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根本就不敢閉眼，死死盯著燕窩。

    燕窩的泡發過程很漫長，她從沒有這麽認真地看過。

    三個多小時之後，燕窩才一點點泡發開來。

    看著它膨脹的過程，蘇諾隻覺得嘲諷。

    這不就是以前的她？

    看著金貴，在高檔包裝中，可膨脹後還是如此醜陋不堪，甚至是要一點點撕開。

    隻有撕碎，熬煮，最後被一口吃掉，這才是她的宿命。

    而現在的她，甚至連被一口吃掉的結局都沒有。

    人類的本能告訴她，蘇諾，你要活下去。

    她也是憑著這個本能逃回來的。

    她不敢直接用手觸碰燕窩，隻能是戴上了一次性手套。

    手上的針眼讓她一接觸到水就鑽心的疼。

    十指連心，這種疼折磨了她幾個月。

    她本以為疼得麻木了，可每次傷口再受到刺激，她仍舊是會疼得暈厥。

    蘇諾小心翼翼將燕窩順著紋理撕成條，然後放在燉盅裏。

    燕窩要隔水蒸，小米粥則要文火慢燉。

    而紅棗都要去皮去核，也要一點點刷洗幹淨。

    忙完這些，天已經蒙蒙亮了。

    就在她要繼續煮燕窩粥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她手一抖，險些把剛蒸好的燕窩打翻。

    幸好她眼疾手快接住。

    傭人翠姐看到是她，嚇了一跳。

    “大小姐？你這麽早起來幹什麽啊？”

    “煮粥。”蘇諾低頭，小聲回答。

    翠姐微微蹙眉，大小姐這次是不是裝的太過了？

    好像真的一樣。

    以前蘇諾那都是金尊玉貴的，什麽時候起過這麽早？

    要是誰吵醒她，那還要有起床氣呢！

    可想到昨天蘇諾吐出來的東西，她挑挑眉。

    這要是裝的，還吃了那麽多惡心玩意，大小姐也挺能忍啊。

    不過不都說蘇諾是自導自演的嗎？

    翠姐忽然嘴角露出個惡劣的笑。

    啪嗒！

    她看似不經意地撞到了燉盅，燕窩直接散落一地。

    如果是以前，她當然不敢這麽做。

    蘇諾就能直接和她發火，可現在莫小雪住進來了，她怕什麽？

    明顯莫小雪更受段家人喜歡，這個養女遲早是要被掃地出門的。

    更何況大少爺這麽討厭她？

    蘇諾要是想繼續演，那就不能責怪她。

    如果責怪她，那就證明之前都是演戲。

    她倒要看看蘇諾還能怎麽辦！

    蘇諾看著地上的燕窩，整個人都在不斷發抖。

    她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完了，她真的完了。

    這燕窩這麽貴，還是段嶼白讓她燉的，她搞砸了。

    她幾乎是下意識快速蹲下，然後一點點把燕窩小心翼翼撿回來。

    眼睛被淚水模糊，她有些看不清楚。

    最後隻能是趴在地上，一絲絲拿起燕窩。

    “怎麽回事？”

    段嶼白冷漠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蘇諾下意識開始發抖。

    “對不起……”

    她知道段嶼白不願意聽她說話，可這時候，她不知道除了道歉，還能說什麽。

    他一定會生氣，所有人都會生氣。

    她完了，她真的完了。

    巨大恐懼襲來，她仿佛又回到了園區，無數人不耐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痛苦地大口呼吸，臉都漲得有些發紫。

    翠姐見狀趕緊惡人先告狀，“少爺，大小也不知道發什麽神經，這麽早就來煮燕窩粥。”

    “那燕窩我看都沒處理好，我說沒泡發，她就發了脾氣。”

    “昨天莫小姐說要喝燕窩粥，她肯定是偷懶了，故意起來晚了，燕窩都是她打碎的。”

    “是這樣？”

    段嶼白語氣毫無波瀾，就這麽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當然知道翠姐在撒謊，可他要看看這個女人還能裝可憐到什麽時候。

    蘇諾幾乎發不出聲音。

    她好像瀕死的魚，張著嘴，大口大口呼吸，卻沒有多少空氣能擠進她的肺裏。

    在園區，如果她做錯了事，那就要受到懲罰。

    塑料袋套在頭上的窒息感襲來，她已經忘了自己回到段家，而不是在那個魔窟。

    “大小姐，呼吸。”

    池翎清冷的聲音仿佛紮破了罩在蘇諾頭上那無形的塑料袋。

    她忽然呼出一大口氣，這才恢複了呼吸。

    可口中還是不斷道歉，“對不起，我馬上收拾幹淨，馬上重新做，對不起。”

    她隻覺得喉嚨一陣腥甜，腦子昏昏沉沉。

    可她還是重新趴在地上，繼續撿起燕窩的碎屑。

    看到她沒敢說出是自己打碎了燕窩，翠姐微微詫異。

    難不成還真讓莫小姐說中了？

    這個蘇諾真遭受了什麽非人的折磨？

    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一抬頭，就看到莫小雪扶著段母出來。

    翠姐趕緊出聲，“莫小姐，大小姐打碎了您要喝的燕窩，她看樣子也不是真心給你煮的。”

    “不是的！”

    蘇諾剛要說點什麽，就對上莫小雪憤恨的眼神。

    她再也不敢多辯解，趕緊跪在地上。

    “我錯了，對不起，我馬上重新做，不要生氣，對不起！”

    她不敢讓自己哭出來，一邊道歉，一邊撿燕窩。

    段母要上前，莫小雪卻緊緊挽住了她的胳膊。

    “段伯母，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家裏漏水就過來借住，蘇小姐肯定是不高興了。”

    “不然她不會答應了幫我煮粥，又反悔，這不是打段總的臉嗎？”

    莫小雪覷著段嶼白的表情，看到他生氣，她嘴角勾了勾。

    “蘇小姐，其實你不願意，可以直說的。”

    “你不願意”四個字一出口，蘇諾抖得更厲害了。

    她驚聲尖叫，“不，我願意的，我自願的，什麽都是我自願的！”

    “我現在馬上重新做，馬上，我是自願的！”

    她神神叨叨，又要把撿起來的燕窩放在爐灶上。

    莫小雪咬著下唇，一副委屈模樣。

    “蘇小姐，我又不是狗，掉在地上的東西，我不吃。”

    轟！

    蘇諾差點站不穩，手裏的燕窩再次落地。

    莫小雪不是狗，可蘇諾是啊。

    想到在園區暗無天日的地下室，想到自己吃的各種惡心東西。

    想到第一次吃死老鼠，那股**又惡心的味道，蘇諾胃裏不斷翻湧。

    “你又耍什麽脾氣，你還……”

    段嶼白剛上前握住她的胳膊，蘇諾就哇的一聲吐在了他的襯衫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