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去哪兒？”
    第二天一大早，關佳琪就看到關紅書一瘸一拐地推著二八大杠要出門。
    “我去供銷社買紅糖，你乖乖在家裏玩。”
    “我也要去！”
    關佳琪兩隻小胖手緊緊地扯住車後座。
    關紅書偷偷看了看許巧珍，趁她不注意，將關佳琪抱到車的橫梁上，壓著聲音說，“別讓你娘看見了。不然她又該說我慣著你了。”
    “哎，保證不說。”
    關佳琪緊緊捂住小嘴巴。
    二人飛速地溜出院子，關紅書飛身上車，向供銷社騎去。
    這年頭，供銷社已經不像之前那麽火爆，糧票布票等購物票，正在逐漸退出市場。
    集市、路邊攤經濟開始萌芽。
    但供銷社畢竟還是國字頭，東西齊全，又有質量保證。
    關佳琪看著印象中富麗堂皇，帶著濾鏡的供銷社，灰撲撲地佇立在眼前，不由得感歎起來。
    我們國家的發展真的是飛速啊，誰能想到，三十幾年後，大部分城市會出現大型商場、超市遍地開花的景象呢。
    關紅書將車子架好，把關佳琪抱了下來，拉著她的手往供銷社裏走去。
    “售貨員，我想買二十斤紅糖！”
    關紅書禮貌地說。
    櫃台後麵，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正愜意地打盹。
    聽到聲音，她煩躁地睜開眼，皺著眉，粗聲粗氣地說，“一人最多買二斤！”
    關紅書麵露難色，二斤紅糖，不夠一天賣的。
    “能不能多賣一點？”
    他放緩語氣，希望胖售貨員網開一麵。
    “這是規定！一次隻能買二斤，要買就買，不買就走開。”
    關紅書被懟的麵紅耳赤，愣愣地站在那裏，有點下不了台。
    關佳琪心裏火起，扯了扯關紅書的衣裳，“爹，咱不買她的！走，有錢不賺，是傻子。”
    “唉，你這小屁孩，罵誰呢？”
    胖售貨員瞪著眼，指著關佳琪，氣勢洶洶地質問。
    “我罵傻子，你要認領嗎？”
    關佳琪眨巴著大眼睛，看傻子似得，瞧著她。
    噗嗤。
    一聲嬌笑從櫃台底下傳來，一個束著馬尾辮，穿著黃色連衣裙的年輕女人，手裏拿著一袋子貨物，從櫃台地下鑽了出來。
    “王姐，別生氣。您大人大量，別跟小娃娃計較。”
    “你去後麵倉庫歇會兒，我來守著吧。”
    她笑著將那胖售貨員給推到了後麵倉庫。
    “哼，也就看蘭花你的麵子，不然，我非要教訓教訓這小丫頭片子！”
    “是啊，小孩子，亂講話，我王姐多聰明大度的人呐，哪能跟她一般見識。您好好歇著，等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再喊你。”
    李蘭花將那胖售貨員推到房間裏，細心地幫她關上了門，才返回來。
    關佳琪略帶驚訝地看了她幾眼，這女人還怪水靈好看的呢，情商真高。
    “小朋友，小嘴巴還挺厲害呢。你想買啥？”
    李蘭花見關佳琪生的白白嫩嫩，胖嘟嘟，跟個洋娃娃似得，招人喜歡，忍不住伸手在她小臉上輕輕捏了捏。
    “姐姐送你一顆糖吃！”
    李蘭花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水果糖，塞進關佳琪的嘴裏。
    關佳琪砸吧著糖果，心裏美滋滋。吃人嘴軟，我承認，這姐姐人美心善。
    “你要買啥？”
    李蘭花清脆的嗓音，將發愣的關紅書喚了回來。
    關紅書的臉更紅了一點，“我想買二十斤紅糖。”
    “二十斤啊？可我們規定一次隻能買二斤哦。你也知道，現在紅糖比較緊缺。”
    “姐姐，求求你，你就賣給我們吧。”
    關佳琪兩隻小手握在胸前，可憐巴巴地作揖博同情。
    李蘭花忍不住笑起來。
    “我們規定一次隻能買二斤，我也不能違反規定啊。”
    李蘭花麵露難色。
    關佳琪的眼睛一亮，附在關紅書的耳朵邊，說了幾句話。
    關紅書的眼睛裏滿是不可思議，但還是決定按照她說的做。
    他將關佳琪放到地上，關佳琪乖乖地站在他身後。
    “我買二斤紅糖！”
    李蘭花略帶疑惑地看了看父女二人，剛才這二人還為了買二十斤紅糖跟王姐吵架，現在怎麽突然改口了。
    心裏雖然納悶，可她還是手腳麻利地將紅糖稱好，收了錢。
    關紅書將找回的錢，遞給關佳琪，徑直走了出去。
    李蘭花剛想叫住他，提醒他，孩子還留在這兒，就聽到奶聲奶氣的聲音。
    “漂亮姐姐，我要買二斤紅糖！”
    李蘭花愣了一瞬，立即反應了過來，嘴角不由自主地翹起來。
    嘿，這父女二人，可真有意思，竟然想出了這個法子。
    “好嘞，姐姐給你稱。”
    李蘭花麻利地稱好。
    關佳琪接過紅糖，大搖大擺地往外走。
    而關紅書卻從門外走了進來，二人裝作不認識一樣，連看都沒看對方一眼。
    “你好，買二斤紅糖。”
    關紅書紅著臉，將手裏的錢遞給李蘭花。
    李蘭花到底會不會默認他們這種鑽空子的方式，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萬一被拒，他覺得真是把老臉都丟盡了。
    就在他以為李蘭花要拒絕的時候，李蘭花卻好像也從未見過他們一般，接過他手中的現金。
    李蘭花啥也沒說，幹脆利落地將紅糖稱好，裝好，遞了回去。
    如此，反複，直到二人成功地買夠二十斤紅糖。
    在關佳琪買完最後一包糖的時候，李蘭花看著櫃台裏空空的紅糖袋子，哭笑不得。
    今天的紅糖指標，已經被他們二人買光了。
    “姐姐，你可真是個銷售天才，以後，你肯定能賺到很多錢的。”
    關佳琪認真地誇著，伸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紅糖。
    “謝謝。你才是個小機靈鬼呢。”
    李蘭花忍不住刮了刮關佳琪的小鼻子，這孩子太招人喜歡了。
    從供銷社出來，關佳琪感覺關紅書的臉紅的像是熟透了的石榴，頓時覺得有點奇怪。
    “爹，你很熱嗎？”
    “啊，我不餓。”
    關紅書騎著自行車，渾身是勁兒，車輪子轉的飛快。
    關佳琪若有所思。
    她以為關紅書春心萌動了，卻沒想到關紅書想的卻是別的。
    關紅書滿腦子都是算盤，二十斤，起碼能賺一百多塊錢！
    他感覺，一大堆的大團結在眼前呼喚他，讓他把它們帶回家。
    哇哈哈，大團結，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