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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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後。
“你要帶我見的到底是哪位?”
薑絕自從進了餐廳門就覺得胸悶氣短。
“你一定會樂意見到他的,留個懸念嘛”
服務員在前麵引路,往樓上包廂去。
她是上個星期回國的,滯留在北川幫陳韻善後一些事,上午剛談完一些業務,剛出來就和高睦陳碰上了,就被他拉來吃午飯順便見個人。高睦陳帶著剛領證的妻子來北川玩幾天,聽到她回來了一直約不到她,妻子今天和同學出去玩了留他一個人在酒店,閑得無聊就在大廳坐了會才和她遇上的。
越往上薑絕心越慌,這些年她用健康換學識用精氣還人情,人已經死了一大半了,拖著副肉身遊走於人群。
“你總得透露點什麽給我吧,就這樣見對方萬一是我以前的仇人,就鬧大發了”
“怎麽會,你還能有什麽仇人的?”,高睦陳思索了會還是說了些,“這朋友我認識幾年了,人挺不錯的,目前國內最年輕最盛名的古琴大師,我見你喜歡古琴,引他來見你”
薑絕停下了腳步,國內年輕且有名望的古琴師隻有一個,她想過多種再次見麵的場景也想過此生不會再見,都沒有此番恐慌的心境,這一刻她想逃離,身體卻不聽使喚,他們已經到了包廂門口,隨著引者推開門,她本能的朝裏望去,隻見那人的背影。
裏麵的人坐在靠椅上背對著他們,半紮著發,未紮的另一半長發披在後背。
薑絕有點恍惚,這個身形很熟悉,又很陌生,她開始不確定了,也許對方是位體型偏碩的女性,略微收拾下情緒,抬腳進去。
“薑絕,這就是我說的那位大師了,姚宴昇”,高睦陳率先打破寂靜為倆人介紹。
多年未見,他成熟了些,即使留著長發也不陰氣和他身上的氣質很配,薑絕盡力扯了下嘴角帶著點笑意,朝他點頭伸手,口裏的好久不見一詞醞釀了下,“你好,我是薑絕”
“嗯”
倆人握完手後各自歸座。
高睦陳寒暄了下,拿起桌上的平板電腦開始點餐,點好後把平板遞給姚宴昇,“宴昇,我和薑絕的都點好了,你在加一些吧”
對方沒接而是站了起來說了聲抱歉有事要先離開,也沒等他們說什麽就走了。
自坐下後薑絕一直看著桌麵,沒再說話,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才抬頭看了一眼,頓覺空氣稀薄難以呼吸,急忙推開右手邊的窗加強室內氣體的流通速度。
姚宴昇倉惶的出了餐廳的大門才覺得呼吸順暢了點,頭暈胃絞的,艱難的用手撐在行道樹上,滿嘴的腥味,他匆忙的摸出手帕嘔了口血,模糊的視線看不清車流,情緒低到了穀底真想被撞死了算了,可是死了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她了。
剛才猛然間回頭見到她,他隻當是在夢裏,直到高睦陳跟她介紹自己,伸手握住她的手時,柔軟微涼的觸感傳來的那一刻,他才敢相信是真的,他無法思考她對自己說了什麽,顳下頜關節像鋼條固住張不開嘴,隻能從鼻腔裏哼出了聲嗯。
隻有和她握手時才能光明正大的看她的臉,她瘦了好多,皮色瓷白瓷白的,透著股病態,眼眸明亮嘴角含笑看著他的時候猶如一隻手探入他的胸口沒有章法的撥弄心弦,他有好多話想對她訴說,可是坐下後他卻沒敢盯著她臉看。
驚喜來得太快腦子來不及細思,他盯著她搭在桌上交疊的雙手出神,腦子裏描摹著她的形象,左手腕處帶了個約兩指寬的棕黑色木鐲子,指尖白嫩纖細,無名指上帶著枚用金爪框住的紅寶石兩邊掐絲染藍的戒指,上麵刻著的字使得它更獨特又紮眼,直刺得他視線蒙矓。
是了,高睦陳說過,他是帶著老婆來北川的,他沉浸在重逢的喜悅裏,都忘了已經好多年過去了,心底無盡悲涼襲來,似有人對著他的大腦猛錘、胃部和心髒猛踹,掐著他的脖子使他頭痛心悸痙攣呼吸困難,他聽不見高睦陳和他說了什麽,再待下去他一定會在她麵前失態,強忍著按肌肉記憶快速的丟下幾個字狼狽的逃出了那個地方。
他是開車來的,現如今車都不要了,抬手攔下的士就上了車,司機問他去哪,他指著前麵讓司機繞城開就行,等他終於冷靜下來後又開始悔恨,他好不容易和她見上一麵,他就這樣離開了,下次見到她又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用完餐後,薑絕回了酒店,立馬就把手上的戒指摘下來放到盒子裏收好。
整理好些資料發到陳韻的電子郵箱裏,未幾,陳韻給她通了電話問她今天辦的事,薑絕嫻熟的跟她一一交代清楚。
談完工作上的事,陳韻的語氣變軟和了些:“薑薑,你怎麽搞了趙家那孩子的事業?”
陳韻話裏那趙家的孩子就是趙竹辰,她以為去了寧國後他們不過是有生意往來的陌生人,哪知他發什麽顛在她和陳韻剛通話結束時,奪過她手機按了幾下再遞給她,她剛要碰到,他就哂笑著把手舉高,薑絕沒像他想的那樣跳起來拽他搶回去而是冷眼撇他,他挑了下眉把手機拋到了湖裏。
她從來就不是什麽忍氣吞聲的好人,有時是覺得沒必要計較浪費時間,有些時候隻是在等時機,所以有能力後她給趙竹辰好不容易在寧國步上正軌的公司絆了很重的一腳,原本穩固收益的項目都黃了現在就剩個殼子撐著。當然她隻是搞趙竹辰自己的個人資產沒碰趙家那邊的產業,冤有頭債有主她拎得清。
“他霸淩過我”
對麵沉默了兩秒,“後麵的事我幫你善後,以後這種事你直接跟我說就不用弄這麽麻煩了”
“謝謝陳姨”,趙竹辰有臉跟陳韻說就有可能報複她,她沒必要推辭。
“房子我去看了,都裝修好了,你回來可以直接住了”
薑絕鼻酸了下,啞著嗓音跟她說了聲謝謝。
掛斷電話後,薑絕放鬆了下來。
寧國就兩個季節,冬天占了一半,一年到頭天都是陰的沒見過幾次太陽,她原本就害怕寒冷,在那邊硬熬了七年才得到了陳韻的認可,事情在朝好的方向發展,在這裏再待上一個月把陳韻留下的項目都弄好,她就可以回南城了,那裏四季如春陽光明媚,有她將要開始的事業,還有個屬於她自己的家。
北川初秋時節天氣開始變涼,薑絕裹著毛毯窩在沙發裏熟悉明天交易會上的材料,她沒有實權但代表著陳韻她得拿出專業的態度表現的趨近完美。
背完這些東西已是晚上,她不想出去用餐使用了酒店的內置電話讓管家把晚餐送到房裏。
腦子沒有特定的事情要思考就容易想起一個人,今天還見到了,現在怎麽趕都趕不出腦海,餐桌上的食物做的色香味俱全,薑絕寥寥的吃了幾口就放了筷子,罕見的給自己倒了杯紅酒,一飲而盡,她不愛喝酒也鮮少喝,酒量是天生的,一杯下肚沒什麽反應,她輕歎了下走到了落地窗邊盤腿坐下。
外麵下起了雨,水滴附著在窗上模糊了望向樓下街道的視線,雨後會俞發冷,再過一段時間就又開始下雪了,姚宴昇的模樣在她腦海裏越發清晰,她一開始以為時間是劑良藥,隻要夠久她就不會想他,可是並沒有,時間這副藥久了也是會過期的治不了病,時間越長越能證明他在她心裏無可撼動的地位。
她原本就擅長獨處,奈何姚宴昇闖進她的生活裏幾年她就失去了這種本能,之後的日子隻有無盡的孤獨,即使在人群裏也沒能幸免,可是,可是她沒資格再和任何人提起他,連想念都成了罪過,室內安靜隻有雨點敲窗的聲音,孤寂感開始上漲直至把她淹沒,她寞落的喃喃低語:“姚宴昇,你會抽空想起我這個人嗎,還是把我這個舊人放到了哪個犄角旮旯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