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沅珊回到公司，正在開會。
    氛圍壓抑凝重。
    那雙好看又冷冰冰的眼睛，環顧一周，不管盯在誰身上，都得叫對方下意識的縮起脖子。
    “我說過，一周內，必須聯係到那位叫做山南的作曲家。”
    “現在公司投資的電視劇缺少主題曲，已經快要耽誤檔期，誰來給我解釋下？”
    版權經理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舉手：“謝總，我們有很多備用人選，現在當紅的作曲家林正山先生同意受邀，還有前段時間在華語樂壇嶄露頭角的陸琪小姐……”
    “就是說，你們沒有找到山南？”
    謝沅珊直接打斷。
    語氣已經帶上幾分怒意。
    版權經理頓時噤若寒蟬，額頭已經冒出冷汗。
    這位謝總裁，對待作品的出品質量向來要求極高，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這當然不是貶義，實際上，沅珊公司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都得益於她態度的認真。
    與其他公司出劇集隻是為了圈錢不同，沅珊公司的作品，幾乎每部都以高品質著稱，被視作行業標杆。
    更別提為了《雲霄令》這部劇集的推出，謝沅珊已經親力親為在公司忙了兩年之久，重視程度是有目共睹的。
    它的每個鏡頭，乃至每句台詞，都要力求做到完美。
    這其中當然也包含那該死的主題曲。
    謝沅珊之所以非要聯係名叫山南的作曲家，就是因為她認為，隻有山南才有能力做出貼合劇集的曲目。
    然而，說起來容易。
    那個山南，來頭神秘的一批，從不在媒體前拋頭露麵，偏偏不少被稱為神作的曲子都是從他手裏出來的。
    就比如說去年，山南在網上賣出兩部天價歌詞，其用詞編曲之精巧，才華之橫溢，曠世僅見。
    所以一經發布，立馬火遍大江南北，讓當時買下歌曲的小工作室一炮而紅。
    因為這事兒，山南如今已經被國內幾乎所有的娛樂公司盯上。
    可從打出名後，山南就開始銷聲匿跡，至今沒聽說誰家能聯係上他。
    沅珊公司也不行。
    甭管怎麽順藤摸瓜，也頂多知曉山南曾經是江大的學生，其他的一概不知。
    謝沅珊盯著這群成事不足的東西，怒意漸深：“我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兩天內，必須聯係上山南。”
    “謝總，可……”
    “謝總，我覺的我有辦法！”
    這時，一道自信的聲音打斷版權經理的解釋，自告奮勇的站了起來。
    所有人都看向說話的那人，油頭粉麵，金絲鏡框，頗有幾分斯文敗類的賣相。
    “王寒鬆，你跟著添什麽亂？坐下！”
    版權經理訓斥道。
    這小子剛進公司沒幾天，在他手底下的藝人溝通部門就職。
    因為嘴巴甜又會做人，版權經理也有提拔的意思，開會也帶在身邊。
    沒成想這節骨眼，當起了出頭鳥。
    王寒鬆卻是不理會他，繼續道：“謝總，我女朋友就是江大畢業的，說不定能打聽到什麽。”
    這話雖然有點牽強，卻好歹也讓眾人看到幾分希望。
    “嘶，你別說，沒準真能成。”
    “是啊，好歹也有校友這層關係，說不定能從母校老師那順藤摸瓜，總比沒頭蒼蠅亂轉的強吧？”
    謝沅珊瞥了他們一眼，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給員工的壓力太大。
    已經急病亂投醫了。
    她不覺得在場的人全都是無能之輩，隻是這些人的大部分，隨著公司發展的越來越好，也漸漸沒了當初的拚勁與心性。
    如果倒推幾年，沒人會放任一個新員工在會議上大言不慚，更不可能紛紛出言支持。
    歎了口氣，謝沅珊有些頭疼的揉著太陽穴。
    這時候，靜音的手機，屏幕卻是忽然亮起。
    她的記性不賴，雖然沒來得及給易喆做備注，卻馬上認出了他的號碼。
    臉色也從焦躁迅速放的柔和。
    沒注意到，會議室裏的眾人都看呆了。
    怎麽回事？這溫柔繾綣的人妻味道？
    員工與高管們都見慣了她的雷厲風行，啥時候見過自家領導這樣的麵孔？
    陌生，太陌生了！
    眾人不可置信的注目下，謝沅珊起身，走向走廊。
    接起電話，那頭易喆的聲音傳來：“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謝沅珊知道他問的是認錯相親對象的事情。
    不知為何，聽著男人略顯憋屈，和帶著點小小生悶氣的語氣，她忽然感覺一天的煩躁都揮之一空。
    緊蹙的眉頭展開，甚至臉上帶了幾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有些銳利的眸子，在微微彎起時，是別樣的嬌俏與柔和。
    謝沅珊有些壞心眼的反問道：“知道什麽？”
    那頭憋了半天，似乎還是抹不開臉。
    泄氣的跳過這個話題：“我媽說想見你一麵，你啥時候有空。”
    謝沅珊想了想：“隨時。”
    “那就兩天後吧。”
    “好。”
    掛掉電話，謝沅珊恢複方才的淩厲麵目，重新回到會議上。
    高管們也瞬間收起八卦，正坐危襟，目不斜視。
    他們什麽都沒看到。
    敲了敲桌麵，這次謝沅珊沒了先前的咄咄逼人，她掃了還傻傻杵在一旁的王寒鬆一眼，又很快挪開視線，語氣淡淡：“會議延後三天。”
    嘶！！
    眾人都是到抽一口涼氣。
    公司成立了好幾年，謝沅珊開會都是主打一個效率，甭管什麽問題能當場解決的絕不留到第二天。
    推遲會議這種事，還是頭一遭。
    就為了那麽通電話。
    所有人都好奇的不得了。
    得是啥人，能有這麽大能量？
    ……
    藝人溝通部門。
    王寒鬆剛才開會時來這麽一出，已經叫版權經理極為不滿。
    這個原本對他多番照料的上司，此刻從他身邊路過時，冷冷哼了一聲，什麽話也沒說。
    但王寒鬆並不在乎。
    在他看來，對方隻是怕自己出了風頭，再踩著他上位。
    事實上，他心裏也是這麽打算的。
    如果他真能聯係到山南，那就相當於解決了公司當下最大的難題，是毫無疑問的大功臣。
    那還非得討好這大腹便便的版權經理幹什麽？
    照顧自己又怎麽樣？哪裏有什麽恩師伯樂啥啥的，職場如戰場，大家都是對手，也都是各憑本事。
    要怪就怪這老家夥天真，可不是他王寒鬆白眼狼！
    想到這裏，王寒鬆立刻給女友打去電話。
    備注隻有兩個字：如煙。
    然而他不知道，此時的柳如煙，正在挽著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胳膊，逛商場。
    當然不是先前那個王永強，早把她踹了。
    這是又換的一個。
    柳如煙在這塊也是個中老手了，感受到手機的震動，當即跟金主借口上廁所，然後跑到衛生間，做賊似得左顧右盼好一陣，才敢接起電話。
    她可清楚自己陪過的人有多少。
    上個公共廁所都能碰到八九個。
    生怕接個電話，就被那群老男人堵在廁所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