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長？
    招聘？
    薑苗在這一刻沉默了。
    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
    她本應該立馬回一句，自己是天策局後勤部門的正式成員，姐姐更是身為天柱候補的強大超能力者。
    想要讓她加入什麽亂七八糟的超能力部門，基本是沒戲的。
    這世界理論上應該沒有哪個組織能夠和天策局相提並論。
    可是望著周圍近乎停滯的場景，她嘴裏想要拒絕的話語卻是猶豫半天也完全說不出來。
    但凡稍微懂一點審時度勢的人，就絕對不可能在眼下這樣的處境下做出直接拒絕的不理智決定。
    可是不能直接拒絕的話。
    又該怎麽措辭才能不惹怒對麵呢？
    薑苗盡可能冷靜的思考著。
    作為天策局後勤部門的正式成員，更是有天柱候補的姐姐，她從小經曆過許多專業的培訓。
    所以此刻能夠保持著相對的冷靜。
    而陳棠望著思緒翻湧的薑苗，也是明白她大抵是正在猶豫。
    所以他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籌碼：“其實，你的能力不僅還有進步的空間，我也可以幫你讓它變得更容易掌握。”
    陳棠立馬就看出了薑苗的需求。
    一直以來薑苗都對自身被動讀心能力難以忍受，經過多年訓練好不容易才變得勉強可以正常生活。
    如今被動讀心升級成了傾聽萬物之聲，這對薑苗來說實際上甚至可以說不是什麽好消息。
    她本能的會害怕這樣的能力可能帶來的更加繁雜的聲音。
    這一刻，薑苗有些心動。
    但是考慮到陳棠的貿然出現以及自身的身份，她依舊猶豫。
    不過這樣的猶豫並沒有持續很久。
    因為她意識到如果再不給出讓對方滿意的答複，那麽自己很難說會不會被這突然出現的家夥滅口。
    她打算暫且先假裝屈從的應付過去，事後再找姐姐以及天策局的專業人員匯報相關事件。
    “我同意。”
    薑苗說著點了點頭，一副思索良久之後終於下定決心的模樣。
    見狀。
    陳棠並不廢話，隻是大手一揮便將薑苗隔空吸過來。
    握緊其脖頸的他，在其驚恐的表情中開始不斷灌輸各種追蹤標記。
    他並不是給自己招募隊友，隻是為自己的馬甲組織隨意招募新的棋子。
    棋子不需要利誘。
    威逼就夠了。
    所以。
    隻是答應加入自然不夠，棋子自然需要對應的控製措施。
    除了必備的追蹤標記以外，各種控製措施也在不斷灌輸。
    對於他來說，在無限空間裏攢下來的陰間手段可多得很。
    像是天山童姥的生死符都隻是基礎中的基礎，類似的手段他可太多太多了。
    薑苗對於這一點並無察覺。
    並不能做到像空間能力者薇拉·埃利斯一樣，感受到自己渾身上下每個角落都被空間印記塞滿了。
    但是她依舊能感覺到現在似乎正在隱隱發生著什麽。
    她下意識開啟傾聽萬物之聲的能力，隱隱的感覺到似乎有某種更高維度的力量在不斷侵蝕進來。
    不等她聽清楚，一切都結束了。
    身子有些發軟的她，在陳棠鬆開手之後立馬癱軟在地。
    她迷茫的抬頭看了眼陳棠。
    而陳棠則是隨手打了個響指。
    下一刻，薑苗立刻感受到渾身上下傳來異常的僵硬感，整個肉身都好像徹底壞死並變成了靈魂的牢籠。
    這是一種異常折磨的感受。
    她能清晰感受到每個細胞都在發出哀鳴，原本溫熱的血液好像正在凝結成膠狀物，指尖末梢神經傳來千萬根鋼針穿刺的劇痛。
    最可怕的是這種異變並非由外而內，而是從骨髓深處向外蔓延的禁錮。
    喉骨突然錯位的聲響驚得她渾身戰栗。想要尖叫卻發現聲帶像被澆築了水泥，連最細微的震顫都成了奢望。
    此刻她的身體仿佛被分割成無數個獨立空間，每個細胞都在不同維度的擠壓下扭曲變形。
    好在這樣的痛苦隻持續了一瞬間。
    但是依舊讓薑苗像個溺水後好不容易逃出來的人一樣，貪婪而恐懼的不停對著空氣深呼吸。
    好久才緩了過來。
    當她費力的看向陳棠後，發現其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盡管其臉上有馬賽克。
    可是她就是感覺到這個家夥在笑。
    “你可以猜一猜，我這種讓你痛苦的手段可以持續多久？可以在多遠的距離之下觸發？是否能夠被什麽手段阻隔？”
    陳棠的話語像是惡魔的低語。
    讓薑苗聽到之後下意識臉色發白。
    她不想猜，也不願意去猜。
    對麵這樣的態度，顯然是對自己的手段有極度的自信。
    她現在隻知道自己今天出來閑逛，為自己帶進來了一個解決不了的麻煩。
    自己的未來，似乎一片黑暗。
    而陳棠見薑苗很聰明的看明白了現狀，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雖然他這樣突然出現，折磨並強迫別人成為自己的棋子的行為有些不道德。
    但是眾所周知，輪回者沒有道德。
    類似的控製手段。
    陳棠早就在給薇拉·埃利斯他們三個人改造的時候，就順道給那三個棋子給裝上了。
    對於輪回者來說，別人的人權其實並沒有那麽重要。
    重要的隻有他自己的目的。
    為達目的的輪回者，大多都是不擇手段的。
    當陳棠覺得需要這麽一個擁有感知類超能力，身份是天策局成員，親屬是天柱候補的人成為棋子時。
    那麽，薑苗也就逃不掉了。
    思索著。
    陳棠隨意的又一打響指。
    這響指並非陳棠進行任何施法的必備動作，隻是為了告訴麵前的薑苗有事情將要發生罷了。
    畢竟如果他的施法存在這麽明顯的前搖，早就在無限空間裏死一萬遍了。
    薑苗看到響指先是渾身下意識一顫。
    發現身上並沒有出現痛苦之後，便疑惑的看向陳棠。
    下一刻，薑苗的視網膜突然泛起漣漪狀的波紋。
    她看到麵前這人的身後迸發出無數黑色霧氣，那些霧氣並非單純飄散，而是像要吞噬這片天地似的展開。
    展開的同時以不同頻率震顫，將現實空間撕裂成像素化的碎片。
    她看見廢棄燈塔的磚石化作飛灰，海浪凝固成水晶幕牆……
    當廢棄的燈塔、夕陽下的海岸全都在黑霧的彌漫下消失不見。第一縷黑霧也隨之纏上她腳踝，皮膚突然感受到千百種禁忌的觸碰。
    有的像亡靈親吻般陰冷，有的像龍息掠過般灼痛，最可怕的是某種啃噬靈魂的寒意，仿佛是有無數幽魂在撕扯她的生命脈絡……
    當視野重新清晰時，十二條青銅鎖鏈正懸浮在無盡的迷霧中，末端連接著迷霧頂端十二個空置的王座。
    那王座之下是一個長桌。
    此刻的薑苗，正坐在長桌邊上的一個座位。
    長桌表麵流淌著液態月光。
    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讓人目眩。
    “歡迎來到……迷霧議會！”
    陳棠坐著的地方是十二個王座之一。
    十二個王座的存在自然是唬人，他會在有需要的情況下扮演不同的馬甲坐上其他的王座。
    不過眼下迷霧議會剛剛起步，不需要那麽多戲。
    他靜靜地望著下方長桌旁的薑苗。
    這裏是陳棠將黑影世界的一部分改造過後，變成了這麽一個供棋子們與自己遠程交流的地方。
    憑借著陰影的無處不在以及陰影世界的獨立，棋子們可以在任何地方讓自身進入迷霧議會，從而開始一場不會被監聽到的遠程交流。
    而薑苗愣愣的環顧四周。
    此刻，她突然反應過來這個組織為什麽要叫做迷霧議會了。
    隻是刹那間。
    自己就來到了這麽一個充滿黑色迷霧的神秘地帶。
    就衝眼下這手段，足以證明迷霧議會絕對不是什麽垃圾的小組織。
    “這是進入會議的憑證。”
    陳棠見薑苗在發愣，大手一揮之間將某種力量傳遞過去。
    這股力量在薑苗身上形成一個別人看不到的紫黑色紋身，紋身的圖案與黑影士兵領口處的暗金紋章一樣。
    是陳棠書寫的特殊敕令。
    隻需要將心念投入這作為憑證的紋身之中，便可以進入陳棠在黑影世界建設的這個迷霧議會之中。
    在陳棠獲得黑影世界之前，上一任黑影王國之主設定的紋身圖案，是其自己那張不好看的大臉。
    陳棠奪過黑影世界之後，自然不會沿用前任主人的設定。
    而是畫了一道名為“無限”的敕令文字作為代表自己意誌的憑證。
    當薑苗還在感受這紋身的力量時。
    她身旁長桌邊的一個座位陡然亮起淡淡銀色光芒。
    隨著光芒消失。
    一個渾身黑色迷霧縈繞的人形身影出現在一旁。
    他看了看身旁的薑苗，隨即看向王座上的陳棠說道：“報告議長，先前委托我調查那隻人形怪物具體蹤跡的組織，再一次秘密發來了委托，高額懸賞我去某個地方偷竊指定物品。”
    新來的人剛坐下就開始匯報。
    一旁的薑苗不僅看不清麵前疑似同事的人的麵龐，也聽不出那無數音色混雜的聲音下的本音。
    顯然。
    這個迷霧議會各個成員之間的身份基本上是保密的，隻有王座上那位對長桌旁的成員單線負責。
    “你真覺得是找你做任務的？”
    陳棠挑了挑眉，對麵前突然出現報告的岑靈均說道。
    如果稍微編號一下的話，就很容易理清那天江城港發生的一切。
    擁有適應進化能力的人形怪物是由麗卡國的A組織研究出來的，A組織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委托創輝未來公司秘密運輸到了大夏。
    然後B組織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一部分消息，於是委托了岑靈均去創輝未來公司偷取人形怪物的具體蹤跡，顯然對那個人形怪物有想法。
    然後……
    突然摻和進去的陳棠讓天策局也參與了進來，也讓本就隻是小角色的岑靈均變成了sss級的通緝犯。
    而等一切塵埃落定後。
    對於外界來說，那不翼而飛的人形怪物自然被認為是岑靈均帶走了。
    所以。
    本來想要人形怪物蹤跡的B組織如果再次聯係岑靈均做任務，那自然是想要設局抓住岑靈均審問人形怪物的蹤跡，而不是真的想要他去做任務。
    這，必然是個陷阱。
    “我也覺得是個陷阱。”
    “不過……我那天被您流放到庫銳國的時候，留下了一個酒吧裏目睹我蹤跡的活口沒有處理。”
    “如今應該……”
    岑靈均如此說道。
    他話語中的意思很明顯。
    他不主動去踩陷阱，那些人必然會急著來找暴露蹤跡的他。
    那個大夏國東邊的半島國家庫銳國，眼下怕是要因為他的蹤跡暴露而引來不少勢力的人。
    “不用多管，等我通知。”
    陳棠如此回複道。
    對他來說，亂起來並不是什麽壞事。
    甚至可以說是一件好事。
    對於天策局已經簡單試探過的他，對於這個世界其他的超能力組織同樣也是頗為好奇的。
    眼下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去看看。
    說不定不止能豐富一下自己對這個世界研究的數據庫，還可以如同繳獲人形怪物時一樣又有什麽實質性的收獲。
    聞言。
    岑靈均默默點了點頭，隨即他的黑霧人形便直接消失。
    顯然，他已經下線了。
    陳棠隨之看向一旁有些懵逼的薑苗說道：“有事自會找你。”
    “至於關於你的超能力控製問題，隻要敕令紋身一直存在，你就可以一直自如掌控你的能力。”
    下一刻。
    薑苗便發現眼前的黑色迷霧世界開始變淡，就好像整個黑色迷霧構成的世界開始坍塌了似的。
    這是難以形容的特殊感覺。
    就好像時空在眼前具象化的崩塌。
    薑苗感覺耳膜突然灌入液態金屬般的沉重感。
    當瞳孔重新聚焦時。
    廢棄燈塔與海岸再次出現在眼前，而那個所謂迷霧議會的議長卻是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海鳥在天上振翅。
    潮濕的海風在指尖吹拂。
    迷霧與人消失，時間也重新流轉。
    一切都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但是……
    感受著脖頸間發燙的敕令紋身。
    感受著自己如今收放自如，並且可以隨意調節音量大小與傾聽對象的傾聽萬物之聲能力。
    薑苗明白。
    剛才的一切絕對都不是夢。
    隻要自己意念一動，就會立馬進入那個迷霧議會中。
    自己已經，上了賊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