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九霄戮魂,黑蓮滅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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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離開身體太久,驟然回歸,僵化的身體踉蹌著栽到眼前人懷裏。
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是自家哥哥,商月立即詢問現在什麽情況。
方才在神域裏,試圖打散羅刹神念的時候,外界畫麵已經消失,也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
扒住親哥的手臂,她迅速觀察四周,沒有在意眼前悠揚的花瓣。
紫色花瓣圍繞著銀白,卻像是不敢打擾般,沒有依偎太久。靈動地翻轉一圈,而後輕飄飄地落下。
「花泠,是你嗎?」
沒有得到回應,商月將意識沉入精神海,發現青色倩影伏在蓮台上,似乎在沉睡。想著應該是為了破開空間,消耗過大,她沒有再問。
“九頭蝙蝠已經被斬殺近十次,每一次我們都以為結束了,它卻在短短幾個呼吸間複原。”
“哪怕九個腦袋被削掉、身體被撕成碎片,卻依然能夠恢複。靈鳶長老想要燒毀它的屍體,速度都沒有九頭蝙蝠恢複得快。”
邪月解釋,“反複幾次下來,兩位供奉和幾位長老已經快支撐不住了。如今隻能分批牽製,讓我們想辦法喚回你們的意識。”
似乎是剛用火焰燃盡屍首殘骸,靈鳶毫無形象地癱在石堡附近,殘餘的體力都不夠她發脾氣。
鬼豹和光翎在旁邊調息,月關、鬼魅、青鸞三人已經不打算徹底殺死九頭蝙蝠,隻要控製住它,就算達成目的。
“好在你們都醒了,靈鳶長老也找到機會,將附近的屍體和血液燒了個幹淨,不給蝙蝠吸血的機會。”
補充一句,胡列娜扶著千仞雪,問:“你們怎麽樣,有沒有事?”
千仞雪看著身邊的金光,略有些疑惑地搖頭,說自己沒有大礙。
商月擺擺手,感覺頭痛得厲害,“弄不死就別耗了,先撤吧。”
出來前那一會兒,羅刹完全是抱著往死裏整的想法,打算弄死自己。
現在無論是魂力、內力、還是精神力,都已經消耗大半,未必能徹底解決九頭蝙蝠,還是先保住命再說。
唐晨已死,這大蝙蝠總不能一直追著自己不放。
就算羅刹要趕盡殺絕,隻要回到供奉殿,有天使神力庇護,此間殘留的羅刹神念也徘徊不了多久了。
之後無論是美人姐獲得天使神劍,還是自己拿到修羅魔劍,都能一劍劈死這惡心東西。
見親姐眼眶發紅,商月還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隻當她是太擔心。寬慰兩句後,立刻向眾人傳音,表示先撤為上。
青鸞還保持著武魂真身狀態,聞言雙翼一振,朝低空俯衝,示意眾人躍到他背上,盡快離開。
九頭蝙蝠見狀,並沒有追逐,反而也做出振翅的動作,無聲嘶吼。
根本沒有聽見什麽聲音,卻似乎有無數環形聲波從眼前蕩過。
“嗡”一聲,腦海和雙耳一同嗡鳴。
青蓮頭骨迅速浮現,商月勉強將喉間的血氣壓下。一抬頭,卻發現眼前的人影越來越模糊,甚至分不清是對方在晃,還是自己在搖晃。
包括青鸞神鳥在內,所有人都被聲波瞬間命中,七零八落,栽倒一地。
消耗過度,就算是超級鬥羅,也已經無法反抗。
青鸞甚至因為控製不住身體,直直滑向懸崖之下!
“小心!”
胡列娜額頭白光一閃,雪狐頭骨技能發動。趕在青鸞消失之前,利用精神禦物將其托住,險之又險地拉回地上。
商月鬆了一口氣,倒在哥哥懷裏,終於發現千仞雪身上籠罩的金光,赫然是一朵金蓮模樣。
回頭一看,親哥身上也有一層藍光,恰似造化藍蓮的紋樣。
六名封號鬥羅中,唯一沒有立即昏迷的,也唯有被黑蓮護體的鬼魅。
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在神域中聽見的女聲,驀然在上空炸響:“殺了唐晨就結束了嗎?這隻是開始而已。”
神隻惡念顯然轉移到了九頭蝙蝠體內,無需刻意觀察,僅憑蕩開的能量餘波,就能發現血紅蝙蝠的力量在節節攀升!
“有青蓮守護,我提取不了你的記憶,卻知道當年死在教皇殿前的那小子,腦海中有一段前世的記憶。”
“驚才絕豔的滄月門大長老,斷絕唐門傳承兩百年,江湖敬畏、權貴有求、卻又人人欲殺之而後快……說的就是你吧,妖女商月!”
“你不是很狂嗎,你不是很得意嗎?縱使你能將大陸勢力玩弄於股掌,也算不過全知全能的神!”
“千仞雪不死,那就由你,承擔破壞羅刹傳承的代價!”
暗紅九頭蝙蝠揮動肉翅,腐爛的血腥味迎麵衝來。巨大的身軀如陰雲迫近,俯仰之間,猙獰口器流淌出的粘液已經清晰可見!
久違的戰栗感爬上頭顱,呼吸間滿是死老鼠的味道,商月頸後汗毛直立。
惡心、厭惡、卻又有心無力。
魂力早就用來對付昊天宗,一擊殺死唐晨的滄月祭,又幾乎耗空了內力。若非如今是月夜,隻怕早就支撐不住了。
三眼金猊和天夢冰蠶都在龍興城,碧姬也遠在星鬥大森林。縱使有契約在,也沒辦法將它們瞬移到這裏。
刻意等昊天宗覆滅才出現……羅刹神,好算計。
羅刹還在譏諷:“覆滅昊天宗的時候,不是很張揚嗎?在神域中拒絕我的時候,不是很狂妄嗎?商月,形勢調轉的感覺如何?”
“成王敗寇而已,廢什麽話!”
將束成一股的長發甩到身後,商月取出了飛光斷水劍。
然而身邊突然多出一團紅霧,身體被一股柔和的力道送進千仞雪懷裏。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她無比熟悉:“武魂融合技,妖魅!”
封號鬥羅與九頭蝙蝠的對戰,邪月和胡列娜沒有參與。
如今雙魂聖施展的武魂融合技,成了己方的最強戰力。
“倒是忘了你們。”羅刹有些意外,但僅僅是一瞬,“就憑你們,勉強達到封號鬥羅門檻而已,不過是螳臂當車!”
“至親在側,縱蚍蜉也要撼樹,螳臂當車又如何?”
雙武魂真身狀態下,妖魅的身軀如小山般巍峨,擋住九頭蝙蝠前進的路線。雌雄莫辨的身影帶動紅霧,企圖將九頭蝙蝠拖進領域。
聽見哥哥姐姐的聲音,商月違背了作為殺手的本能,愣在原地,怔愣了數秒才回神。
視線在地麵滑過,餘光瞥見通體漆黑的昊天錘,她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修羅的超神器。
殺戮之王的身體已經被靈鳶燒成灰,而曾被他握在手裏的昊天錘,卻沒有隨身體的消失而消散。
商月立即爬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握住錘柄。
殺氣在掌心匯聚,眉心的劍形魔紋忽現忽隱,當冷白光暈籠罩錘身的那一刻,昊天錘發生了變化——錘頭迅速消失,露出錘身內隱藏的血色巨劍!
果然是修羅劍!
視線轉向巨型蝙蝠,她提起一口氣,提起手中的……
修長而寬厚的劍身一動不動,商月心下一沉,盯著劍身,想知道哪裏出現了問題。
提不動,為什麽會提不動?!
“阿月,神器無法輕易拿起,你要得到它的認可才可以。”千仞雪出言解釋,“但神器不可能隨隨便便認可你,第一次接觸就拿起它,幾乎不可能。”
聽見需要認可才能提起,商月果斷劃破手掌,將血滴在修羅魔劍上。
血液外包裹著淩厲的殺戮氣息,一同暈染在劍身上。她再次嚐試提起,果然……
劍身自帶的殺氣順著傷口入侵,鑽心剜骨般的痛感瞬間席卷大腦!
商月沒鬆手,看了長劍幾秒,又看向千仞雪,目露詢問:為什麽不認主?
千仞雪也愣住了,喃喃道:“你在幹什麽?”
“滴血認主。”
如此認真的語氣,顯然不是開玩笑。千仞雪恍然記起什麽“前世記憶”,腦回路終於銜接到一起。
她直白道:“這裏的神器沒有滴血認主的說法。”
“那怎麽辦?”商月覺得腦瓜子嗡嗡的,腦海中隻有一句:怪不得修羅的神位幾十年都沒丟出去!
天使神考還沒進行到拔出神器,千仞雪也不清楚。
一邊驅動第七魂環,準備施展天使真身,她說:“你再試試,我去幫娜娜他們。”
……
血液將地麵染成深色,掌心的傷口被反複碾磨,深可見骨,修羅魔劍依舊紋絲不動。
天使真身帶來的光明逐漸黯淡,妖魅的的紅霧也越發稀薄。
再這樣下去,隻怕時間來不及。
取出一瓶藥水,砸在地上消除血跡。商月換手握住修羅魔劍,迅速思考對策:此處的屍體已經被清理,失去血液來源,九頭蝙蝠應該無法再複生。
隻要再殺它一次,再弄死它一次,或許就能徹底解決。
瞥了一眼又蠢又笨的修羅魔劍,她果斷放棄,轉而驅動青蓮頭骨。
“九霄戮魂,黑蓮滅世。”
頭骨湧動的不再是青光,而是充滿暴虐的毀滅黑芒。黑色蓮花在眼前停駐,瘋狂吸取殘餘的魂力,最終化作暗紅血光,縈繞在烏黑色槍杆上。
實質化的煞氣與殺氣,為暗色長槍增添了別樣的色調。
剩餘的魂力似乎不能讓這柄槍滿足,握住槍杆的刹那,通身力量都向著槍身匯聚。
商月換了隻手,染著血的手掌貼上長槍。隻是一瞬間,血氣仿佛被席卷一空,連麵容都失去了血色!
可槍身依然虛幻,無法凝為實質。
還是不夠嗎?
“天使後裔,你的天使神力,太稚嫩了!”
“嘭”一聲,是武魂真身被迫消散的悶響。白金身影如離開母體的飛蓬,被風一吹,輕飄飄地滑過天空。
卻又如屋簷墜落的冰,轟然落地,鮮血如碎冰四濺。
在武魂真身消散的同時,妖魅的身影突然消失,紅霧中隻餘圓滿的白色圓盤,代表傾盡全力的最後一擊。
自創魂技,圓月。
眼前的虛幻遲遲不能凝實,在黑蓮與長槍間反複變幻,一如九頭蝙蝠一次又一次重生般,讓人無力。
商月突然有些懷疑,哪怕是鬼見愁圍殺那次,也不曾有過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和江湖傳言一樣,就是個該死的妖女?
“月月,凝神!”
相似的黑色蓮花出現在身後,鬼魅將自身魂力聚於手掌,輸送進商月體內。
能堅持到現在的,似乎都和花泠的伴生蓮花有關。可此時也來不及思考發生了什麽,商月隻能專心凝聚魂技。
或許是因為,鬼魅的魂力中摻雜了滅世黑蓮的力量,即使魂力不多,也讓眼前的暗色長槍迅速成形。
銀眸閃過一絲邪氣,長槍滑過空氣的每一秒都在嗡鳴。
月上中天,與紅霧中的圓月遙相呼應。一片晦暗與月白中,驀然闖入一線肅殺寒光,將所有殺戮與毀滅裹挾在槍身裏!
“頭骨第四技能,弑神槍!”
轟——
暗黑槍身穿透蝙蝠身軀,徑直釘入山體深處!
擲出弑神槍,商月又從魂導器中取出火炮的彈藥,數枚火藥彈被魂力點燃,緊隨其後。
轟隆隆——
槍身被一同引爆,昊天石堡依附的山頭幾乎夷為平地!
商月凝望著坍塌的方向,直到煙塵四起,也不見蝙蝠的身體。
妖魅解體,邪月和胡列娜互相攙扶著,超遠處深深看了一眼,終於呼出一口濁氣,“結束了。”
終於結束了。
甚至沒有力氣露出笑,商月按著越來越昏沉的頭,眼前再一次重疊出幻影。
在想要跌倒的前一秒,不遠處的一銀一棕轉身奔來,她提前配合展開懷抱,卻聽見哥哥和姐姐的聲音,說的是——快跑!
“它沒死,月月快走!”
沒死?洪荒傳說中,弑神槍乃混沌青蓮根莖所化,曾經是魔祖羅睺兵器,擁有無上殺伐之力,號稱能夠穿透任何防禦。
被弑神槍命中,不僅身軀不存,就連神魂也會當場魂飛魄散。
一隻蝙蝠而已,怎麽可能沒死?眼前明明沒有九頭蝙蝠的影子。
但耳邊似乎有汩汩水流聲,混雜著無法忽視的腥氣,從遠方流過、從身邊流過、漫過腳麵、流向身後。
意識昏昏沉沉,已經無法控製身體站立,商月想要看清發生了什麽,卻什麽也看不清,直到倒在血河裏。
粘膩的、糜爛的,不是水流,是血。
血河沒過懸崖上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