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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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投影在無數的鱗甲甲麵之上,一火悅動,萬火隨從。
法戎騎著一匹身負半覆裝甲的帝**馬,手上握著一柄鋒銳的戰矛,身後則是被夜色籠罩的數百帝國精英具裝騎兵,他們神色莊嚴、麵帶肅殺,手中握著和法戎同樣樣式的騎矛,身上披著沾染血跡、或者磨損嚴重的盔甲。
透過厚重城門的罅隙,法戎仍能看見地方軍營裏零零散散的火炬,數量並不多。
法戎催著戰馬轉身,他並沒有高呼,以此鼓舞士氣,而是平常的語調說著,這種語調不似克羅托耳那般足以鼓動人心、讓怯懦之人都心生豪氣,但足以讓勇猛之輩安然的......為之赴死。
“我們曾攻陷了俄尼卡堡,一路西征,所向披靡,甚至打到了澤翁尼卡。”
“圍城之時,久久等不到援軍,又被克羅托耳的軍團,一路反推,現在又退回了波羅斯。”
“我知道,你們在怨恨,為什麽帝國的援軍久久不來,導致我們前線失守。”
“但是現在,不是談論這個時候。”
“我們敗了,現在我們隻剩下了波羅斯。”
“或許你們認為,波羅斯是帝國的最牢固的防線。”
“實際上,波羅斯是帝國的最後一道防線!”
“波羅斯在,則帝國在,波羅斯亡,則敵軍北伐呂卡隆不過幾日之內!”
“西帝國可都是一些戰爭瘋子,至於憐憫......嗬!”
“所以士兵們,想想你們在呂卡隆的家人吧。”
“帝國雖大,我們已無路可退,我們身後就是呂卡隆!”
......
戰前宣講起到了不錯的作用,騎兵們將自己手中的長矛握的很緊,手指關節發白,而他們垂下了頭顱,讓月光傾灑在頭頂,此刻他們的眼中帶著訣別和死意。
法戎長歎一口氣,這或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豪賭了。
數百騎兵衝擊數千人的軍團,或許這一戰能夠傳誦在帝國史詩之中吧?
即便是失敗......
他轉頭向一個年輕的將領吩咐著,並將象征著帝國榮譽的旗幟交給了他,說道:“如果見敵營火光升起,則按照流程守城,我們的反攻城設施並沒有全部部署完成,那些架設好的弩炮,優先攻擊攻城錘和雲梯。”
“沒見我們歸來,也不許私自打開城門,堅持下去,撐到圖裏亞多斯來援!”
年輕將領接過法戎遞過來的深藍色的帝國旗幟,沉默良久:“我會這麽做的......”
法戎已經六十多歲了,這是一個正在死亡的年紀。
等待了幾小時,
法戎見對方火光晃動的頻率明顯降低,於是開口道,
“開城門。”
“眾軍隨我,襲營!”
......
騎兵沒帶火把,沒有任何的照明工具,僅憑月色行軍,為了不引起敵人警覺,甚至還繞了一個遠路,打算從側麵突襲敵營。
一路上很順利,他們並沒有發出什麽動靜,至少敵人並沒有亮起營火,沒有發現他們的行蹤。
到了側翼,並沒有停下觀察,而是趁著巡邏的隊伍空隙直接殺向營地,他身先士卒,身後無數帝國騎兵相隨,長矛劃過馬拒外的篝火,烈火引燃木樁,甚至將離得近的營帳點燃,熊熊大火開始在外圍燃燒。
法戎見此情形心中大定,隻要他們部隊能夠順利闖入營地,那麽這場襲擊就至少成功了一半!
“眾軍聽令,隨我衝鋒!”
法戎一路上劈砍著分布密集的營帳,打翻地上的篝火,讓烈火焚盡整片營帳,他帶領著數百騎士,往軍營最中心,也就是克羅托耳的營帳方向衝殺而去。
一路上近乎暢通無阻。
“克羅托耳百密一疏!他知我善於守城,必定提前休整隊伍為攻城籌備,而我今日偏偏就不守城!反其道而攻之!打他個措手不及!”
法戎心中喜悅,一路上幾乎沒有士卒抵擋,他們大概都葬生於點燃營帳的火海之中了。
但逐漸的,他發覺有些不對了。
沒有人慘叫,正常來說,即便是熟睡之中,人遭受了外界的刺激,應該會醒來,哪怕他們醒來麵對無邊的火海,那也應該是慘叫連天才對。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寂靜無聲。
隻有震地的馬蹄和火焰焚燒的“咯吱”聲音,除此之外,別無他響。
當法戎發現了一些的不對勁之後,他揮手示意眾騎兵停下,而當他轉頭看向後方之時,才發覺為時已晚。
他的退路,早已化成了一片火海。
而此時,
無數的腳步聲從前方響起,一個個精銳部卒包圍著他們堆砌起了盾陣,而在盾陣的縫隙之中,生出無數長矛或者雙刃槍,而在這之後,是無數蓄勢待發的帝國禁衛弓箭手。
直到此刻,
法戎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又中了克羅托耳的埋伏。
......
他身後是無盡的熊熊火海,他的身前是無數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軍團,這是一個必死的絕地。
法戎渾濁的眸子閃爍著,身後是熊熊烈火,他的眼神中有對自己無能的狂怒、有對士卒的愧疚以及對克羅托耳的懼色。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
自己一舉一動幾乎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見敵方軍陣中,騎著高頭大馬的克羅托耳正緩緩靠近這裏,不過最終還是沒有走出軍陣的保護,停在射手部隊的後方。
就是這個人,阻擋了南帝國在戰爭初期幾乎勢不可擋的盡頭,也是他,如同攆狗一般,攆著他的隊伍,從澤翁尼亞攆到了波羅斯,而現在幾乎要把波羅斯給打下來了。
火光將他的戰甲熏烤得泛著焦黑,火焰舞動在他後方,而數百帝國鐵騎,此時也緊跟在他的身後,神色緊張的將長矛對著周圍的軍隊。
法戎心念微動,手中長矛握緊,他死意已明。
不過,
在死之前......
“全軍聽令,殺了克羅托耳!!!”
他蒼老的麵孔漲得通紅,似乎擠壓出了他這副衰老的軀體最後的力氣。
指令一出,身後帝騎意動,無數騎矛挺在身前,俯身朝著克羅托耳的方向發動赴死的衝刺。
法戎架矛,衝在眾軍之前,他的胯下是陪伴了他多年的愛馬,他身上穿著是征戰多年的護甲,這具護甲曾是女皇對他的賞賜。
無數箭矢如同驟雨一般落下,
這些無一不是能夠撕裂帝國最堅固的戰甲的穿甲箭,每一支的造價都昂貴無比,再搭配上帝國從遊牧民族身上學到的工藝製作的長弓,還有禁衛射手出神入化的弓箭技能。
箭矢落在法戎身上,穿透他的護甲,刺入他的血肉,身後的騎兵被狂風驟雨一般的攻勢擊中,一個個如同刺蝟一般從馬匹上轟然墜落。
十不存一。
然而法戎仍在衝刺,他的速度,那一刻,突破了最精良的弓箭手的鎖定,無數的箭矢如同毒性最為狂烈的馬蜂一般,迎麵撞來,他的身後是烈火、身前是利箭,而他擁有的隻有那副耄耋之年的朽老軀體,以及帝國最為熾烈的靈魂。
箭矢紮在他的手臂、他的大腿以及他的肋骨......
浴血的老將終於衝殺到了陣前,他瞪大著通紅的眼睛,戰矛刺破了帝國最牢固的盾牌,戰馬踏倒了列陣的士卒。
再克羅托耳驚詫的眼神中,傷痕累累的法戎奇跡一般突破了軍陣,衝到了他的跟前,法戎雙目圓睜,口中湧出鮮血:“受.....受死!”
戰矛猛地刺向克羅托耳。
而這一切,過於突然,即便是克羅托耳也始料未及,他慌亂的催促著馬匹,想要躲過這個瘋子舍命的一擊。
然而一切都晚了,戰矛猶如受到了斯特吉亞神話中眾神之王的賜福一般,他終將會刺穿一切的阻礙,直至抵達敵人的心髒!
就在這時,
“當!”
一聲清脆的金鐵相交聲響起,
法戎隻覺著手中的力道完全卸去,手被震得發麻,戰矛失控垂落地麵。
被稱為‘帝國基石’的法戎,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用這此生最絕望的語氣,問出了最絕望的一句話,
“你......你又是誰?”
而對方的回答,
卻被後人記載在了無數個版本的傳奇與史詩之中。
“‘歸鄉者’,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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