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們散修真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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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業耐心等待著洞內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徹底消散,才一腳踩到洞口外那示警法陣上。
    隨著他這一腳落下,法陣瞬間被觸發,發出一陣輕微的靈力波動。
    沒過多久,三位修士並肩從山洞中走出。
    呂福勝一眼便瞧見了陳業,臉上頓時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那熱情勁兒仿佛他們已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陳道友,你這就出關啦?我還想著你入穀時耗費了不少心神,怎麽也得再休息個幾日呢。”
    呂福勝一邊熱情地說著,一邊抬手招呼陳業,四人便在這山洞外的花圃旁尋了處地方落座。
    陳業隻當自己完全不知道洞內的一切,泰然自若地與三人一同喝茶聊天。
    呂福勝沒什麽好東西能夠招待,不過是粗陋的石椅石桌,喝的茶水也隻是尋常,然而陳業卻覺得一種久違的愜意湧上心頭。
    他已經許久沒有這般閑適的時光了。
    之前與蘇純一喝茶,一開始擔心說錯話被她砍了腦袋,後麵則是崔縣諸事讓他靜不下心來。
    如今能與幾位朋友圍坐一處悠然閑聊,這仿佛都是上輩子的事。
    雖說他們才剛剛相識,但四人皆是散修,談及修行相關的話題,很快便熟絡起來,仿佛多年老友一般。
    一番寒暄過後,陳業也與另外兩位修士正式結識,他們分別是侯祿與常壽。
    陳業聽聞兩人的名字,隻覺得有趣。
    “長壽”與“厚祿”,皆是寓意吉祥美好,再加上呂福勝,三人名字合在一起,正好湊成了“福祿壽”,當真是巧合得很。
    陳業原以為三人能相聚於此,純粹是機緣巧合,卻沒想到常壽突然自嘲般地笑了笑,解釋道:“實不相瞞,我原本可不叫這個名字。但結識了呂福勝這小兄弟後,我瞧他年紀輕輕便踏入了氣海境,心想他必定是福澤深厚之人,便想著沾沾他的福氣,這才把名字給改了。”
    侯祿在一旁聽了,也連忙點頭附和道:“沒錯沒錯,這事您還真別不信。常兄改名之後,日子過得順風順水,連修行都順暢了許多。我見狀,也跟著改了名。如今我們三人聚在一起,正好是福祿壽全齊咯。”
    陳業聽著隻覺新奇有趣,不禁好奇問道:“真有這麽神奇嗎?”
    年紀最長的常壽卻是最無拘束,敲著茶杯道:“你還別不信。氣海境的修士,能活到兩百歲便是極限了。像我們這些尋常散修,大多耗盡壽元,也難以將氣海填滿。
    “我原本以為自己也會如此,在壽元耗盡之前都無法突破。可自從改了名,修行的速度似乎真的加快了些。我今年都一百七十四歲了,竟然都有機會嚐試罡煞煉體了。”
    呂福勝反駁說:“這都是牽強附會,真有這效果,飛升的前輩都應該叫福祿壽。”
    侯祿卻說:“你自己運氣好,還不認了,怕我們嫉妒啊。常兄可以說是自我安慰,心情好了修行便快了些,那我呢?我改名之後,也走了大運啊!
    “改名第二天,我就發現一位前輩壽元耗盡,在山洞中坐化了。按照百海穀的規矩,他又沒有親人弟子,我給這位前輩安葬了便得了他的遺產。好家夥,價值足足兩百蒼珠呢!”
    陳業笑容有些尷尬。
    他聽呂福勝說,在百海穀租用一天煉丹爐便需要十枚蒼珠,而能用到那種高級煉丹爐煉製的丹藥,往往一煉便是大半年。
    自己剛入穀時隨手送出的丹藥,價值就遠超幾百枚蒼珠。
    而他手上的這些丹藥不過是焚香門弟子隨身攜帶的日常之物。
    對於他們而言,在壽元將盡之時能有突破的機會,便算是莫大的幸運;偶然間撿到前輩的遺產,區區兩百蒼珠他們都視作“天大的運氣”。
    這便是散修。
    他們並不一定比別人愚笨,也不見得比旁人懶惰,可僅僅因為缺少丹藥和精妙的秘術,便隻能在歲月的長河中白白蹉跎,空耗一生。
    也不怪呂福勝見到焚香門的弟子時會那般卑躬屈膝。
    對於散修來說,那些名門大派弟子隨手打賞的一件寶貝,或許就能改變他們的命運,甚至關乎生死。
    陳業暗自思忖,若不是自己一路奇遇不斷,此時恐怕還在為了煉製血丹,每日辛苦地殺豬宰牛,還得時刻提心吊膽,生怕遇到像魏長生那種動輒出手傷人的“正道修士”。
    在高門大派中,能修煉成仙者,可謂萬裏挑一;而對於散修而言,能活過兩百年的,便算鳳毛麟角。
    正如侯祿遇到的那位坐化前輩,想來也是一輩子沒突破氣海境,在洞中熬幹了壽元。
    陳業不由得想起上輩子讀過的一首詩: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這般想著,陳業隻覺心中五味雜陳。
    實在笑不出來,隻好默默低下頭抿一口茶水,假裝細品其中苦澀。
    福祿壽三人卻並未察覺,還熱情地為陳業介紹這百海穀。大部分散修便如他們這樣,在穀中尋個地方閉關清修,平日裏除了三五好友,並無多少交流。
    不過每隔一段時日,便有穀中集會,相互交流,換些需要的功法與天材地寶。
    常壽介紹道:“陳兄弟來得湊巧,再過不久便有一場集會,聽說正道五門都會派弟子來參加,運氣好說不定能得到不少好東西。”
    呂福勝卻羨慕地說:“陳兄弟哪裏需要像我們這般蹭熱鬧,他本就與焚香門弟子關係不錯。”
    呂福勝還記得陳業入門之時,兩個焚香門的弟子便熱情上來打招呼,自己卻被完全無視了,這差距一看就知道。
    “當真?焚香門?”
    “那還真是令人羨慕啊。”
    ……
    陳業看三人都如此模樣,連忙解釋說:“呂兄誤會了,我與焚香門關係其實並不好,那日來的兩人可不是朋友,而是來找我麻煩的。”
    福祿壽三人聽了都露出玩味的笑容。
    焚香門找散修麻煩不是沒有,但真沒聽過他們需要滿臉笑容和虛與委蛇地找麻煩。
    這些眼高於頂的大門派弟子,至於如此卑微麽?
    焚香門隻需要放點消息出來,陳業在這百海穀就寸步難行了。
    陳業隻怕萬一福祿壽三人誤會了,靠這個去找焚香門攀關係,那就真的要倒大黴了。
    陳業隻好強調說:“三位真的不要誤會,我與焚香門關係確實不好,還怕會連累三位呢,我與那焚香門的魏長生有過一段過節……”
    陳業將自己與魏長生結怨之事說個明白,讓福祿壽三人都大為震驚。
    沒想到還有如此曲折的一段故事,那這仇可就結得有點深了。也沒想到那魏長生如此不講理,也不給人解釋機會便下死手,真當散修的命不是命麽?
    陳業無奈道:“現在想來,當時有些魯莽,隻想著有清河劍派撐腰,便得罪了這魏長生,隻是沒想到他會一直追到這百海穀之中。”
    呂福勝卻說:“陳兄弟你斬妖除魔有什麽錯,錯的隻是那魏長生囂張跋扈,這樣還能算是正道弟子麽?還不如我們散修呢。”
    侯祿也附和道:“這些年來,焚香門的名聲確實越來越差了。聽說他們每十年一次的問心儀式都停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變成旁門左道。”
    常壽年紀大些,倒是沒這麽激進,隻是撫須長歎:“這正魔旁門哪有分得這麽清楚,除了清河劍派之外,人人求的都是長生,長生又不分善惡。正道規矩多,弟子少,傳承艱難,我等旁門散修逍遙自在,但缺少資源,修行艱難,世上沒有兩全其美之策。”
    陳業也有些感慨,這修行之路確實艱難,尤其是散修。
    四人都正唏噓喟歎,陳業突然聽得身後傳來那似曾相識的聲音。
    “終於找到你了。”
    陳業轉過頭去,便看到莫隨心出現在身後,正用冷漠的眼神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