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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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斯言眼睫本來就長,纖長濃密的睫羽垂在眼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薑梔枝抬著頭看他,不明白陸斯言為什麽忽然要摸她的脖子。
    【惡毒值發生變化,當前宿主惡毒值為6%。】
    隨著薑梔枝收回的指尖,腦海中的進度條,「勾三搭四的惡毒女配」又往慢吞吞前進了14格。
    薑梔枝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陸斯言?”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屬於新手保護期,她的任務都完成的很順利。
    甚至她還沒有把怎麽完成任務想明白,這些男人就一個一個送上門來,幫她刷進度。
    薑梔枝心情大好,沒有阻止陸斯言的動作,隻是繼續抬著烏溜溜的眼睛看他,
    “怎麽了?沾上什麽髒東西了嗎?”
    帶著馥鬱玫瑰的濕軟香氣撲麵而來,溫溫熱熱,有那麽一瞬間,陸斯言腦海中叫囂的惡意又開始沸騰了。
    “是花瓣,大小姐。”
    陸斯言聽見自己平穩的聲音響起,然後摘掉一小塊緋紅如血的玫瑰花瓣,遞到薑梔枝麵前。
    骨節分明的大手在燈光下有如美玉,托著那一塊殘破的玫瑰花。
    對麵的薑梔枝不知道說了什麽。
    但是呼出來的氣都很香,輕輕觸碰著他的掌心,將玫瑰花碎片撿起來的動作像是某種柔軟的小動物尾巴,在那裏輕輕搔刮。
    陸斯言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癢。
    他看著那個一臉認真,漂亮的像是小天使的少女,忽然輕輕扯了扯唇角——
    真有意思。
    大小姐。
    他改變主意了。
    這麽漂亮的臉惡毒的心,又故意偽善的裝好人,自己不應該輕易殺死她。
    陸斯言笑著,看向眼前的少女,
    “大小姐,您該休息了。”
    唇角的笑意不達眼底,幽邃的眼眸一片惡劣的興奮,連腦海中都像是電擊一般,叫囂著某個念頭。
    他不殺她。
    他應該玩弄她。
    讓她為曾經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讓她痛哭流涕的伏在他膝邊,撕下這張虛偽的麵具,怒罵他,痛斥他,然後被他牢牢的攥在手裏……
    金尊玉貴的惡毒虛偽大小姐跌落神壇,連死都不能,能苟活著,哭著從他那裏得到一點憐憫的資本存活。
    又或者顫巍巍的跪在他腿邊,哭得梨花帶雨,可憐又無助地求著他。
    她確實不應該死的那麽早。
    這樣痛不欲生的結局,對她來說,才最適合。
    陰沉沉的烏雲籠罩了整座莊園,寂靜的深夜,連蟲子的鳴叫聲都消失了。
    薑梔枝陷進了柔軟的被子,在幹燥溫暖的環境裏,聞著好聞的氣息,陷入了深度睡眠。
    她又開始做夢。
    夢裏的父母麵容模糊,牽著她的手。
    她穿著軟綿綿的背帶裙,蹦蹦跳跳地晃著父母的手,臉上全是幸福的笑。
    蟬鳴聲,音樂聲,穿著旗袍的母親彎下身來,親了親她的小臉。
    她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但是她能清晰的感覺到,爸爸媽媽都很愛她。
    她在幸福的夢裏搖搖晃晃,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五彩繽紛的上……
    而幾步之遠的地方,陸斯言卻沒有睡著。
    他睡在那個小小的軟軟的,滿是玫瑰香氣的沙發上,身上還蓋著薑梔枝的被子。
    一定是被她貼身蓋過的被子。
    陸斯言滿懷惡意的想著,要不然怎麽會香得這麽過分。
    都被她的味兒浸透了。
    房間裏很暗,隻能隱約看出床上人影的輪廓。
    陸斯言靜靜的往那邊盯了一會兒,有些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片漆黑。
    為什麽呢?
    從來到薑家之後,他睡的一直是下人房。
    因為大小姐喜歡欺負他,連家裏的傭人也看人下菜碟,他的房間是最差的,陰麵,潮濕,連窗戶都被薑梔枝砸破了,還不允許管家找人維修。
    甚至為了折磨他,薑梔枝還會往他床上潑水,隻要在外麵受了氣,就會在他房間裏瘋狂打砸。
    這樣的生活他過了六年,他早就習慣了。
    外麵雷聲陣陣,徹夜大雨,他釘在窗戶上的塑料紙板不知道是被吹飛了,還是要徹底濕透了。
    他早就做好了回去收拾爛攤子,然後在潮濕的房間裏睡到天明的準備。
    可是為什麽,他又在意料之外的被留下了呢?
    她真的要變好了嗎?
    不,不可能。
    薑梔枝將來會這樣,反複無常,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8年前她跟著身為企業家的父親下鄉,資助失學兒童的時候,也是頂著這樣一張小天使的漂亮臉龐,甚至還不嫌棄地握著他皴裂的手,小心翼翼的給他塗抹凍瘡膏。
    那個時候的她年紀很小,穿著山裏人少見又新奇的毛毛領羽絨服,連顏色都是不耐髒的純白。
    說話也奶聲奶氣,學著她父親的調子,讓他好好上學,不要擔心,她會一直資助他到上完大學。
    讓他什麽也不用管,隻要好好學習就好了。
    黑暗中的陸斯言扯了扯唇角,眼底閃過片刻柔和。
    初次見麵的薑梔枝就像皎皎月光,不偏不倚,穿過幽深的大山,穿過坍塌的土坯房,落在了他身上。
    大小姐人真好。
    他想著——
    長大之後,他要一輩子報答她。
    可誰料第二次見麵,她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又或許是覺得這種關心山區兒童的小把戲太過無趣,從而暴露了真麵目。
    她長高了一些,依舊穿著漂亮的,鄉下人見都沒有見過的漂亮衣服,頤指氣使地看著他。
    明明為了迎接要來的大小姐,他已經洗了澡,洗得幹幹淨淨,穿上了最幹淨的衣服,連冬天手上的皸裂也被凍瘡膏抹好了。
    可不知道為什麽,上次還言笑晏晏活潑可愛的大小姐挑著眉看他,甚至還捂著鼻子往薑總後麵躲,
    “髒死了!”
    “好臭!”
    “爸爸,我們什麽時候回家?”
    身為大企業家的薑總給了他們家一筆錢,足夠支付他奶奶膝關節磨損要做手術的費用,很和煦的彎下身來,讓記者給他們拍了照片,又帶走了他。
    幼時的陸斯言很迷茫。
    他看著那輛很大很寬敞的車駛過坑坑窪窪的公路,看著後視鏡裏的奶奶變成一個小點,看著那座深山離他越來越遠,他忽然就感到害怕。
    “讓他跟我一起上學吧,爸爸!”
    “讓他住在我們家!”
    陸斯言一臉信任地看著大小姐,對她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可下一瞬,那個奶呼呼的漂亮小女孩卻對他翻了個白眼。
    “你跟它形容的一點也不一樣,怎麽這麽醜?”
    “真土,土包子。”
    她壓低聲音,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語氣,
    “老實點,不然我弄死你奶奶。”
    “給我當狗,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