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活不過片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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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濕的夜風裹挾著柏油路麵的餘溫。
    夜色下,陳棠把身形嵌進消防梯與外牆的夾角。
    對麵寫字樓的LED幕牆正在播放汽車廣告,藍白相間的光斑掃過街角時,他的深灰色連帽衫泛起細密的吸光纖維——這是無限空間流通的基礎麵料,能完美複刻背景色溫。
    排水管鏽蝕的裂縫在指尖摩挲出沙礫感,陳棠像隻觀察獵物的黑貓般靜止了三分十七秒。
    當某個方向的路燈被梧桐枝葉切割成碎片,當巡邏保安的腳步聲又一次消失在轉角。
    他貼著牆根陰影滑進地下車庫。
    安保攝像頭的紅色指示燈在承重柱後規律明滅。
    陳棠數著心跳校準移動節奏,每一步都精準踏在監控死角的拚接縫上。
    通風管道的百葉窗簌簌作響。
    鞋底碾過積水窪的動靜被適時響起的貨車鳴笛吞沒,他像一灘融化的瀝青滲入狹窄的金屬通道。
    這並不是什麽修辭手法。
    而是陳棠真的像一灘融化的瀝青似的,從完整的人形瞬間變成水流一般的陰影坍縮至不見。
    這是他融入了陰影。
    在世界的另一個層麵前進。
    此刻,陳棠自然是在去往斬草除根的路上。
    在將項致軒的靈魂收入萬…人皇幡之後,他就已經連這家夥小時候尿床過幾次都一清二楚了。
    所以。
    也就自然知道了項致軒行動之前告訴過哪些人,並將這些人全都記在了自己的必殺清單上。
    且不提混跡無限空間這麽久的陳棠本就不會有聖母心,事實上必殺清單上的這些人大多死有餘辜。
    盡管根據項致軒的記憶來看,他所在的組織似乎就隻是一個擁有些許超能力者的普通跨國經濟犯罪集團而已。
    但是事實上,這裏許多成員做的事情可不隻是普通的詐騙、盜竊之類的尋常經濟犯罪。
    死有餘辜是很正常的。
    而作為一名合格的輪回者。
    陳棠不僅不會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同情,甚至還隱隱升起了那麽一絲黑吃黑的想法。
    畢竟賊不走空嘛。
    輪回者個個都是標準的賊頭。
    思索著,陳棠腳下的步伐又快了幾步,在這棟大樓的陰影中開始了更加快速的穿梭。
    也有許多黑影士兵在一個個目標身邊的陰影中浮現,隱秘無聲且快捷的結束這一條條生命。
    行動不隔夜從來都是輪回者的必修課,給予敵人太多的準備時間絕對是一件不理智的事情。
    在一些故事中,反派角色的能力和決策往往被有意削弱,以保證故事能夠按照既定的劇情發展,並讓正派角色有足夠的機會去成長、集結力量並最終戰勝反派。
    這樣的設定雖然有時候會讓觀眾感到不真實或者有些“套路”,但它對於推動劇情的發展以及塑造英雄的成長曆程是非常必要的。
    如果反派從一開始就表現得極其高效和無情,可能確實會讓故事早早結束,但這也會犧牲掉很多精彩的情節和人物發展的空間。
    好的故事往往需要一個平衡點,使得反派既強大到足以構成真正的威脅,又不會立刻消滅所有的挑戰者,這樣才能讓正派角色有機會展示他們的智慧、勇氣和成長。
    隻不過在現實中並不是這樣。
    陳棠要是某部電視劇的反派的話,保證讓正派們都活不過片頭曲。
    這才是符合邏輯的行為準則。
    哪怕此刻陳棠準備下手的目標絲毫不知道即將大禍臨頭,他也依舊秉承著這樣謹慎的準則。
    而在陳棠一邊控製黑影士兵殺戮,一邊向著頂樓潛行的同時。
    負二層的換氣係統正在轟鳴。
    兩名值班保安的閑聊聲混著咖啡機蒸汽傳來:
    “C區監控又閃屏了?”
    “老毛病,物業說下周才來修……”
    兩位保安的話語間,顯然對於監控的閃屏並不在意。
    這讓藏在某個角落的岑靈均無聲地勾起嘴角。
    保安的對話說明了一件事,三天前他安置在電路井的微型幹擾器正在忠實地製造數據噪點。
    安全通道的應急燈把台階染成詭異的幽綠,岑靈均的瞳孔已完全適應這種程度的黑暗。
    當他像壁虎般攀附在防火門頂端時,下方經過的保潔員絕不會想到,頭頂通風口的陰影裏凝固著人類體溫。
    84消毒液的氣味在鼻腔蔓延,他屏息等待推車軲轆聲消失在走廊盡頭,翻身落在監控室外的承重梁上。
    月光突然刺破雲層。
    蒼白的清輝正以每秒三十厘米的速度爬向他的藏身處,遠處塔吊的探照燈即將掃過這麵玻璃幕牆。
    岑靈均將工具包裏的鎂粉袋捏破,細白粉末灑向身後兩米處的消防栓,月光在金屬表麵反射出刺目眩光時,岑靈均已經借著鎂粉帶來的摩擦力如同狸貓般竄進通風井。
    二十六層的夜風掀起他後頸的冷汗,目標辦公室的指紋鎖泛著冷藍幽光。
    岑靈均從袖口抖落半透明薄膜,上周套取的指紋在熱感膜上微微發燙。
    當電子鎖傳來輕微的哢嗒聲,他側身擠進門縫的姿態仿佛是被風吹入的薄霧。
    隻不過剛踏入這房間。
    身為天策局s級超能通緝犯的岑靈均就忍不住愣在了原地,先前那專業且行雲流水的動作戛然而止。
    雖然他是一個隻專注偷竊錢財與藝術品的通緝犯,與那些動不動就要顛覆秩序的超能通緝犯不一樣,但是好歹也是一個超能力者。
    所以怎麽說也算是見多識廣的,自信於不管任何場麵基本上都能d住。
    可他還是此刻愣住了一刹那。
    此刻城市天際線泛起蟹殼青,早班電車在五公裏外拉響汽笛。
    岑靈均與麵前這個臉上像糊了一層馬賽克一樣看不清的家夥對視著,看著其旁邊被打開的保險櫃陷入了沉默。
    這是……
    遇到同行了?
    而且……好像還是超能力者?!
    畢竟這臉上糊了一層馬賽克的情況,很明顯要麽是精神類超能力的致幻效果,要麽是操控某種物質形成了馬賽克。
    隻是沉默了一刹那。
    岑靈均就立馬要伸手掏出腰間的手槍,隻不過對麵顯然是要比他的動作更快一些。
    不等他反應過來。
    就感覺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
    意識的模糊與身體不聽使喚的感覺,讓曾經被天策局關押封印過一段時間的他很熟悉。
    他想做些什麽。
    卻隻能用盡最後的力氣瞪一眼麵前連臉都看不清的家夥,便立馬徑直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