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篇;染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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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夏墨和店員兩人一前一後推著三蹦子回到民宿,基本上氣力全花完了。民宿老板娘見二人氣喘籲籲,尤其是夏墨,可以說是滿身狼狽,遞了包濕巾示意他擦試一下。在休息的時候她聽二人講了如此狼狽的原因後,神色忽然有些難以言喻。
    最後她還是說出來了。
    “你們難道不能步行上來拿備用電瓶換上麽?”
    費勁半天的兩個人明顯怔住,顯然,他們兩個人都沒想到這件事。
    ……
    回到房間夏墨就鑽進了浴室,別說這身上沾的泥巴點子,光是推車時一身汗就夠讓他難受的。
    剛洗好,就傳來敲門聲。他套好衣褲,把自己帶的毛巾搭在肩膀上,邊走邊拿毛巾擦頭發。
    來者是民宿的老板娘。
    “吹風機,先前放在房間裏的那個故障了。”老板娘說時,夏墨的頭發還在往下淌水。
    她手上除了吹風,還拿著其他東西,夏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索性側過身讓她進屋。
    然後先她兩步,走到桌邊,把自己背來的旅行包放到床邊角落。
    “有些亂,見諒。”
    “你這還算亂,別的豈不是成豬窩了。這個呢~是新拿來的蜜餞,還有堅果。”老板娘把果盤放到桌上,“算是賠禮。”
    夏墨尋思老板娘大致是指他和店員一起推三蹦子那件事。
    “其實是我繞了個遠路,不是他的問題。”夏墨幫她把餘下的果盤放到桌上,講道。
    “他但凡帶你走近路也不至於那麽狼狽,說到底還是他的問題,你也不用替他說話。”老板娘擺擺手,完全想象得到他兩個人待在一起是什麽情況。
    “與其說是替他辯解,不如說是我和他各有謀”夏墨嘀咕著。
    “對了,晚餐吃雞絲麵可以麽?”老板娘不知是不是有意忽略掉夏墨的話,說起自己來敲門的主要原因。
    “實在不好意思啊,本想著你們明天來,我就給廚子放了天假,食材什麽的都沒太準備,隻能讓你湊活吃點兒。”
    “沒事,我不挑。”
    “那就不打擾了。”又粗略掃了眼屋內,老板娘準備離開。
    夏墨留意到她這個舉動,開口喊住她:“還有一件事。”
    “怎麽了?”
    “我們回程的時候發現有人穿著雨衣抄小道上山,這個點還去巡山?”現在下午,再過會兒就是晚飯點,預計天黑之前下不來,八成得宿在山上。
    “他們就是專門在山上巡夜的。”老板娘指了指窗戶外的那片山脈,“去年山體滑坡之後,我們幾座山的村民就聚在一起商量過,每個村負責自己那邊的山頭,輪著派人巡夜。就是怕事故重演,哪怕能爭取些時間也好。”
    “那民宿的人會去麽?”夏墨語氣平平,卻是踩著老板娘話語的尾音詢問道,看似隨心,但有些別的意思。
    老板娘望著他,應當是在琢磨他的想法。
    “當然,前幾天我才去過。”
    “那您膽量可真大,換做我,才不敢大晚上滿山頭亂竄呢。”
    “習慣而已。打我記事起,絕大部分深刻的記憶都在這片的幾座山上。這當中來來往往有幾條路,怎麽走,我清楚得很。”像是琢磨不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老板娘收回自己探索夏墨的目光。
    “早知如此,我還不如直接找老板娘你做向導帶路呢。”夏墨不冷不熱的說道,卻有種在設套的感覺。
    “我啊~”老板娘笑了笑,“我價高,別人輕易付不起。”語畢,她便關上門離去。
    夏墨盯了會兒門口,又轉而看向窗外。
    感覺又要下雨了。
    ……
    入夜後,風卷著毛毛雨飄飄悠悠,山間路邊的泛黃的雜草被打濕壓彎了腰,還能時不時聽見幾聲不知來自哪個方位,隻知來自遠處的犬吠。
    夏墨從白日經過的那個十字路口,打著迷你手電,往店員所說的工業區那條路直走。他想看那染廠究竟是何麵目。
    其實鄉下弄的作坊小廠有不少,有沒有經營許可另說,最大的毛病就是沒個招牌。加之各個都是鐵皮大門,一旦關起來就封得嚴實,外麵完全瞧不到裏麵在搞什麽名堂。
    按照店員說法,那染廠雖然被損毀,可占地麵積還在,夏墨估計小不了。這路上沒有太多彎繞的地方,卻還是在規模稍微大些的幾個廠房前停留。
    路過一個擠在兩廠之間的小作坊時,他用胳膊擋了下口鼻,停了下步子查看。那小作坊的鐵門比周遭都要舊些,應該有年頭了。鐵門用紅漆噴著金屬零件加工切割幾個大字。割字還少寫了一筆橫。
    作坊門鎖著,從門縫裏淌出的髒水順著水泥小斜坡落到旁邊的水溝中,堆積起來發出難聞的氣味。也是為什麽夏墨會想捂住口鼻。
    那味道有點像化學劑。
    聯係起這是個金屬加工作坊,倒也合理了。部分的金屬零件加工定型是需要升溫的,升溫後才更易切割,切割後又需要立即降溫冷浴,以免產生瑕疵。
    隻是
    夏墨看向那細長的水溝。水溝是連著這條路的邊上,基本上是同等長度。而水溝就是為了阻止積水,自然就會有泄口。不知道這水溝是連向哪裏。
    但如果這種沾了化學劑和金屬殘渣的髒水長久存在並源源不絕的話,總歸是個隱患。
    怎麽說呢,夏墨希望這水溝的泄口處是建造合規的排汙池,否則要是下滲到地下水源造成大麵積的水汙染,那這帽兒山可就集體完蛋了。
    又經過幾個類似的廠房,他發現好像都有點這個問題。刺鼻的味道揮之不去,隻能從胸包中翻出個口罩戴上。
    口罩隔絕了一部分氣味,就是夜風中有些呼吸不暢。繼續走了幾分鍾,夏墨突然聞到了別的味道。類似是那種焚燒過後揮散不去的焦糊味,隨著風雨打到夏墨臉上。
    他大步向前,知道自己離目的地不遠了。
    ……
    “寧城玲瓏織染廠分廠。”手電光照著鐵門旁邊牆上豎掛著白底黑字的牌子,夏墨輕念道。
    鐵門很高,夏墨往後退了幾步抬頭看。
    他看見眼前那棟三層廠房樓的時候神色開始變得怪異。
    三層樓的廠房不奇怪,新舊廠換老板也不奇怪,樓被燒毀更不奇怪。可一年時間裏建出三層樓還投入使用,那就奇怪了。
    更別提這塊地皮中間還有一陣的空置廢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