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香篇;倒也沒花明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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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那座山的名字蕭惜緣記得好像叫帽兒山。
    言老夫人也是少覺的人,天亮那會兒就已經起了床,自行穿戴完畢後想說去院子裏繞繞,散個步什麽的。不過有人比她更早。這不,老夫人還沒走出院子呢,夏墨就掂著裝了一堆早點過來。透明小塑料袋裏裹著水蒸汽,一看就是剛出爐沒多久。
    “路過時湊巧遇見早餐攤,順帶買了些,既然祖母起了,那一起吃吧。”夏墨說時,晃了晃手中的袋子。
    ……
    看著桌上被擺放出來的早點,言老夫人可不覺得這是正常的一人份。估摸著打從一開始,這小子就想拉著她一道吃飯。
    “你買這麽多,稍後若是客棧再送來早飯,我可就吃不下了。”言老夫人瞧著麵前這碗甜豆漿,不由得打趣道。要知平日裏他們這些人管她吃飯管的可緊,過量了就要控製,現在出了門反倒寬鬆起來了。
    夏墨不慌不忙地給言老太太拆筷子,遞了過去:“我看客棧今日瑣碎事很多,一時半會也顧不上我們,我們還是自便比較好。”前門被曹老爺子的手下圍得那叫個水泄不通,他回來時還特意繞的側門。
    “你是說曹雨煙那事兒啊~”
    “祖母睡的那麽早,八卦倒是一點沒落下。”夏墨用小勺舀了一點鹹菜,再將其攪和進白粥裏,增加些鹽味,又放置到一邊晾涼,“曹老爺子帶著一堆人殺到客棧,客棧前廳這會兒應該挺熱鬧。”
    言老夫人比曹老爺子年長幾歲,在她眼裏,對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這姓曹的早些年就是個荒唐種,仗著家裏的權勢紈絝的不成樣子。雖說當中一段時間曹家受時代影響,整體低迷,可後來也還是東山再起,事業上還有點說頭。結果老了還愈發刻薄囂張起來,活脫脫一個現實版的周扒皮地主。這回曹雨煙的事情被蕭惜緣碰上了,怕是要被戳著脊梁骨數落好一陣了。”想到這裏,言老夫人都有些同情那個小姑娘了。
    “其實也不一定會吵起來。”夏墨翻著袋子裏的油條,一手拿著一根筷子,將油條一分為二,把半根油條放到言老夫人那邊。
    言老夫人看著泡在豆漿裏的半根油條,撇了撇嘴:“這好好一根油條,分兩半怎麽回事?”
    夏墨把另外半根夾給自己,特別義正嚴辭的說:“油條吃多對您的身體不好,您這幾天都還在吃藥,忘記了?”有的東西,她嚐嚐味道就夠了。
    “剛還想說你們轉性呢,結果我這是空歡喜。孫媳婦沒有,油條也沒有。”言老夫人嘴裏振振有詞,不過抱怨歸抱怨,卻還是吃著碗裏泡了甜漿的油條,“梁琦那邊怎麽樣,昨夜你們不是一起出遊了麽?”
    夏墨咀嚼著食物,眼珠挪動了下,不知在琢磨什麽。
    “受了點驚嚇,一時半會緩不過來,就沒讓她起。不過早飯我也就送過去了,餓了她應該自己會吃。”
    “聽聽你這語氣,像是對長輩的麽?”言老夫人對他態度頗有微詞,“雖說你們之間橫著些跨不過去的坎兒,但咱們到底還是一家人,她沒苛待過你,祖母希望你也不要過於冷落她。她膽子小,陌生環境裏尤其如此,昨夜願意與你出門也是花了極大勇氣的,想緩和與你的關係。”
    “沒什麽好緩和的。”夏墨打斷言老夫人的有感而發,也有點他自己的情緒。
    言老夫人看出他的異樣,換了個話題。
    “既然曹雨煙失蹤,婚禮九成也是辦不了了,明日我們便回去吧。”
    夏墨點頭,以表認同:“曹老爺子專程跑這一趟,大概也是為了解除婚約。婚約解除,曹雨煙自然就會現身。”
    “你倒是知曉的清楚啊。”言老夫人見他全程都是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想必也是明裏暗裏跟進著的,“了解這麽多事兒,你是今兒天沒亮就起了,還是壓根就沒睡啊。”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犧牲點睡眠時間也是正常的。”夏墨也是厚臉皮的說著歪理。
    言老夫人睨他兩眼,對小輩的行為無語至極。然後,她趁著夏墨喝粥,夾了個大肉包,為避免被強製性拿回去,夾過去的同時就咬了一大口。
    “兩位正用著早飯呢,不知道能不能加我一個?”舒心邁步進屋,手中亦是拎著東西。言老夫人看那包裝,估計也是什麽吃的。
    舒心大咧咧地將手中袋子置於桌麵:“胡記餅屋的桃酥和蜂蜜蛋糕,第一爐。”
    “怪不得老遠就聞到甜滋滋的香氣,我聞著饞得慌。”言老夫人放下筷子,剛想把手伸進袋子裏,夏墨更快一步的把東西拿走。
    人的口味是會變的,很多都是年輕時不喜的東西,老了突然感起興趣,當中喜甜食的為大多數。
    “大早起來,不能吃太多甜食,會不消化。”
    夏墨這個舉動顯然是讓言老夫人不太高興的,當即就有些鬧起來:“這孩子,怎麽著點兒眼力見都沒呢?這是人舒心送我的見麵禮,既是禮,怎麽能耽擱呢?你這是要把我氣死!”
    然而夏墨對老人家脾氣了如指掌,不吃這套:“糕餅耐放,下午吃也是一樣的,若生氣,我現在就給祖母拿降壓藥。”說完居然還真的起身離桌了。當然,走的時候把糕餅也順走了。
    “嘿,這小兔崽子,翅膀硬了,當真一點麵子都不給。”言老夫人很怨念,如果不是舒心在場,她絕對是要同夏墨麵前演一番撒潑打滾戲碼的。
    “老夫人喜歡,我那裏還有,稍後就送過來。”舒心見夏墨走開,知曉他是有意為之,走到言老夫人旁邊的位置坐下。
    她這麽說,言老夫人也知曉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有事相商,便不會像剛剛那般打趣,言老夫人也正起身子,說道:“聽聞曹家的人來了,看樣子是安撫好了。”
    舒心也沒隱瞞,將前廳的情況盡數告知。隻不過婚約一事處理起來有些棘手,不是輕飄飄一句話便可結束,所以曹老爺子也願意在客棧留幾天處理雜事。至於落腳的地方,就安排在曹雨煙住著的院子裏,這是曹老爺子自己要求的。換言之,是與一之宮家的人打照麵,‘丟’了人的兩家湊到一起來了。
    但最耐人尋味的,還是舒心為何要特意拎著東西跑來堅野家人的院子。
    言老夫人直來直去,有疑問,自然就開口問之。她知自己本身沒什麽好圖謀的,那麽最有可能的還是把算盤打到小輩身上。
    舒心卻隻說寧城風景好,這幾日氣候也正舒服,勸她多留幾日。同樣,她也希望言老夫人多享受生活,放小輩們去逛自己想逛的地方。
    言老夫人心中了然。這便是不能告知於她的事情。所以言老夫人兩手一攤做個閑人,隻說了句注意安全,別把天捅出個補不起的窟窿就好。
    鄰院裏,鍾父因為曹老爺子要解除婚約的事情急得焦頭爛額,在院子裏來回走。
    他想琢磨出個兩不得罪的法子,最好的切入口就是曹雨煙。可偏偏曹雨煙不在,他想要遊說都不知道找誰去說。
    他心中愈發肯定,曹雨煙失蹤這事就是曹老爺子暗地裏指示,否則以曹雨煙那個溫吞脾氣,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忤逆長輩。還有這個曹老爺子,前廳裏說的冠冕堂皇,實際上不還是瞧不起他?!還用這麽陰損的法子來禍害他,果真姓曹的都沒有好東西,仗勢欺人!
    “事已至此,還是早早把婚約取消了吧。”焦母本就覺得這事兒荒誕,聯姻這件事情i的不穩定性太高,且對方總給她一種陰沉沉的感覺,相處久了隻覺得壓抑。她一直沒好說出口,這下曹老爺子挑明了也好,趕緊解決,各自安生。
    不過這話顯然說錯了時候,鍾父此刻火氣正大,聽到這句話當即脾氣就被點燃了,上去就是給她甩了一耳光。
    “這有你說話的份?”看到她,鍾父就想起前廳裏的那些羞辱,原本瘀紫的臉變得更加扭曲,“我都忘了,我剛剛被戳的脊梁骨裏還有你的一份呢。如果不是你要嫁給我,那曹老爺子會找到由頭說我嗎?他本來就對沒個兒子傳宗接代的事情耿耿於懷,唯獨一個女兒死了,變態似的把目光盯在我身上,結果你出現了,說,你是不是被他派來折騰羞辱我的?!”
    “你有病吧!別忘了當初是你要娶得我!”究竟是誰承受的流言蜚語更大?他自己心裏沒數麽?後媽難當,原配死了沒多久就上任的後媽更是難當,為了和曹雨煙拉好關係她費了多少心思?結果他卻是這麽想的,她感覺自己心血跟喂了狗一樣。
    連帶焦焦都受著委屈。
    “你再罵句試試?”
    兩人辯駁的麵紅耳赤,把屋裏的其他人都吵了出來。
    “罵你怎麽了?你有火是你的事情,你找惹你生氣的人去,拿我撒火算什麽?!”
    “你他媽”鍾父正要動手,剛抬起準備揮拳的胳膊被強製拉住。他扭頭,是個他不認識的人。
    在鍾父注意力被吸引的時候,一之宮光趕忙把焦母帶離。這情緒不穩定的男人最可怕,要遠離。
    “你誰啊,我和我老婆吵架關你什麽事?”
    一之宮明遏製住他的胳膊,答道:“你的太太,是我表妹,現在你還覺得和我沒有關係嗎?”
    提到這一層,鍾父就明白了,甩開一之宮明,咧了咧嘴角:“噢我說呢,原來是她家的倒黴親戚,怪不得一個鼻孔出氣。不過也算是報應吧,你女兒昨夜也丟了。”他可聽說了,這家人父輩可是r國的,要擱十幾年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也不知道有什麽好得瑟的。
    這話可以說是精準踩雷,本來一之宮明不過是怕他們吵到卿卿休息才出來製止。不料,對方是個正兒八經的無賴。這麽小家子氣也不知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確實倒黴,準確來說是晦氣,她居然和你這種人結婚,簡直是能忍受你一天都是聖人。”一之宮明毫不留情麵地直接嘲諷他,“也虧了我太太和我表妹忙前忙後操心婚禮,卻換個這麽粗魯的語氣,怪不得連你女兒也不願意留在你身邊。曹家女兒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你再放句屁試試!”
    一之宮明直接以拳頭回答他。
    “堪堪一隻紙老虎。”
    “鬧夠了麽?!!”曹老爺子的怒聲幾乎是響徹整個院子,怒發衝冠就是對他最好的形容詞,氣的胡子都豎了起來。男人最為好麵子,饒是他再不喜這個女婿,可在外人麵前也是一榮俱榮的存在,惹出事丟的連帶還有曹家人的臉。
    “你還嫌不夠丟臉是麽!”
    眼看著鍾父就要被曹老爺子梅開二度教訓,一之宮明沒興趣摻和,轉頭就要離開。
    曹老爺子站在廊下,一之宮明不喜他們,卻還是要經過。然,下一秒的情況讓鍾父瞠目結舌。隻見曹老爺子斂了脾氣,對一之宮明說抱歉,大致意思管教不嚴,讓人看笑話。但眼神時不時往一之宮明身上瞥,尤其是他的臉。
    一之宮明是商人,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很清楚,平日都會有來有往,唯獨這次,臉色甚至比對待鍾父時更冷,敷衍的應了一聲就進屋了,仿佛很不喜與曹家人有交集。。
    曹老爺子暗自歎了口氣,看向鍾父,氣又不打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