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Chapter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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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熱的眼淚從頸間流下。

    剛才紅著眼眶眼淚汪汪的小女孩,趴在他懷裏無聲的哭了出來。

    裴鶴年沒有開會的心思了,在屏幕上已經關閉的麥克風鍵上點了一下,兩句話結束了這場會議。

    臨近中午,日光灑落在巨幅落地窗上,照著窗前一株含苞待放的粉色玫瑰花。

    品種名叫粉荔枝,很淡雅的顏色,柔軟的花瓣微卷,開起花來層層疊疊,香氣宜人。

    是她年前某次來玩的時候抱來的,說是媽媽跟家裏的園藝師改良過,抗病性更好,香味要淡一些,但是花期更長,很好養活。

    趙助理在網上查過,粉荔枝的花語是初戀、守護、忠貞不二。

    對方言之鑿鑿,馬屁拍的很有水平,誇他跟未來夫人天造地設。

    他忘了自己是怎麽回答的,反正後來專門請教了家裏的園藝師,用了最貴的營養土,追肥促花,修剪株型,澆水補鐵,保證每天5個小時的直射光,小心翼翼地養護著。

    就像如今趴在他懷裏哭的可憐小孩。

    他餘生隻有這一株玫瑰。

    所以花費所有的心思也不為過。

    麵容俊美的男人眼眸微垂,輕輕拍著懷中人的脊背。

    又順手扯過旁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包了起來。

    他的體型本來就高,肩膀寬闊,比她大幾個型號。

    這個樣子從後麵看起來,哭到身體微微顫抖的可憐小女孩被他整個人抱在懷裏,完全遮住了身體,隻能看到兩側的小腿。

    “是不是最近學業太緊張了?”

    男人半垂的眼簾落在她身上,骨節分明的大手撫摸著她的發絲,揣度著她哭泣的原因,眼尾垂下。

    像是任何一位擔心孩子學業的家長,因為太過溺愛,所以連猶豫都帶著心疼和自責,凡事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你最近沒有考試,是被老師批評了嗎?”

    “沒關係,我們本來就是中途轉專業過來學習,所以比旁的同學進度要慢一些,老師應該很清楚你的情況。如果對方因為這一點就批評你,老公會很懷疑他的專業程度。”

    “又或者是我逼你太緊了?”

    男人的聲音有些猶豫,自顧自的說著:

    “老公的本意是想讓你多明白一點,學的不太精通也沒關係,未來可以在項目上一次次試錯,老公會親手帶著你……是我給你的壓力太大了嗎?”

    男人帶著歎息的呼吸落下,像朵輕柔的雲,落入少女柔軟發絲的間隙:

    “那明天我們請個假,出去玩好不好?”

    “想去哪裏?找個度假山莊去泡溫泉,又或者學騎馬,去遊樂場也可以,然後晚上再去吃你愛吃的餐廳,好不好?”

    趴在他懷裏的女孩眼淚滾滾,軟綿綿的聲線從下方傳來,聽起來帶著悶悶的委屈:

    “周末吧,明天我有專業課。”

    男人臉上的表情有些許凝重。

    他不知道是想了什麽,有些猶豫的試探開口:

    “出去玩也不想去了?”

    趴在他懷裏的少女摟緊了他的脖頸,小口小口的吐著氣,連靠在他懷裏擦眼淚的樣子都看起來格外可憐,回答:

    “不是你的問題。”

    男人的眼皮抬了抬:“那就是被老師批評了。”

    “今天周三,你上午的專業課是投資學,教授李鐸峰,42歲,從小讀國際學校,有多年留美背景。截止到今年,在核心學術期刊發表了17篇投資學相關的論文,15篇是一作。去年還出版了相關書籍,又主持了省部級科學社會基金的科研項目,是學科帶頭人,學術影響力強,所以我才那麽信任他。”

    男人的聲音微微阻頓,聲音冷了幾分:

    “看來這位李教授專業能力過關,教育能力卻亟待加強,明天老公會去學校裏跟他談一談。”

    男人的吻落了下來,輕輕的落在她發絲上:

    “好了,是老公不好,對他的背調不夠清晰。老公保證,他明天再也不會為難你了……”

    男人的聲音蕩入耳朵,還沒擦完眼淚的薑梔枝著急忙慌抬起頭:

    “不是他,跟人家李教授沒關係!”

    她眼眶紅紅,眼裏還含著一包水,在眼眶裏蕩漾著要掉不掉。

    將她抱在腿上的男人一臉心疼,捧著她的臉給她擦眼淚。

    薑梔枝還沒調整好情緒,但心底悶悶的疼痛卻被衝淡了些許。

    她覺得裴鶴年有點不講道理。

    先不說她沒被老師批評,就說她被老師批評,也不一定是人家老師的問題。

    但裴鶴年太疼她,又太護短。

    剛剛這幾句話,莫名讓她幻視網上截圖裏流傳的在家長群挑事的家長。

    動不動就“老師,我們家枝枝呢?”“老師,我們枝枝怎麽哭了?你反思反思自己的問題,是不是給我們壓力太大了?”

    她腦補到這裏,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反應過來的時候,眼淚掉得更凶了。

    辦公室裏沒有別人,她索性抱著裴鶴年嚎啕大哭,眼淚全擦在他襯衫上,最後從領口到胸前大片的襯衫都濕透了。

    隻是她現在難過,可以靠在裴鶴年懷裏肆無忌憚的哭,她知道裴鶴年永遠會穩穩當當的托住她,替他遮住外麵的風吹雨打。

    而24年以前,穿過那張泛黃的照片,幼年時期的裴鶴年麵對綁架,麵對空洞漏風又杳無人跡的爛尾樓,麵對綁匪的威脅,肯定也會害怕。

    那麽難熬的7天,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可是卻沒有人救他。

    不知道在那個黑漆漆的野外,在冰冷的穿堂風掃過樓層傳來變形的嘶吼聲時,他會不會像自己這樣哭?

    可惜在那個時候,不會有一個永遠沉穩可靠的薑梔枝抱住他。

    不會有人把他抱在懷裏,在冰冷的夜裏哄著他,承諾在天亮後帶他去遊樂場,帶他吃喜歡的餐廳。

    所以他隻能一個人在鎖鏈聲中度過午夜,在危險和恐懼中睜著眼睛挨到天明,在極度饑餓中咽下難以吞咽的食物。

    沒有人幫助他。

    父親以曆練的名義拋棄了他,會不會讓他也覺得全世界都在拋棄他?

    甚至就連死裏逃生,送進醫院都要麵臨惡意揣測,連照顧他的護士都無視他的心理障礙,在以惡心的名義在情緒上霸淩他。

    裴家老爺子六十大壽的晚宴,他這麽在乎這件事,急匆匆趕來,不敢讓父親告訴她。

    那場綁架並沒有讓他釋懷,隻是更深一點被他藏進心底。

    變成一根刺,在無聲中紮了他24年,深深沒入骨肉。

    甚至在24年後,又被別人當成把柄發給了他最珍視的愛人。

    眼淚又落下來了,她這次沒有自己擦。

    隻是捧著裴鶴年的臉,用哭到濕漉漉的嘴唇,輕輕蹭了蹭男人的薄唇。

    然後吻住了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