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番外篇前世
字數:8814 加入書籤
此為防盜章
當丫鬟的要在主子早上起來前, 就打好洗臉的熱水。
一個長得很瘦的小丫頭兩手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過來,俞寶兒看著臉盆上方都沒多少熱氣了。
“站住。”她喊住了這個每日負責打熱水的小丫頭。
小丫頭雖是末等丫頭,但是對少爺院裏的事還是多少知道的, 自然也知道俞寶兒是最近最得寵的丫鬟, 俞寶兒的話她不敢從,因此依言恭敬的垂下頭等著她的指示。
俞寶兒把手伸進水裏一探,道:“少爺還沒醒, 水就已經冷成這樣了。”
小丫頭頭垂的更低了,端著臉盆的手都發起抖來,她怕俞寶兒的責罰。
俞寶兒沒有為難小丫頭的意思, 她吩咐道:“再去端一盆開水來, 聽清楚,我說的是開水。”
小丫頭唯諾的點頭, 不一會兒就端來了一盆開水。俞寶兒就在沈錚房門前, 教小丫頭兌起洗臉水來。
小丫頭看著她纖長白皙的手指看呆了,隻見她的手來回兩次, 水盆上又有熱氣嫋嫋。
俞寶兒站起身, 拉下挽上了一截的袖子, 不經意的語氣道:“以後, 你就端兩盆水來, 照我剛才那樣做。在少爺起來前,我要這上麵一直有白氣兒, 沒有的話, 我可就要罰你了。”
小丫頭忙不迭的點頭。俞寶兒說的是嚴厲的話, 小丫頭心裏卻不感到害怕,還充滿了對她莫名的喜歡。
俞寶兒端著兌好的熱水進屋,小丫頭還看著她的背影發愣,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另一個小丫頭走到她身邊拉她,道:“思棋,你在看什麽?”
“沒,沒看什麽。”思棋道,端著另一盆水走了,無視另一個小丫頭嘟囔著的“真是個傻子”。
俞寶兒伺候沈錚洗漱,和他說起閑話來,她在沈錚麵前自然還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樣子。
沈錚道:“你昨日給爺的搭的衣服讓爺被人笑了。”
連爺都出來了?還在開玩笑,可見是沒有生氣的。俞寶兒把擰好的帕子給他,順著話茬問:“笑爺啥了?”
“……”
這讓他怎麽回答,但是在俞寶兒麵前,沈錚一貫是無比輕鬆、把她當自己人的,所以他頓了半晌,還是道了:“好看。”
“什麽?”俞寶兒不解的看他。
沈錚又說了一遍:“他說爺好看。”
俞寶兒一下子笑出聲了,道:“他說的是事實啊。”
她定定的看著沈錚的眼睛,道:“你本來就長得好看啊。”
沈錚移開視線,不自然的咳了兩聲,道:“用膳吧。”但嘴角分明是咧開的,他也是高興的。
沈錚用早膳時,俞寶兒也是立在一旁伺候的,不過沈錚不喜別人幫他布菜,所以俞寶兒隻負責早膳完了後,給他遞杯茶。
沈錚口味清淡。俞寶兒為了保證他早膳的營養,給他喝的白粥扔了幾顆蓮子,也沒放糖,因他也不喜甜。還給他搭了幾樣爽嫩的小菜,讓他早膳都多吃了大半碗。
估計是沈錚和如霜主仆間的情分實是不厚,如霜這個大丫鬟做事都是求本分不越矩,沈錚過慣了軍營艱苦生活也不挑,如霜也都由著他來不敢有異議。反正沈錚的生活是和奢侈安逸扯不到邊的。
要讓一個人離不了你,不就要在他生活的方方麵麵留下抹不去的痕跡嗎。她對沈錚可是比對她自己都上心了,俞寶兒心內腹誹。
沈錚不是傻子,俞寶兒這些貼心的舉動他自然是察覺到了的,心內溫暖之餘,他想的卻是將來要給俞寶兒找一個好人家,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
沈錚用完早膳,俞寶兒遞上一杯泡好的茶。他剛揭開茶蓋,還沒喝入口,餘光瞥見她似乎有話要說。
他也暫時不喝了,擱下茶杯,問:“有事嗎?”
俞寶兒支吾著,他溫和道:“和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俞寶兒兩指對戳道:“那是你叫我說的啊,不是我自己先開口的。”
沈錚眼含笑意,點點頭。
“如果我動了你的東西,你會生氣嗎?”
“比如?”
“比如房間裏的擺設。”
“不會。”他道。
得到沈錚的回答,俞寶兒一副‘她可以放手大幹’的樣子,再看到沈錚好笑的看著她,她馬上收斂了,又回到溫順小丫鬟的樣子,埋著頭。
還是太害羞了,沈錚心內想,而後溫柔的摸摸她的頭,問:“你有銀子嗎?”
“沒有。”俞寶兒老實道。
“這樣啊,”他沉吟一瞬,道:“那庫房的東西由你挑吧。”
俞寶兒兩眼發亮,問道:“是有很多東西嗎?”
他思量了一下道:“還好。”
等俞寶兒見識到他口中的還好時,才知道那真的是一個庫和一個房的好東西。
但是此時,她真的以為沈錚的東西不是很多,就隻最後問了一句:“我能借孟西一天嗎?”
沈錚對她這個要求感到意外,想到孟西那次為她求情,想必對寶兒的感情也是不一般。他這個‘哥哥’竟有點吃味,但麵上仍是無異色的道:“好。”
俞寶兒在庫房裏挑了兩件雅致的古董,放在會客廳裏撐場麵。再讓孟西幫她把沈錚書房的書桌移到窗前,還加了張供休息小憩的軟塌。
可是,她還覺得缺了點什麽。
看著滿室都是桌椅的木棕色,俞寶兒想起來了,她應該幫沈錚搬盆花草來。
俞寶兒帶著孟西去搬一盆君子蘭,在花室的角落裏,看到一株含羞草,她突然就想把這株草也帶走。
她對孟西道:“挖走。”
“啊?說挖走就挖走嗎?”孟西不確定的道。
對上俞寶兒肯定的眼神,孟西動手挖了起來,把它連根種在一個花盆裏。
兩個人一人抱著一盆走了。
沈錚回來後,就發現自己的書房真的變了個樣,他倒沒多驚訝。
但是看著辦公椅上放著一個鬆軟的枕頭,他拿起來,翻到背麵,上麵繡了一個大大的‘錚’字。
他拿在手上看時,俞寶兒走了進來,他問她:“這是幹什麽用的?”
俞寶兒很理所當然的道:“椅子硬邦邦的,枕頭墊在腰後,你會很舒服的。”
沈錚一本正經道:“那樣會使人安於享受,辦公時易心生倦怠的。”
俞寶兒聽了他似教訓的口氣,也不多辯解,隻愧疚道:“對不起,我、我不知道……”
沈錚見自己又在無意中說她了。她本就膽小怯懦,禁不住人說的。他不禁暗暗自責起來,隨後轉移話題隨口道:“這個是沈字,那錚字呢?”
沒想到俞寶兒一下子抬起頭,指了指一邊的軟塌軟軟道:“錚字在那兒!”
沈錚是沒想到真的還有一個‘錚’字枕的,哭笑不得拿起軟塌的另一個枕頭,手中的兩個枕頭拚在一起,就成了‘沈錚’了。
偏偏俞寶兒還一臉興奮拉著他,真的是她的手拉著沈錚的手。
沈錚感受著她手掌的柔嫩,看著兩人相拉的手,知道她是一時意起沒注意男女大防。左右現在無人,自己又當她是妹妹,隻一回也就隨她去了。
俞寶兒不知道又從哪掏出另外一對枕頭,她道:“我這兒還有一對‘寶兒’……”
沈錚失笑,隻當是小女兒家的愛好,目光卻落到窗台上的一盆草。
他走過去用手指觸了一下上麵的葉子,葉子竟自己合了起來。
“這叫含羞草。”俞寶兒走過去解釋道。
“含羞嗎?”他道:“這草和你挺像的……”
俞寶兒淺淺笑著,然後拿來一個香爐,擱在案桌上。
她問:“這個能聞嗎?”她知道沈錚不大喜歡熏香氣味的,他的地方也從來不點那個玩意的。
哪知,沈錚並未多猶豫便道:“可以。這香和以往的不太一樣。”
俞寶兒言笑晏晏道:“我加了兩味安神的藥草進去,所以裏麵還有藥香味,中和了熏香的香味。”
沈錚頷首,而後道:“你做了這麽多事,要什麽東西嗎?”
他還以為她會推辭的,俞寶兒卻想了想,道:“我來京城,還沒在晚上看過燈會。你帶我去一次,可以嗎?”
不是一個難辦的事,沈錚欣然答應了。
但是他沒想到,他失言了。還沒等他帶俞寶兒去,他就被機構裏的事纏住了,忙的不可開交。
俞寶兒等了幾日,還沒等來他帶她去燈會,她猶豫了很久,還是主動找沈錚了。
她在沈錚的書房站了許久,沈錚才發現她來了,他頭未抬一下的問:“寶兒,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俞寶兒半天說不出來那句‘你答應今日帶我去燈會的’,最後還是道了一句:“無事。”便默默退出去了,還給他關上門。
等沈錚忙完了,伸展了一下身子,才想起來他答應寶兒今日帶她去燈會的……
第二日,俞寶兒幫他係腰帶時,他歉疚的道:“過幾日,我忙完了,再帶你去。”
俞寶兒係腰帶的手頓了一下,而後道:“好。”
幾日後,沈錚對俞寶兒道:“我今日有任務,不能帶你去,過幾日,好嗎?”
俞寶兒麵色平淡道:“好的。”
最後,沈錚還是沒能帶俞寶兒去燈會,此時都過了快一月了。
他來到俞寶兒的住所外麵,還沒等他敲門,俞寶兒就開門出來了,見到沈錚,她愣了一下,而後淡笑道:“我和孟西約好了,他帶我去燈會。”
她與他擦肩而過時輕聲道:“我不用你了……”
俞寶兒就成了洗衣房的一個小丫鬟,每日忙碌的沒有一絲空閑。
這還不值一提,嚴重的是俞寶兒的手腕斷過,也沒好好醫治過。每日打水提水,擰搓衣服的繁重勞作,雙手長時間泡在冷水裏。下工後,她的手腕總是酸痛。後來連上工時手腕還會脫力,麻木的不受她控製。
俞寶兒覺得她的手傷達到預期效果了,便在幹完活後去前院打聽孟西何時回。
正巧碰到了他的弟弟孟北,孟北聽俞寶兒報了名字,一拍腦袋懊惱道:“我哥叮囑我要照看你,三五天去一次,免得別人欺負你,有要幫忙的地方就搭把手。我全給忘了,他回來鐵定要揍我的。”
俞寶兒聽到他的話,心內不知是何滋味,也不知要不要繼續利用孟西。
但隨後她還是道:“我隻是很久沒見過孟西了,想來看看他。既然他還得三日回來,那讓他回來後再來洗衣房找我吧。”
孟西三日後回來從孟北口裏聽到俞寶兒被少爺貶到洗衣房,他氣孟北沒照看好她,先抓著孟北一頓胖揍,而後急匆匆奔去了洗衣房。
在洗衣房沒找到俞寶兒。別人才告訴他,俞寶兒是在洗下人衣物的那個洗衣房。他一聽,
連忙跑去另一個地方。他趕到的時候,俞寶兒正提著水桶在走,她似乎體力不足,提得很吃力,額頭上都是汗,就像隨時要倒下的樣子。
孟西忙上前接過那桶水,幫她倒到盆裏,他還要幫她幹活。
俞寶兒道:“這都是丫鬟們的衣服。”
孟西就住了手,但是俞寶兒搓洗衣服的時候,左手明顯使不上勁了。
孟西想察看她的手,又不敢觸碰,急問:“你這手怎麽了?”
俞寶兒麵色蒼白道:“大抵要廢了吧。”
孟西聽了這句,心裏一痛,飛奔跑去找他爹,求他爹幫忙。他爹卻道:“少爺開的口,誰敢不遵。你要求,就求少爺去。否則誰也幫不了她。”
孟西聽了,真的考慮要不要跪著求少爺。雖然他和少爺非一般主仆,但少爺都開了口罰寶兒了,他去求情是不是會冒犯少爺的威嚴,惹怒他呢?但是一想到俞寶兒的手指不定要廢了。他又想,死就死吧,賭一次。
下定了決心,他就跑到少爺的書房外,當值的孟北問他:“今日不是放你的假了嗎?”
孟西不答,問:“少爺一個人在書房嗎?”
“小姐也在。”
孟西想著小姐雖有時脾氣大的嚇人,但她是一個善良的人,少爺也願意聽她的話,有她在,他說不定更容易成功。
這樣想著,他讓孟北幫他稟告後,就走了進去。
彼時,沈錚正握著沈嬌的手,帶著她寫毛筆字。沈嬌寫完一個字,回眸看向沈錚,沈錚不說話。
沈嬌拉拉他的衣袖,他才含笑道:“寫的好。”沈嬌就笑了。
這樣的氛圍在孟西進來後被打破,孟西明顯感覺到沈錚身上的不悅。但為了俞寶兒,他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跪下。
沈嬌見到沈錚身邊的紅人如此鄭重其事的樣子,笑著打趣:“這是怎麽了?”
孟西便道出他是為俞寶兒求情的始末,他懇切道:“她的左手手腕在不久前被馬踩斷過,還未完全治愈,就去了下人洗衣房,奴才實在怕她的手廢了,一輩子都毀了。”廢了一隻手的丫鬟是很難在府裏生存,更別提將來找個好人家。
沈嬌不知道孟西口中的小丫頭就是她那日打發的繡女,因此聽完,對沈錚開玩笑道:“看他們這樣好,指不定是兩廂有意了。你就放過孟西的小情人吧。讓孟西替她擔過,按原來的樣子把書給你挪回來。”
沈錚聽到“不久前被馬踩斷左手手腕後”,就沉思了起來,竟反常的沒有立刻接沈嬌的話,對上她疑惑的目光,他才道:“先給她請個好大夫,讓她好好休養吧。”
他原本就沒有罰那小丫頭的意思,隻是他不喜人自作主張。藏書閣對他來說又是一個難得清靜的獨處之地,不想人打擾,才讓她去換個差事的。怎就被罰去了洗衣房這種地方?看來這個丫頭不但膽子小,腦子也不好使。
但是不久前被馬踩斷手腕?她不會就是他那日在街上誤傷的那個繡女?孟西說她的手都要廢了,他卻想起了冊子上娟秀的字。他的無心之失讓一個小丫頭遭這麽大的罪,沈錚心裏竟似有點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