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簽了認罪書還不算，還要帶話給劉廠長，孫誌文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
    剛才光顧著求他們不要報公安，卻把廠裏那團亂糟糟的事給忘了。
    “我可以轉告他，隻是——”
    “隻是什麽？”
    “實不相瞞，為了趕這個訂單的交期，我們已經提前把所有的布料全部都裁了，我也給廠長下了保證。
    如果我們廠長知道配方弄不來，回去肯定要打死我的，求你們行行好，把配方賣給我們吧，多少錢都可以談的。”
    蘇清苒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絕無可能，我們生產的假領子隻在滬城百貨大樓出售，我們不可能為了一點錢就破壞我們和百貨大樓的約定，做生意講究的就是誠信。”
    孫誌文崩潰地抓了抓頭發，“那可怎麽辦？要是交不了一樣的品質，訂單就會取消，那我們所有的裁片都成了沒用的垃圾了。”
    顧逍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該！”
    蘇清苒拉了他一把，繼續唱她的紅臉。
    “其實孫同誌也怪可憐的，替領導辦事，反過來還要替領導背鍋，說不定到時候還要被開除。
    要不然這樣吧，孫同誌，如果你們裁片用不掉需要低價轉讓的話，我們也可以考慮接手的，不過價格要足夠低才行。
    如果沒別的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有需要再聯係。”
    幾人一走，孫誌文徹底癱軟在地上。
    緩了半天，這才硬著頭皮往服裝廠走去。
    劉廠長早已在辦公室等得沒有耐心了，見孫誌文垂頭喪氣地過來，連忙追問。
    “你去哪了？不是說中午就能帶你那個未婚妻過來教配方嗎？怎麽人還沒到？”
    孫誌文縮了縮脖子，感覺後脊有一陣陣涼意。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死就死吧。
    “劉廠長，我未婚妻偷配方的事被人家向陽山發現了，把我們倆也都給抖了出來。”
    “什麽？”劉廠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未婚妻又不認識我，怎麽會把我也給賣了？你確定嗎？”
    孫誌文在心底冷哼一聲，果然，出了事就立馬翻臉撇清幹係。
    “劉廠長，之前給我未婚妻弄工作的時候，那條子上麵寫的就是你的名字，而且我還在信裏提了一嘴，證據都在人家向陽山手裏。
    對了，他們剛才還讓我轉告你——”
    劉廠長這會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硬氣，緩緩地坐了下去，“轉告我什麽？”
    “他們說事不過三，沒有下一次了，不然就把證據交給公安。”
    劉廠長聽後心底直打鼓，交給公安倒是不怕。
    但是萬一查起來，驚動了上麵，再被人舉報，到時候隻怕是這個廠長的位置也坐到頭了。
    “劉廠長，你放心，他們說了，隻要後麵別再打他們的主意，他們還是願意以和為貴的。”
    聽到這，劉廠長鬆了一口氣。
    但是一想到已經全部裁下去的布片，還是慌了，連忙打了個電話去滬城那邊。
    試圖想要把訂單的品質從硬的假領子改成普通的假領子。
    對方一聽他們果然做不出來，直接冰冷冷地丟了一句，“普通領子我還大老遠找你買？取消訂單！永不合作！”
    本是想求情的，沒想到一下子全搞砸了。
    “這下可怎麽辦？這麽多裁片誰來負責？”
    孫誌文低下頭，默默來了一句，“要不然咱們把這批裁片賣給向陽山吧，他們應該能用的上。”
    “我們已經把人得罪了，人家還會幫我們？”
    “人家說了，和氣生財，不跟我們計較，幹脆我們就賣便宜點，送個人情給他們。”
    劉廠長沉思片刻，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眼下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這麽大的買家，能吃下這麽多普通假領子。
    可如果等到秋天再賣，這筆賬目問題遲早被人發現，又是個大麻煩。
    上麵追問起來，肯定能查到他們外購的事。
    不出問題的時候還好，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若是出了問題，一個個可都是翻臉不認人的主。
    “行，就按照你說的，你去找他們過來談。”
    孫誌文答應著連忙跑了出去，開始滿城去找向陽山那幾個人。
    另一邊。
    郭四海幾人跟著顧逍和蘇清苒從公園出來後，還覺得有些轉不過彎來。
    “嫂子，咱們真的要買他們的裁片？”
    不是說好要來找他們算賬的嗎？
    蘇清苒點了點頭，“如果價格合適，當然可以買，你想啊，咱們次品布買回去，還要裁還要挑片，人工費和損耗就是一大筆錢。
    而且紡織廠那邊也說了，好的布都被他們提前付錢拉走了，咱們現在過去，估計也挑不到什麽東西。”
    三人恍然，原來說好是去紡織廠買布的，壓根就沒打算去啊。
    “可是萬一人家不賣給咱們呢？”
    “滬城那邊給了他們那麽大的數量，除了咱們，他們一時半會估計也找不到接手的人，再不賣，賬目上就會顯示有問題，我想他們應該坐不住的。”
    說到底，劉廠長也隻不過是個打工人。
    碰到麻煩，第一反應也是想自保，這是人之常情。
    三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嫂子，你真厲害，料事如神。”
    “不過我還是不太懂，如果他真的有問題，咱們為什麽不幹脆去舉報那個姓劉的？”
    顧逍見三人圍著他媳婦問個沒完沒了，簡直忍無可忍。
    “哪那麽多為什麽？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把人逼急了，萬一咬我們辦？”
    蘇清苒笑著表示讚同，“他說的沒錯，不要趕窮狗入巷，把人逼到絕境對我們沒好處。”
    三人默默點了點頭，感覺陪嫂子出來一趟學到了不少。
    之前服裝廠打劫他們，他們反手打了回去，還把對方打得更重，這是正當防衛。
    現在來偷配方，不光被他們捏了把柄，而且還有可能要虧本轉讓裁片，這是罪有應得。
    他們可以適當加重反擊，但是不能把人打得太狠了，這是得饒人處且饒人。
    幾人一路回到招待所，顧逍終於擺脫了三個好學生，拉著媳婦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正準備休息一會，晚點再出門去找找賣貨的地點和渠道。
    結果才剛躺下，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