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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暗牢，天色已然黑沉，
    左斯年抬頭，漆黑的夜幕中，唯有冷星點點，不見半分月色。
    整個京城裏也沒有一絲熱鬧氣氛，黑沉沉的夜色中，隻有零星幾家的院外掛了燈籠，勉強能證明今晚是除舊迎新、闔家團圓的除夕。
    .
    而此時的慈寧宮內，則是處處張燈結彩，歡聲笑語。
    蘭珂強硬地拉著李嬤嬤她們一同圍坐在餐桌旁，因她懷著身子的緣故，誰都不敢強行拒絕，
    再說，今年也算是自家娘娘入宮以來，真正好好過的第一個年，一個個都高興著呢，又都知道蘭珂的脾氣秉性，便都沒有推辭，圍坐了下來，
    桌上，是李嬤嬤特意吩咐小廚房精心操持的一桌子好菜，除此之外，還有一盤西北那邊除夕夜必吃的餃子，
    一桌子人熱熱鬧鬧的邊用著膳，邊說說笑笑，氣氛很是和樂，
    正說笑著，蘭珂忽然間看見左斯年掀簾子走了進來，
    膳廳不是裏間，屋門內隻有一層棉簾阻隔外麵的寒氣，故而坐在主座上的蘭珂，一眼便看見了風塵仆仆趕過來的左斯年，
    他腳步匆匆，大氅上還殘留著外麵凜冽的寒氣，神色在與自己對視時才像是和緩了些，
    “不是說很忙，今晚沒時間過來了嘛？”
    蘭珂輕哼了聲，帶著幾分嬌嗔的意味，才起身走到在炭盆邊上烤著身上寒氣的左斯年身旁，不過圓潤的眸中還是難掩驚喜。
    看見她，左斯年原本沉鬱的心情都不自覺好了幾分，
    “自然是想我們蘭兒了，”他低沉的語氣裏卻滿是認真，
    事實也確是如此，出了暗牢，時間已至黑夜，他本不想進宮打擾來蘭珂的，自己因著王安交代的事情而心情鬱鬱，又何必打擾慈寧宮熱鬧過除夕呢，
    但看著天上的冷星，左斯年卻不覺更為孤寂，最後還是過來了。
    蘭珂隻覺臉頰溫熱，這還讓她怎麽生氣，轉嗔為喜後，不覺又走近了他兩步。
    見她行動間有時會不自覺地扶著已經略顯臃腫的腰身，左斯年剛想伸手去扶她，就突然想起自己身上涼，又在暗牢裏沾染了身血腥味，
    便沒有伸手，隻柔聲道，“讓李嬤嬤先扶你去用膳吧，我一會兒便好了。”
    但雖是如此，蘭珂還是敏銳地察覺了什麽，她探頭繞著左斯年緩步轉了半圈，鼻翼翕動，
    “什麽味兒呀？”蘭珂輕皺了皺鼻子，歪頭問道。
    左斯年沒具體說什麽，隻語焉不詳地道，“沒什麽，可能是剛才在外麵染上了什麽，我去洗洗就行了。”
    左斯年說著，幹脆也不烤火了，抬手輕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便去了沐房。
    他之前陪著蘭珂在這兒睡過午覺，當時為了方便，便讓瑤光拿了兩件家常的衣裳放在這兒，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眼見著左斯年腳步急切地出了膳廳，蘭柯有些不解地嘟囔了句，“這麽著急嘛？”
    左斯年身上並沒有什麽血跡，隻染上了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是以蘭珂並沒有聞出什麽，
    還以為是自己剛才的話，讓左斯年誤以為她覺得他臭了，才急著洗澡呢。
    眼見著左斯年過來了，李嬤嬤她們也早就吃好了，便紛紛起身，動作麻利地收拾著餐桌上的殘羹剩飯以及碗碟杯盞，而後便退了下去，
    蘭珂並沒有攔著讓她們繼續圍坐在自己身旁，她知道左斯年和她不一樣，是純正的古代人，讓他和李嬤嬤她們平起平坐是不可能的，李嬤嬤她們也不敢再左斯年麵前放肆。
    隻有李嬤嬤被蘭珂攔著道，“嬤嬤，你去小廚房看看還有沒有餃子啦？王爺好像還沒用膳呢。”
    小廚房備的餃子多著呢，李嬤嬤早就讓小廚房預備好今晚夠給慈寧宮宮人一人一碗的量，為了確保夠吃，小廚房那兒必是有多的。
    所以，當左斯年從沐房出來的時候，整個膳廳隻剩蘭珂還有在一旁守著的李嬤嬤，而在左斯年進來後，李嬤嬤也悄無聲息地退下去了。
    看著蘭珂麵前的餐桌上還擺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左斯年邊擦著頭發，邊問了句，“沒吃飽嗎？那怎麽讓人把席麵撤下去了？”
    沐房在東次間，可能是因著從沐房過來不用出屋子的緣故，左斯年外麵沒穿大氅，裏麵的對襟也隻是隨意的披在身上，
    他這幅打扮，是蘭珂從未見過的風流倜儻，
    再加上，左斯年發梢的水珠不時順著麵頰滑落，在室內燭光的映照下，更添了幾分俊朗，
    蘭珂一時竟有些失神，待額上被他屈指輕敲了兩下後，才回過神來，她輕軟的嗓音都不自覺低了下來，帶著幾分羞赧，
    “哪有，這是專門給你留的，除夕夜怎麽能不吃餃子呢。”
    蘭珂將碗朝左斯年那邊推了推，因著有些燙，她是連托盤一起推過去的，隻是依舊低垂著小腦袋，還有些不敢看他。
    瞧蘭珂這模樣，左斯年輕笑了聲，不過沒再逗她，
    在暗牢那種地方，從下午一直忙活到晚上，被血腥氣熏得，左斯年本來沒什麽胃口，
    但如今看著這被推到自己麵前的，還冒著熱氣的餃子，他確實有些餓了。
    待左斯年吃完餃子，漱口時，才猛然察覺到周圍的氣氛靜謐而溫暖，
    炭火在爐中不時傳來‘劈啪’輕響，側眸一看，就能看見與自己心意相通之人，正支著小腦袋看自己，
    幾乎是瞬間，左斯年眉宇深處原本還殘存的那一絲冷峻，也漸漸和緩了下來，
    “你還是現在這樣子最好看，”蘭珂抬手輕摸了摸他之前不自覺蹙起的眉心，動作輕柔得如同春風拂過花瓣。
    左斯年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才來的時候臉色應該不太好，攥過蘭珂白嫩的手，左斯年有些愧疚地問道，
    “剛才是不是嚇著你了？對不起，我以後再不會把情緒帶過來了。”
    蘭珂卻笑容燦爛地搖了搖小腦袋，“你什麽樣子我都不害怕。”
    見她確實沒受什麽影響，他才有心思故意嚴肅著麵容，逗她道，“是嗎？那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