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九個世界(12)

字數:4895   加入書籤

A+A-


    很遺憾,你買到了假章節( ⊙_⊙ ), 也可能是app抽了..

    按照常理, 吳府白事, 為了避諱,也為了照顧人家心情, 迎親隊伍應當特意繞開吳府, 寧願多走一截也要取道別處。但此次禮部不知為何,竟像是渾然忘了這節,擬定路線正巧從吳府門前劃過,皇上審查時也並未提出異議。

    寧岸冷哼一聲, 不知為何?還能為何,不過是父皇授意下的刻意為之, 就是為了提醒吳府,也提醒他這個親兒子, 讓他與青婉注意分寸,莫要癡纏執念。

    吳侯一事,旁人不知, 他身為皇子怎麽可能不知。

    不過,與其將這事告訴青婉, 不若讓她相信表麵的冠冕堂皇,也能少些傷心。

    迎親隊伍先過了趙府,那一色蒼白的趙府嫡公子此刻也應景換了顏色鮮豔的衣服, 外頭仍弱不禁風地罩著毛鬥篷, 將那頎長身子包裹得嚴實, 站在趙父和趙母身後半步之處,嘴角掛著淺淡無甚誠意的笑。

    趙白的模樣是標準的賀親樣子,然而落在寧岸眼裏卻成了赤/裸/裸的嘲諷。他這模樣,和一個時辰前寧岸經過二皇子府時見到的別無二致,連嘴角翹起的弧度都不差分毫。寧致和趙白向來一氣同聲,寧致開口提議賜婚一事,趙白定也早就知曉。

    他這門婚事,在已成婚的諸皇子中怕是最差的一個,既無感情,也無權力。可偏偏太史公資曆在前,他縱使抱怨也無處可訴,那些文人腐儒甚至覺著他高攀了。

    寧岸從接到賜婚旨意起好不易壓下的火氣,重新升騰而起,甚至越燒越旺,他狠瞪了趙白一眼,別過頭去,免得壞了自己心情。

    而且,往前便是吳府,他不忍麵對倚在門後,一身縞素不施粉黛,默默垂淚的青婉。

    與其兩兩傷心,不如不打這個照麵。

    有痛楚助燃,寧岸的怒火越發可以滔天,他眯著雙眼,攥緊韁繩,心中是一層一層淌過的恨意。

    再等等,雖然他現今手中勢力盡失,但那些深夜密會間的謀劃皆已鋪墊完畢,能夠自行運行下去,隻要再等等,寧致和趙白必將受到反噬。

    大周江山仍舊會落進他的手裏,到那時,他再將青婉娶回。

    -------------------

    五皇子寧岸的婚禮連擺了五日的酒席,桌子擺滿五皇子府後,甚至還占了半條城東街道,金陵城已許久無此盛況。

    然而,與此熱鬧相對的,是寧岸心中越發滋長的怒意。寧岸原本想著,這位太史公嫡孫女要嫁便嫁,總歸有些姿色,自己也不算吃虧,來了興致也可敷衍逗弄以娛情。卻不想,這女人麻煩得很,寧岸稍微厭煩敷衍一二,便吵吵鬧鬧不得休止。

    寧岸本身便不是好性子的人,最恨旁人蠻橫要挾,兼之這位皇子妃是寧致推薦,更加厭煩得厲害。而那皇子妃更是火爆脾氣,若非力量懸殊,連苔韃親夫的事都幹得出來,倒不像是太史公孫女,反倒像是將門虎女。

    隨著日子漸長,五皇子府成了一顆扔進爐子裏的火藥,隨時都可能爆炸。

    這樣的情形,寧岸厭煩到了極點,本欲幹脆外宿,可沒想到實行起來不過兩日,他娶回來的這個皇子妃就衝進了皇宮告狀,反倒使他招惹了父皇一頓罵,比宿在府裏更加麻煩。

    夜裏周遭一片寧靜,綠葉在風的吹拂下發出颯颯之聲,鳥雀已經入睡,鶯啼被蛙鳴取代,聲嘶力竭地控訴著燥熱的天氣。

    這度日如年的時光,不知不覺也過去了近兩百“年”,唯一支撐寧岸鬥誌不消磨的大抵就是那個早籌謀好,正在緩慢運行的計劃。

    半個時辰前,金陵城內三處地方前後腳傳來密報,說是一切已準備完善,隻等寧岸下令,便可正式實施計劃。

    寧岸自然巴不得越快越好,當即回執,宣布計劃啟動。

    摩挲著指尖的袖珍文玩核桃,方才像是聲嘶力竭的蛙鳴,此刻聽在耳中,倒與宮中樂府新進的一種樂器音質類似,頗為悅耳。

    寧岸已經迫不及待想快些到明日早朝,好好欣賞那目中無人的寧致,跪在地上搖尾乞憐的稀罕樣子。

    吹滅燈燭,寧岸從書房出來,經穿堂往主屋去。主屋內此刻已熄了燭火,透過窗紗看進去,隻餘一片黑蒙蒙,物與人皆不清晰。寧岸眼中毫不避諱地布滿了嫌惡,他這位皇子妃吵鬧著讓他每夜必須回主屋,卻又從不點燭靜候,比之性子溫婉可愛的青婉不知道差了多少。待他登位之時,定要給這女人封一個最低的位分。

    -----------------------

    次日,構設著寧致和趙白淒慘下場,以至興奮得一夜不曾睡好的寧岸起了個大早,身旁令他厭煩的皇子妃仍在夢鄉之中,院子裏也是一片靜謐,想必下人們尚未起來。

    皺著眉頭,寧岸下手推了幾下身旁的皇子妃,嬌俏的年輕女兒不滿地嘟囔兩句,狠狠一揮手:“幹嘛?”

    寧岸冷笑道:“昨夜我回了主屋歇息,今日你莫要再來煩我。”

    言罷,也不管他的皇子妃是否聽明白,大力一掀被子下了床,繞到屋內設的屏風後邊自個兒穿衣束冠。

    整肅完畢,隨意用了幾口早點,寧岸馬不停蹄地趕往皇城,等待著早朝開始。

    皇城內鍾鼓鳴過三響,通往朝會大殿的三重門依次應聲而開,官員皇子等魚貫而入,卻又嚴格遵守著品級次序。寧岸、寧致等有特許上朝的皇子及趙宰相行在第一列,互相間並不交流,偶爾掃一眼各懷心思。

    前邊第一列氣氛凝滯,後邊也跟著安靜,大一百多號人一聲不吭,低著頭握著笏板疾行,很有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

    朝會無非就是那些事,各地發了災情亦或是風調雨順,六部稟報各部現下情況,都察院那群閑人一會兒彈劾這個,一會兒彈劾那個,文縐縐吵一架,最後皇上出聲敷衍收場。

    上邊內監說過第二遍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寧岸側過頭,目光從都察院那群人中間掃過。

    四目相對,那群人中很快鑽出一個三十出頭,如傅粉麵容的俊秀男子,恭恭敬敬跪下,朗聲道:“臣有事啟奏。”

    朝會限定四品,這個品級的官員更換並不勤快,大多都是在油鍋裏滾了一回又一回的老油條,一聽啟奏之人的口氣,便知有大事要來。

    這種時候出來奏事,多半不是有事,而是要搞事。

    果然,皇上剛說完“奏來!”,那都察院的僉都禦使便狠力一叩首,一臉破釜沉舟狀,使出丹田之氣道:“臣!檢舉五皇子寧岸,結黨營私,欺君罔上,視國家子民於無物,臣列出五皇子十大罪狀,請皇上裁決!...”

    後續寧岸已不能再聽下去,當他聽到自己的名字從那僉都禦使口中吐出,坐在龍椅之上的父皇卻未打斷時,便知大勢已去。寧岸耳邊一片嘈雜,聽不清具體都是些什麽,隻在亂糟糟的嗡鳴。

    縱然聽不清,寧岸也能猜個七七八八,無非是那些碌臣在交頭接耳,宛如市井長舌婦。

    忽地一聲巨響,七八份奏章砸在了寧岸腳前,散開的上好白底紙上,無一例外都能找到“五皇子寧岸”等字樣,全是彈劾他的奏章。

    這些彈劾皇子的奏章被中書、門下齊齊放行,還是他自個兒設計的。

    所有他預計將發生在寧致身上的一切,全都施與給了他。寧岸不知道是哪一環出了問題,但無非是內奸或是倒戈之類,可笑他一生多疑,竟然不曾發現過蛛絲馬跡。

    側頭望向自四皇子外放後,便站在他身側的寧致,那人斜眼掃到他的反應,麵上沒有動作,隻用那雙眼向他透出一閃而逝笑意,旋即又恢複往常的嚴峻冷漠。

    耳邊是他貴為君上的父親的怒斥,寧岸哼笑一聲,老四外放領地,自己落馬,老九若是識相便自動認輸退出了,江山終歸還是落在了寧致的手裏,和幼時父皇、後妃及群臣所期盼預料的一樣,沒有絲毫偏差。

    命運當真如此可怖不成?寧岸暗暗發問,寧致從生下來便是帝王的尊貴出身,後宮無後,其母位及貴妃,寵冠六宮。及長大後,又是皇子間才學品質第一人,與慣常藏鋒的寧岸全然不同。

    投入天牢,等候發落,這是寧岸受到的懲處,合乎情理。

    皇子奪嫡,為了那個尊位,誰手上沒有過一兩件罔顧法令的事。況且,為保寧致必死,寧岸還刻意編造了幾樁駭人罪行,設計完美,如草灰蛇線般隱隱泄露一兩點線索,讓三法司可尋到蹤跡,一旦查出,辯無可辯。

    不必等候查證再發落了,寧岸屈膝下跪,直視著龍椅之上的皇上,決然道:“兒臣認罪!”

    寧岸有自己的驕傲,讓那些人在他府中大肆搜查,將他的事一遍一遍論處,是寧岸所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