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重拾仙法 第119章 老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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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貂看看趙山河,又扭頭看看裏間,等待了片刻,這才走到趙山河麵前臥了下來。
    趙山河一隻手撫在雪貂的頸肩處,一隻手在丹田處抱圓,氣出丹田,行小周天,氣至勞宮,一股暖流緩緩而出,雪貂舒服的閉上了眼睛。三個周天以後,大雪貂扭了扭身子,自己離開了。趙山河知道雪貂有自己的想法,也就沒去管它,繼續坐在原地抱圓守真,呼吸吐納。
    不知過了多久,洞口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趙山河收功站起,隻見洞口已經有陽光射了進來,於是走到洞口重新打量了一番。
    這個位置選的非常好。洞口朝南,剛好避開了冬季淩冽的寒風,而洞口西側又立了一塊大石,剛好可以把夏季的東南信風引入屋內,起到良好的換氣效果。洞口有一小片空地,仍然可以看出人為打理的痕跡,應該是種過一些植物。四周的山都略低於此處,常居此處,會有一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大雪貂回來了,嘴裏叼著一隻碩大肥美的岩山羊。這東西可屬實是不好逮,雪豹,熊,金雕都喜歡吃,可是成功率都極低。還有金雕因為捕食岩羊把自己摔死的,可是羊一點事也沒有。
    “謝謝你了,貂兄!”趙山河笑眯眯地說道,這一百多斤的羊得吃到啥時候去?
    大雪貂直起上身,和趙山河差不多一樣高了,此時竟然用雙爪向他拜了拜,又嘰嘰地叫了幾聲。
    “嗯?這是什麽意思?玉兒,玉兒?”關鍵時候還得要翻譯,這就是不好好學習外語的後果!
    “它是在感謝你幫它療傷,它讓你跟它去拜見主人。”玉兒說道。
    “好的,是應該去拜見一下,昨夜太黑了,擅闖前輩洞府,理應告罪!”趙山河說道,“貂兄,請。”
    大雪貂聞言,竟直起身來,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的毛發,抖了抖,竟像是整理衣裝一樣,做完這一切,在前麵帶路走了進去。趙山河也跟在後麵。大雪貂來到道士的遺蛻前,學著人樣趴在道士腳邊,點了三下頭,仿佛是在磕頭。
    “官人,它讓你也磕三個頭”,玉兒說道。
    “磕頭是拜師禮,我已經有師父了”,趙山河皺著眉頭說道,“別的事情好說,拜師這種事怎麽可以草率呢?”
    “事出從權,”玉兒的語氣有些焦急,“它好像有事情要拜托你。”
    趙山河看著道士,又看著大雪貂一臉焦急地望向自己,考慮了一會兒,向著道士遺蛻掬禮說道,“前輩,晚輩師從鍾南山樓觀台現任掌教任法融,也是您的道門晚輩,您有何遺願,隻要晚輩力所能及,定當竭盡全力,但拜師一事,我不能做主,還請見諒。日後先稟告了師父,若他允許,晚輩再來向您行拜師禮,以承衣缽。請恕晚輩無禮了。”
    此時腦海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好!不貪圖,知進退,有禮節。實屬難得!”
    趙山河驚訝地看著道士遺蛻,難道還有前輩的一縷神識所在?
    這時隻見大雪貂直起身來,慢慢轉向趙山河,“是老夫在講話.....”
    趙山河頓時驚異不已,目瞪口呆地看著大雪貂,“前輩,你......?“
    “後生,莫要驚惶!老夫虛活已過千歲,會講人言算不得是什麽驚天之事吧!”聽見是一回事,親眼所見對方口吐人言卻是另一回事!趙山河已經愣在原地,驚訝地說不出來話了。
    “哼,沒見識的後生!活了幾千年的妖都曾與老夫同席而坐、把酒言歡,會說兩句人言就把你驚得如此?沒見識、沒見識!”大雪貂竟然撇撇嘴,一臉的不屑之情。
    本來趙山河還有幾分驚異和慌亂,聽他這麽說,頓時變成了幾分不忿,“就算你和幾千年前的妖在一起喝過酒,那又如何?你們這些家夥在一起能聊什麽?國家大事嗎?航天探月嗎?還是AI大數據和量子通訊?特麽無非就是哪兒的草好吃,哪兒又鬧蝗蟲了,趕緊去吧!切~~~~!”
    大雪貂看著趙山河的表情突然由慌亂變成了不屑,心中也大感意外,“咦?你不信嗎?老夫可是大唐高宗時欽定的國師,護國真人明崇儼......”
    “就你?”趙山河實在忍不住,打斷了大雪貂的話,“你是護國真人?我怎麽瞅著不像呢?”說著竟圍繞著大雪貂一瘸一拐地轉了一圈,仔細地打量了半天,仍是一臉的狐疑。
    大雪貂氣的臉色發紅,“你這無禮的後生,老夫是說,吾乃明崇儼明國師的親傳大弟子,你偏偏要打斷老夫的話!”
    “哦哦哦,我就說嘛!”趙山河一臉的恍然大悟之色,“您繼續說。”
    大雪貂突然愣在了原地,明顯是把要說的話忘了,憋了半晌,憤然一甩上肢,據猜測應該是一個甩袖子的動作,不過此時光禿禿的啥也沒有,便顯得不倫不類,荒唐滑稽,於是又憋紅著臉重重地哼了一聲!
    趙山河趕緊又換上了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嗬嗬前輩,莫生氣莫生氣,晚輩失禮您多原諒,您剛說您是明國師的徒弟,後來呢?”
    大雪貂臉色好看了一點,長出一口氣後又定了定神,這才沒好氣的說道,“老夫是受師傅囑托,在此等候一位傳人,師命難違,我已待在此處近千年了!”
    趙山河一臉古怪地看著大雪貂,“您該不會是實在沒意思待不下去了,今天剛好又碰見我,然後想讓我接您的班,繼續在這兒等一千年吧,我可沒那閑工夫!”
    大雪貂剛剛好一點的臉色又變得極其難看,忍不住高聲開口罵道,“怎地如此愚魯?你就是我要等的那位傳人!”
    “嗬嗬,嗬嗬,嗬嗬,”趙山河無意識地傻笑了幾聲,根本不相信眼前這虛幻的一切,自己要不是手癢貪玩就不會參加這次軍演,要不是對方違規自己也不能跑到人家大本營裏偷襲,也不會引來後麵的追殺,更不會為了逃亡而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自己這一生主動來到這裏,走進這個山洞的概率,恐怕比從大海裏撈起來一根針的概率還低,“嗬嗬,咱別逗!”
    大雪貂再次定了定神,換上一副誠懇的麵容,語氣也更有耐心了,“也罷,事出偶然,也難怪你會一再質疑,前有因後有果,你且聽我細細道來。”
    趙山河點點頭,他也想聽聽這老瘋子說的話有什麽漏洞,還是想忽悠自己替他的班。
    “老夫生於漠北,距關內侯蘇子卿牧羊之北海僅有數百裏之遙,”大雪貂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趙山河知道,大雪貂所說的就是西漢蘇武牧羊的故事,而它口中的北海就是今天的貝加爾湖,世界上最大的淡水湖,可惜現在屬於俄羅斯的地盤了。媽的,把老先人的家都弄沒了!關鍵是這位老先人還活著,人家現在要是提出想回老家看看,還特麽得辦個出國旅遊簽證!草,想想都覺得臉上發燙!
    “老夫出生之時,正值司馬氏掌權,先有八王之亂,後有北人南遷五胡亂華,江北戰禍連年,王朝迭代不斷,百姓民不聊生,餓殍千裏,易子而食之事時有發生。彼時我手無縛雞之力,為了躲避捕獵之人經常居無定所。直到遇見一位上清道人,本著有教無類之慈悲之心把我從一群獵戶手中救下,帶到了營州崇陽觀方才安頓下來。”大雪貂一邊講述一邊觀察著趙山河的表情。
    見趙山河此時聽得津津有味,大雪貂便繼續說道,“由於我一直無法幻化人身,道門師祖便無法為我受籙,隻是讓我在觀內居住,直到恩師出現。他並未對我嫌棄分毫,反而愈加照拂。待恩師學業有成時,他便奉師命出山入世,臨走前問我願不願與他同行,我當然願意了。於是下山後,恩師一直把我帶在身邊,之後數年間一路平步青雲,直至被大唐天子欽奉為護國真人,並加國師尊號。”
    “當國師在位時,已推算得知武氏日後必將亂國,並已上達天聽。奈何天子顧念舊情,不忍斷義,隻送時為才人的武後出家為尼,且戴發修行;武氏出宮後,聖上獨寵蕭淑妃,引起了王皇後猜忌,這才使得禍起蕭牆。王皇後為了奪勢,暗使手段接武氏回宮,二女爭寵,終於使蕭淑妃失勢,武氏還為天子誕下了太子李顯,因而獲封昭儀。王皇後本已達到目的,便想方設法要除去武氏,但此時的武氏崢嶸已現。武昭儀不甘淪為他人的手中刀,先是用親生女兒的性命構陷了王皇後,另其被天子廢黜,後又借勢取而代之,下一步便是要取代天子與太子了。”
    說到這裏,大雪貂停了停,閉目沉思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最毒不過婦人心!武昭儀知道國師法力高深,待之甚是殷勤,時常請教,動輒封賞,坊間都以為國師是武氏之人,聖上亦動了猜忌之心。殊不知武後暗中另聘道人郭行真進宮作法,刻出皇帝和太子兩個小木人,並用中指指尖血在小木人身上寫上二君的生辰八字,再於木人的百會穴和檀中穴,及心髒處各插銀針數枚,偷偷暗藏於二君的臥房之中,然後念動咒語激活魘蠱術,從而使二君天天心頭絞痛,太醫們皆束手無策。最終,太醫院請另一位道家高人袁天罡出麵,以其人之道還製其人之身,將蠱咒之力反引到郭行真的身上,使其暴斃而亡。整件事中,國師雖然再三進言,需防武後,但因無有武後參與的證據,天子隻是不信,反而對國師多加斥責。國師心灰意懶,大勢既成亦無力回天,便再三請辭,天子隻是不允。無奈下,隻好學那武聖關羽,封金掛印,棄走他鄉,從此不再過問朝中政事。”
    說完這些時,大雪貂仿佛一下子沒了力氣,“坊間都在傳是國師圖謀不果,暴斃身亡,世間隻有了了數人知此真相。天子知情,但彼時已是病入膏肓;袁天罡知情,卻畏懼武後威勢,說什麽應天順命,閉口不言;武後知情,亦深知國師本領,怕日後有人翻出舊賬,暗中派人追殺滅口,國師安頓好家人,隻帶著我一路向西逃遁,這才來到這荒蕪之處..…”
    “貂前輩,”趙山河接口說道,“可是需要晚輩把此事公諸於世?”
    “非也!”大雪貂緩緩搖頭道,竟有幾分古人吟詩時的風采,“時過境遷,天下幾經易主,已經無人再去關注了,罷了罷了。”
    趙山河站在一旁,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尤其是對著一隻大雪貂。
    “恩師明崇儼,道號明清子,師承上清宗截教高人,崇陽觀第二十九代掌教曲陽子,盡得師門真傳,晚年時將《玄天九宮術》修至大成,立時便收到天庭俯詔,證位金仙白日飛升!那《玄天九宮術》端的是神鬼莫測,比之薑子牙的奇門遁甲亦不遑多讓。另有宗門絕學《禦氣十三訣》和《搜魂五訣》,隻可惜恩師一生飄零,未得傳人。”大雪貂侃侃而談,說完麵帶傲色地看著趙山河!
    “貂前輩,您的意思是我就是您要等的那個傳人?”趙山河疑惑地問道,“可是,您口口聲聲稱他為恩師,您不就是他的傳人嗎?您又怎麽會找上我呢?”
    大雪貂遲疑了片刻,麵色有些發紅地說道,“我稱他為恩師,可是他老人家從來沒有真正地收我為徒,他一直拿我當親人朋友看待,是我自己被他的崇高品行所折服,打心裏認他為師的。”
    看著趙山河依舊懷疑不定的表情,大雪貂長歎一聲說道,“唉,算了,告訴你實話亦無妨!我年輕的時候,常常食不果腹,有一次餓的狠了,明明感覺到不對勁卻也無法克製,便抱著僥幸之心吃了一株奇異的草,原以為隻是會腹瀉幾日便罷,哪知道那是一株笑閻草!雖然幸得不死,還多得了千年的壽命,可同時也壞了一條經脈,故而無法幻化人身。而習練道術道法,掐指訣是必須會的!至於真氣的運行,也是依據七竅人身的穴位,因此種種,不能幻化人身,一切就都無從談起了!”
    聽到這裏,趙山河釋然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不過,您又怎麽能確定一定是我呢?或者說您能知道我什麽時候來到這裏嗎?”
    大雪貂一臉凝重地看著他,“你對恩師的法術一無所知!我並不知道你何時會來,但恩師推算過,那個身上帶有先天真氣的傳人一定會來到這裏,而且是從天而降!”
    趙山河一臉驚異地說道,“不可能吧,咱們差了一千多年,一千年前就有人知道我會出現在這兒?這怎麽可能呢?”
    大雪貂麵有傲色地看著他,笑噱地說道,“這很神奇嗎?你又是如何來到這片天地的?這些難道還不夠神奇嗎?”
    趙山河陌然地點了點頭,大雪貂的意思他明白,連穿越這種神奇的事情都能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有什麽事值得自己更加大驚小怪的呢,“可是,我已經有師父了,他......”
    話沒說完,大雪貂便打斷了他,“三清同氣連枝,你雖然拜入了道教,但入我截教亦屬道家,又不是讓你改庭換院,此其一;你雖已拜師,卻是俗家弟子,並未受籙度碟,現習我截教法術,亦未算違反舊製,此其二;你是陽人生魂,而祖師讓你回來,定有其因,想必恩師也是算準了此節,此其三;第四點,也是重中之重,我大限將至,時日無多了.….”
    “貂前輩,你...…”
    “莫說廢話,你是否答應?”
    趙山河隻是在心理上過不去師父那個坎兒,但是事出有因,人家臨終托付,叫自己怎麽拒絕?隻不過一想到自己一個堂堂常春藤的博士後,自負學富五車,竟然還說不過一個扁毛牲口時,自己心裏就一陣不爽!
    “唉,算了,跟個動物較什麽勁?我也是有病…...”趙山河好歹發揮了一下阿Q精神,自己也算說服了自己,“好吧貂兄,我答應你了。”
    卻見大雪貂麵露喜色,“好,好,好,孺子可教也...…!”
    “我教你妹夫啊!”趙山河一臉黑線,“想我堂堂一個博士後,開了一大堆的公司,公司裏一大堆的事兒,身邊一大堆的領導親戚朋友,家裏還有一大堆小娘子,我哪有工夫學這些玩意兒呀?要不是看您老人家快掛了,我特麽.....”
    “不許說髒話...!”
    “嘶.....?誒呦我去,“趙山河直接傻眼了,“他怎麽知道我想的啥?”
    “都說人老成精樹大有靈,我也活了一千多年,這點兒小事兒還能看不明白嗎?”大雪貂給趙山河的感覺竟然在笑!
    而在往後的傳法中,都隻有大雪貂的口述而無一個文字,這樣才能保證法術不至於外泄,因為誰都不會去逼一個動物說話或者講道理!至此趙山河才明白,這個山洞裏真正的寶藏不是別的,竟是這個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