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鴉雀無聲，都在屏住呼吸聽收音機裏傳出來的聲音。
    大家夥都沒有想到，他們的事跡不光上了報紙，竟然還上了廣播。
    要知道，廣播的收聽範圍可比報紙大得多了。
    報紙隻有坐辦公室有文化的人會看，但是這樣的廣播，各個公社各個大隊都有可能會播放。
    他們向陽山，不僅摘掉了落後的帽子，更是在十裏八鄉、乃至全城都出了名。
    直到廣播裏結束的音樂聲響起，眾人這才回過神來。
    一個個麵上滿是紅光，“這還是咱們大隊嗎?那廣播員的嘴巴可真厲害，幾句話把咱們誇成了一朵花。”
    “主要還是那天那個記者筆杆子厲害，我看寫得很實在嘛，本來也都是句句實話。”
    要說不足，唯一的缺憾就是沒能把蘇清苒個人的突出貢獻加上去。
    按說上麵評了先進大隊，他們也應該評個先進個人出來。
    隻不過大隊長說了，現在處處都隻能以集體為先。
    若是隨便把小蘇推到風口浪尖上去，對她未必是件好事。
    不說，也是一種保護。
    所以大家這才閉口不提。
    開完會，家家戶戶都在準備年貨。
    大隊長也開始籌劃著一年一度的殺年豬和起年魚。
    這一次，他打算把大隊剩下的三頭豬全部殺了。
    所有的魚撈上來以後也不到集市上賣了，全部分給大家夥吃。
    讓大家實實在在過一個豐年。
    除了全體村民，他還和小蘇商量著宴請一些老朋友過來熱鬧熱鬧。
    兩人一塊商量著邀請人員的名單。
    郭主任、李場長、姚主任、肖副廠長、邢科長、孫廠長，這些都要請過來。
    還有國營飯店的錢經理，最近對他們的養兔副業貢獻很大，到時候也要打個電話邀請一下，來不來看他自己的意願。
    至於周教授和馬廠長，兩個人都不太喜歡熱鬧。
    大隊長準備了肉幹和幹菜，打算單獨找個時間送過去。
    還有遠在滬城的高盛輝，也提前準備了一份特產郵遞了過去。
    商量完名單，大隊長便一一撥通了電話。
    大家都爽快赴約。
    實際上，很多人惦記著向陽山的殺豬菜已經惦記了一年。
    去年的時候，隻有郭主任和李場長來了。
    那一頓飯，兩人回味了差不多將近一年。
    上次開學儀式的時候又提過一嘴，可把其他人給饞壞了。
    到了殺年豬這天，場麵甚至比去年還要更加熱鬧。
    郭主任的體會最深，物質上是一方麵。
    另一方麵，向陽山人的精神麵貌也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人自信起來，眉眼間的精氣神都是藏不住的。
    臉色也是油光紅潤的。
    席間，眾人免不了聊起顧逍和蘇清苒蓋婚房的事。
    “明年爭取早點結婚，到時候大家還能過來吃上一頓殺豬菜。”
    除此之外，聊得最多的還是向陽山上報紙和廣播的消息。
    郭主任提起這個，還有些眉飛色舞的。
    “今年我也沾了你們向陽山的光，進城開會都有麵子了。
    領導在會上還特地點名表揚了咱們公社和大隊，說咱們工作抓得好。”
    大隊長心底樂開了花，麵上謙虛道：“明年還要繼續努力才行。”
    一頓殺豬飯，客人們吃得盡興，社員們也都吃得個個肚皮滾圓。
    不光吃得多，拿的豬肉和魚也比去年多得多。
    這還不算什麽。
    第二天一早，大隊長拿著喇叭召集眾人開始分錢。
    自打大隊裏幹起了副業，眾人的生活水平提高，分的糧食也多了。
    但這還是頭一回實打實地分錢。
    眾人一到齊，大隊長先是讓羅會計把今年的賬目仔細一筆筆念給眾人去聽。
    所有的收入，刨去采購成本，然後再扣掉大隊蓋學校、安裝電路和電話、以及買拖拉機等等的支出。
    剩下的淨利潤，還要留下一部分作為集體積金，為明年的生產做準備。
    每一筆賬，羅會計都記得清清楚楚，念得明明白白。
    眾人也都清楚，大隊一開始的錢都是掙了花，花了掙。
    真正的積累還是從那次顧逍和蘇知青去滬城接到假領子訂單之後才開始的。
    這半年來，賣假領子掙的錢、再加上頭花、家具、賣果子、泡菜、兔子等等，每一筆賬目都對得上。
    扣去所有成本和開支，淨餘利潤近四萬塊。
    聽到四萬塊這個數字，眾人都一時怔住。
    不敢相信這個數字是真實存在的。
    直到大隊長把兩萬塊現金拿了出來，當著眾人的麵堆到了桌子上。
    “剛才已經說了，剩下的兩萬塊繼續留在賬上，做明年的積累資金。
    這兩萬塊，今天全部拿出來，按照大家的工分折算發放。”
    在場的人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多錢。
    小到割草的孩子，大到老頭老奶，隻要掙工分的，每個人都能領到。
    少的有幾塊的、十幾塊的。
    普遍的一般在大幾十塊。
    像頭花點那幾個手腳麻利的嬸子，還有家具點那些木工，每天都能拿十個工分的，更是分到了一百多塊錢。
    當然，拿得最多的還是蘇清苒。
    她之前拿得工分最多，領的糧食也是最多，發的分紅當然也多。
    隻不過，當蘇清苒拿到屬於她的那份分紅，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大隊長，怎麽有五百塊這麽多？”
    知道多，沒想到這麽多！
    大隊長嗬嗬笑道：“剩下的是給你的獎金。”
    蘇清苒愣了一瞬，隻覺手裏的錢沉甸甸的。
    “那我就收下了？”
    “當然要收，這是大家夥一塊共同決定的，不是我一個人說的算。
    你好好收著吧，大家夥都還等著你明年帶大家掙更多的錢，分更多的紅！”
    除了蘇清苒，顧逍等幾個平時出力多的年輕人也都拿到了獎金。
    雖然不多，卻是鼓勵。
    這是在告訴大家夥，隻要好好幹，一心一意為集體著想。
    涉及重大功勞，除了分紅之外，還會有獎金。
    眾人手裏捧著錢，比昨天領豬肉還要高興百倍。
    這麽多錢，能買多少斤豬肉！
    城裏人雖然每個月都有工資，但是吃穿每一樣都要自己花錢買。
    一年忙到頭，最後能存下來的並不多。
    這麽算的話，他們的工作其實一點也不比城裏的工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