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Chapter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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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裏靜悄悄的,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生機寥落。
    手機“嗡嗡”兩聲,傳來了新消息。
    翹著二郎腿的青年瞬間坐直了身體,兩隻手捧著手機,眼底湧出真切笑意。
    他反複看著那幾條消息,又斟酌著給對方回了過去。
    像是分享自己的喜悅一般,他對著床上的人笑得滿意:
    “嫂子給我回消息了。”
    “她說很抱歉那天沒能成功赴約,家裏出了點問題,過段時間再一起吃東西。”
    “嫂子人可真好!”
    他由衷的感歎著,聲音裏帶著某種變態的執著:
    “哥,我好像越來越離不開嫂子了!”
    帶著笑意的聲線在空氣中回蕩,很快就變成了某種惋惜,存在感極強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伴隨著某種惡意:
    “你為什麽不能幹脆一點,直接死在那場車禍裏呢,大哥?”
    “嫂子這麽心軟又重情義的人,你躺在病床上她要擔心,你進了局子她也會難過……哥,你怎麽這麽不懂事呢?”
    房門開了又閉合。
    除了垃圾桶裏多出來的幾片橘子皮,一切安靜的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空蕩蕩的病房裏,連接著線管的儀器發出滴滴聲,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床邊,夾著血氧夾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往上抬了抬。
    帶著掙紮的不甘,艱難地挺立著。
    片刻後,血氧夾撞擊著床單,打出一點凹痕。
    手指重重墜落。
    薑梔枝到家的時候,席靳已經在了。
    對方一身工裝套著長靴,正坐在沙發上剝蠶豆。
    聽到她的腳步聲,坐在沙發上的青年霍然起身,大步朝她走來,
    “枝枝,痛不痛?”
    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一雙碧藍的桃花眼帶著關切,要不是顧及著剛剛的手碰過食物,他估計會直接上手摸一摸。
    “傷到哪裏了?”
    比他矮一頭的漂亮女孩搖了搖頭,昳麗的眉眼帶著倦容,白生生的小臉上掛著憔悴又讓人心疼的笑,
    “我沒事,一點都沒有受傷。”
    “已經讓醫生檢查過了,醫生說是個奇跡。”
    席靳有些於心不忍地看著她,手臂輕輕環著她的肩膀,
    “你看起來很累,枝枝,要不要先去休息一會兒?”
    “晚飯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到時候我再喊你下來吃飯。”
    站在麵前的少女搖了搖頭,“不了,一會兒就回醫院。”
    顧聿之受了那麽重的傷,身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
    他太可憐,可憐到薑梔枝忍不住心軟。
    “但是你看起來太累了。”
    席靳眉心擰得緊緊的,似乎想摸一摸她的腦袋,但是又好不容易忍住了,
    “他是病人,你就不需要休息了嗎?”
    他的小青梅想了想,“其實醫院那邊不累,什麽都有醫生和護士,還有專業的護理人員,我在那裏能做的很少……”
    除了那點陪伴之外,她好像什麽忙都幫不到。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話音未落,席靳就自然而然接上了她的話,
    “並不是隻有體力上的勞動才會疲憊。”
    “麵對著重症病人,耗費的心力和精神極度緊張之下的壓力也會透支健康,你已經累了,枝枝。”
    “你應該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再去醫院。如果你實在不放心的話,我幫你去盯著,你先在家裏休息。”
    他的小青梅抬起眼睛,對他笑了笑。
    又驟然傾身過來,給了他一個安撫的擁抱,
    “謝謝你,席靳哥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 ,是為了我好。”
    “但是他為了護著我差點連命都丟了,我虧欠他太多,總不能薄情寡義到將他一個人丟在冷冰冰的病房裏,我做不到。”
    薑梔枝沒來得及在家休息。
    提前收拾好的換洗衣物被送到了車上,薑梔枝隻是在家簡簡單單吃了個飯,又再次折回醫院。
    她總覺得顧聿之的受傷不簡單。
    又覺得顧家人有些奇怪。
    事務繁忙又在醫院裏大發雷霆的父親,刻意為難她又端坐著喝茶的母親,還有從沒露麵的那位弟弟。
    沒有一個人是正常的麵對病人的態度。
    疾馳的汽車駛入夜幕,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駛過A市的一棟棟標誌性建築。
    再次回到醫院樓下時,已經晚上9點。
    從專用電梯上了樓,兩邊的私人保鏢依舊筆直的站立著,對她視若無睹。
    薑梔枝推開了病房的門,進了套間。
    少女的腳步聲響在地板上,卻在看到病床上堆疊起的被子時愣了愣。
    床上空空如也,半個人影也沒有。
    她茫然轉頭,試探著叫了句“聿之哥哥”。
    洗手間裏的水流聲消失。
    半掩的房門處出現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像是點了慢動作一般,拉開了房門。
    客廳裏的明亮光影在那張過分銳利的臉龐上一寸寸流轉,顧聿之骨相立體,又是眉壓眼的長相,一雙狹長的狐狸眼隱匿在光影中,幽深莫測。
    對方咳了一下。
    蒼白如紙的臉龐,病態的唇瓣染上靡豔的緋紅,黑發黑眸,置身在泛著冷光的金屬門框裏,像是從地獄中爬出的豔鬼。
    “老婆。”
    他喊著她,沒有血色的蒼白手指伸入到明亮的光影中,手背上青色的脈絡起伏著,像是一隻蟄伏的巨型蝴蝶筋絡。
    這副樣子,跟平日裏對他溫柔小意的模樣大相徑庭。
    帶著豔麗的危險。
    鬼魅又矜貴。
    很難形容這會的感受,薑梔枝指尖蜷了蜷,卻下意識朝對方的方向走了幾步,
    “聿之哥哥——”
    穿著病號服的長腿暴露在燈光下,男人永遠堅實可靠的懷抱伴隨著冷淡的消毒水味道,緊緊將她包裹。
    像是在那個狹小血腥的車廂裏一樣,男人的大手緊緊按著她的後腦勺,呼吸落在她發絲上。
    指腹一寸寸沿著肩頸遊移,滑過脊背,落在那截不堪一握的細軟腰肢。
    聲音也低,像是砂紙打磨過,蕩進她的耳朵,
    “心肝兒,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