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就是死在外麵,也不賴在林家

字數:4346   加入書籤

A+A-




    林家車庫,林彥書坐在車裏查看行車記錄儀。
    從監獄開車回到家的十五分鍾時間裏,林淺的手一直放在雙腿上,身子緊貼著車窗,就這麽保持了一路。
    別說對禮服動手腳,她甚至都沒有多看禮服一眼。
    想到他們誣陷她,她神色冰冷的與他們對峙的畫麵。
    林彥書心口悶悶的,愧疚和自責幾乎將他淹沒。
    他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腦海裏不斷浮現出林淺那冷漠而又決然的眼神。
    記憶中,她是很愛笑的。
    每次回家,她都會對他笑臉相迎,親切的叫哥哥,端茶倒水,忙前忙後的說,“哥哥上班辛苦了。”
    可,現在怎麽就像變了一個人。
    林彥書隻覺得頭疼,閉上眼睛疲憊的靠在真皮座椅上。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忽然傳來林淺溫柔的聲音,“吳媽,不用送了,你快回去吧。”
    “大小姐,你要注意安全,要是遇到困難就給我打電話。”
    林彥書猛地睜開雙眼,一眼便看到站在別墅門前的林淺和吳媽。
    兩個人寒暄了一會兒,林淺轉身要走。
    見此情景,林彥書趕忙下車,衝林淺大喊,“林淺,你要去哪?”
    這一聲吼,如同炸雷般在寂靜的庭院中響起,吳媽被嚇得渾身一哆嗦,“大少爺,你怎麽在這,你不是”
    林彥書一個冷眼掃過去,嚇得吳媽閉了嘴,隨後他又對著林淺冷聲命令道,“林淺,你給我站住。”
    然而,林淺像是沒有聽到似的,一瘸一拐的繼續往前走。
    她不予理會的態度,令林彥書心中一緊。
    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念頭:林淺要離開林家。
    他心急如焚,大步流星地衝到林淺身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聾了?我叫你站住你聽不到嗎?”
    林淺回頭,發現是林彥書,臉色變了變。
    是,她確實沒有聽到。
    入獄的第一年,她左邊的耳朵就被打聾了,由於長期挨巴掌,連右耳的聽力都不太好。
    如果不是近距離麵對麵的跟她講話,她很多時候都聽不清。
    林淺收回目光,倔強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放開我。”
    見林淺如此倔強,林彥書心中的愧疚瞬間被一股無名之火取代,“你有完沒完,今天是婉兒的生日,你剛才在宴會廳沒鬧夠,現在又要鬧離家出走,你怎麽這麽不懂事。”
    說罷,他也不顧林淺的反抗,扯著林淺胳膊就生拉硬拽,“現在就跟我回去。”
    林彥書的手如鐵鉗,那勁道越來越大,林淺隻覺得手臂處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仿佛骨頭都要被捏碎了。
    她心中滿是委屈,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聲音帶著哭腔再次喊道:“我不回去,放我離開。”
    她的身體隨著林彥書的拉扯而搖晃著,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艱難,受傷的腿更是不堪重負,一陣陣地發軟。
    吳媽在一旁焦急地勸說著:“大少爺你輕點,大小姐還受著傷呢。”
    聞言,林彥書眼底劃過疼惜,拉著林淺的力道放鬆了幾分卻並未鬆手。
    他看著林淺,眉頭緊皺,“跟我回家。”
    “我就算死在外麵,也比在林家強。” 林淺固執的甩開他。
    林彥書被林淺徹底激怒,理智在一瞬間被怒火吞噬。
    他一怒之下,抬腳就踢在了林淺的腿上,“回不回去!”
    他隻是想給林淺一點小小的懲罰,卻沒想到林淺慘叫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雙手緊緊地捂住受傷的腿,身體蜷縮成一團,臉色慘白如紙,豆大的冷汗從額頭不斷冒出來,眼淚更是如決堤的洪水般奪眶而出,喉嚨裏隻能發出痛苦的嗚咽聲,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著她痛苦不堪的樣子,林彥書心中鈍痛蔓延,慌亂道:“我就隻是輕輕踢了你一下,你少裝可憐。”
    可他的聲音裏明顯帶著一絲顫抖和心虛。
    吳媽一臉驚駭,趕忙蹲下身子,“大小姐,大小姐你怎麽了?”
    腿上蝕骨的疼痛,一下子把她拉回到三年前,也就是她入獄的第二年。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是因為什麽挨打了,可她清楚的記得那群人高高舉起粗重的木棍,一下一下砸在她小腿上猙獰狠厲的樣子。
    她哭著求饒,她們依舊瘋狂的打她,足足打斷了六根手臂粗細的木棍,把她的腿生生砸斷,才停手。
    帶頭的女人抓著她的頭發,警告她,“別想著在獄警麵前告狀,不怕告訴你,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是有人特意讓我們關照你。”
    林淺的眼神開始變得迷離,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嘴裏不停地念叨著,“我錯了,饒了我;我錯了,饒了我”
    那聲音充滿了恐懼與絕望,像是一隻受傷的小動物在無助地哀號。
    吳媽早已淚流滿麵,心急如焚地問,“大小姐,你到底怎麽了?”
    “疼,我好疼。”
    短短的四個字,如鋼針紮得林彥書心口生疼,“我沒用力,你怎麽會疼。”
    吳媽顧不上林彥書,趕忙小心翼翼地撩起林淺的褲腿。
    瞬間,那令人觸目驚心的景象呈現在眼前。
    林淺的小腿處嚴重變形,曾經筆直的骨頭如今以一種怪異的角度扭曲著,皮膚上布滿了交錯縱橫的新舊傷痕,有的傷口還未完全愈合,泛著紅腫,有的則已經結疤,留下了醜陋的痕跡。
    整條腿因長期的傷痛折磨,肌肉有些萎縮,顯得纖細而又脆弱,與正常的腿相比宛如枯枝。
    林彥書的目光緊緊鎖在林淺那慘不忍睹的腿上。
    他的身體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立原地,大腦仿若遭受了一記沉重的當頭棒喝,瞬間陷入了眩暈之中。
    “怎麽會這樣?明明入獄時還是好好的,才五年怎麽就” 他喃喃自語。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隨後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那裏是監獄,是關押罪犯的地方,十八歲的林淺到了裏麵怎會有好日子過?
    他的心一寸寸碎裂,眼眶迅速泛紅。
    他咬牙,強忍著內心劇痛,一個箭步上前,打橫抱起林淺,不顧一切地衝進了別墅。
    腳步急促而慌亂,可到了客廳,他才驚覺,自己竟連林淺住在哪個房間都不知道。
    這麽多年來,自己竟是對這個妹妹的關心如此的少。
    林彥書閉了閉眼,“吳媽,淺淺的房間在哪裏?”
    “大少爺,這邊。” 吳媽趕忙在前麵帶路。
    林彥書緊緊跟在吳媽身後,然而,越走他的眉頭皺得越緊。
    他從不知道家裏還有如此偏僻的房間。
    等吳媽推開雜物間的房門,林彥書看到的就是一個逼仄、陰暗、潮濕、堆滿雜物,連窗戶都沒有的房間。
    他的瞳孔逐漸放大,眼中滿是驚愕,“淺淺,住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