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頭正坐在攤前，滿臉愁容，望著空蕩蕩的街道發呆。
    林羽走上前去，輕聲說道：“老鄉，可還有空啊，來幫忙煮些麵條好啊。”
    趙老頭一聽，臉上露出為難之色，連連擺手推辭道：“大人啊，我家真沒多少麵了，就這點存貨，還得緊著一家老小糊口呢。”
    林羽趕忙解釋道：“趙大爺，是縣衙要賑災了，想找個手藝好的掌勺師傅，您做的餛飩那叫一個香，我第一個就想到您了。”
    趙老頭聽聞林羽要賑災，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緊緊盯著林羽，越看越覺得眼前這位大人與眾不同，越看越覺得精神抖擻，不禁脫口而出：“青天大老爺啊！”說著，便要跪地叩謝。
    林羽眼疾手快，馬上將趙老頭扶起來，說道：“使不得，使不得。”
    回到縣衙，林羽先是找到了林福，神色嚴肅地吩咐道：“你趕緊準備登記造冊，誰吃了糧，吃了多少你一會記下來。”林福連忙點頭，轉身去準備筆墨紙張。
    緊接著，林羽又找到了王猛，說道：“王捕頭，這幾個人我要了，讓他們全都聽趙虎指揮。”說罷，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從今天起，趙虎升為隊長，負責此次放糧事宜。”
    趙虎站在一旁，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即大喜過望，忙不迭地答應下來。
    王猛看著一臉得意、略顯囂張的趙虎，心中不禁湧起一絲別扭。但他也不敢多言，隻是默默點頭領命。
    隨後，林羽讓王猛將賑災的告示張貼到外麵，並把具體的賑災內容通知下去。
    待眾人都離去後，林福湊到林羽身邊看到賑災的人選，笑著說道：“果真是這幾人，都高興壞了。”
    林羽明知故問：“這幾人怎麽了？”林福解釋道：“他們就是之前輸錢給我的那幾個，一直都想有所進步。如今老爺給了他們這個機會，他們這下可不得對您感恩戴德嘛。不愧是老爺，真是老奸巨猾呀。”
    林羽聽了，嘴角微微抽搐，無奈地說道：“以後不會誇人可以不說話。”
    林福一臉疑惑，撓了撓頭，記得給老家縣縣令手下做差的朋友就是這麽誇他家的縣令的，還得了賞賜呢，怎麽到了老爺這兒就不行了？
    林羽望著縣衙外漸漸熱鬧起來的場景，神色凝重，緩緩說道：“他們全都不行。”
    林福徹底懵了，追問道：“為啥呀，老爺？他們看著辦事也挺積極的。”
    林羽目光堅定，看著外麵逐漸聚集的百姓，斬釘截鐵地說：“因為我與賭毒，不共戴天！”
    想進步是一回事，但賭博會摧毀一個人對於金錢的觀念，現在給他們幾塊錢就能收買，但隻要他去賭再多的錢也會敗完，扶貧工作一但遇到賭徒就幾乎不可能完成。
    王猛站在街頭，深吸一口氣，然後用力敲響銅鑼，“哐哐哐”的鑼聲瞬間打破了街頭的寂靜，“鄉親們縣衙的賑災糧來了！大夥趕緊到縣衙門前集合，有吃的！”
    王猛一邊敲鑼，一邊挨家挨戶地走去。他來到一戶破舊的門前，那扇門半掩著，王猛輕輕敲了敲門，喊道：“有人在家嗎？縣衙發賑糧食了，快去領！”
    過了好一會兒，門緩緩打開，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探出腦袋，王猛趕忙說道：“大爺，縣尊大人放糧了，快去吃去吧。”
    老人聽後，嘴唇顫抖著，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個勁地點頭。
    不遠處，另有個捕快看到幾個孩子在街邊玩耍，他們衣衫襤褸，麵有菜色。他們停下腳步，笑著對孩子們說：“小家夥們，快去告訴你們爹娘，縣衙發賑災糧啦，讓他們趕緊去縣衙門口吃飯去。”
    孩子們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歡呼著跑向各自的家中，一邊跑一邊喊：“吃大戶去！”
    越來越多的百姓得知了這個好消息。原本沉寂的縣城逐漸熱鬧起來，人們紛紛走出家門，大家扶老攜幼，朝著縣衙的方向走去。
    林羽站在縣衙門前臨時搭建的高台之上，看著台下熙熙攘攘、逐漸匯聚而來的百姓，抬手示意大家靜一靜。
    嘈雜的人聲漸漸平息，這時，一位身形佝僂的老人顫顫巍巍地開口問道：“大人，可是陛下調撥的賑災糧到了？”
    林羽微微一怔，腦海中迅速思索著。朝廷裏忙著放高利貸和賣官鬻爵，誰還有空去。但這些民眾還都覺得自己是大乾的百姓，身邊的吏員都覺得林羽是大乾的朝廷命官。
    稍作猶豫後，林羽決定給皇帝老兒留點麵子，開口說道：“陛下日理萬機，天下事務繁多，實在顧不得咱們這偏遠小地方。”
    老人一聽，原本滿懷期待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心也跟著一涼，聲音顫抖地問道：“大人，那這賑災糧是假的不成？”
    林羽趕忙擺手，提高音量說道：“糧食自然是有的！是我找了個信佛的朋友，把村外那座廟裏的佛爺賣了，這才換來的糧食。各位鄉親就當這糧食是佛爺慈悲，普度眾生給大家的。”台下百姓聽聞，紛紛交頭接耳，眼神中既有驚訝，又有幾分感激。
    就在這時，趙老頭在一旁指揮著趙虎，兩人費力地端來了一大鍋熱氣騰騰的麵疙瘩湯。趙老頭一路小跑來到林羽身邊，臉上帶著一絲歉意，說道：“大人，您要賑災，可時間太緊，麵條是來不及做了，隻能先做些麵疙瘩湯來糊弄一下，還請大人原諒小老自作主張。”
    林羽這才意識到自己考慮不周，心中滿是愧疚，連忙說道：“趙大爺，還得謝謝您及時指正，是我疏忽了。”說罷，他轉身麵向眾人，高聲喊道：“鄉親們，大家先吃飯吧！”
    “好哇！”百姓們歡呼起來，可下一秒，場麵瞬間失控。一群人如潮水般湧上前，紛紛伸手去搶麵湯，現場一片混亂。
    林羽見狀，怒目圓睜，朝著趙虎怒吼道：“趙虎！你是怎麽辦事的！”趙虎見林羽真的生氣了，嚇得一哆嗦，趕忙拿起身邊的棍子，朝著人群揮舞，試圖將哄搶的百姓分開。
    混亂中，好幾處麵湯被打翻在地，熱氣騰騰的麵湯灑在冰冷的地麵上。趙老頭看著地上散落的麵疙瘩，心疼得眼眶泛紅，喃喃自語道：“好好的麵啊……”
    林羽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大聲喊道：“都給我排隊！誰再敢亂來，趙虎，你就直接把人打出去！說出去還以為我林羽餓著你們了！”趙虎趕忙扯著嗓子，嗬斥百姓們排隊。
    趙老頭無奈地歎了口氣，彎下腰，心疼地撿起地上還沒沾太多塵土的麵疙瘩，放入口中吃掉。
    隨後拿起勺子，開始有條不紊地給排隊的百姓裝麵疙瘩湯。
    在眾人的努力下，現場逐漸恢複了秩序，百姓們雖然依舊饑餓，但都乖乖地排起了隊，等待著這來之不易的食物。
    而林羽看著眼前的場景，感歎起自己終究是經驗少了，組織管理能力還是得好好練練啊。
    一頓飯結束，百姓們雖未完全飽腹，但臉上也多了幾分血色。
    林羽拿出筆記，劃掉了缺糧一項。按照緊急程度，下一個是失業人口過多，勞動力資源充足。
    做過地理題的都知道，這樣的地方適合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而勞動密集型產業最經典的就是電子廠了，所以把全縣人都賣到電子廠就能致富——才怪，大乾沒有電子廠。
    勞動密集型產業還有個比較大的——是紡織行業，從原料種植到成衣縫紉再到和銷售能養活沿海諸多省份甚至是完成初步的工業化。
    這也是林羽穿越前三姨每次酒後都會講上一遍的創業發家史，從學徒走遍全產業鏈到合資建廠最後獨資，從泉港一路打拚到珠海。
    而大乾，這一切也已經有了眉目。在江南地區，此時已經有了初步的小的織染作坊。
    在找係統對比過材料和成衣的價格後，林羽也就有了打算。
    他瞅準時機，將趙虎和林福叫到跟前說道：“我打算開一間服裝廠，隻要是能幹活的，無論男女，都可前來做工，管一日三餐。要是有經驗的老師傅，還會額外給錢！”
    趙虎撓了撓頭，一臉疑惑地問道：“服裝廠是幹嘛的，可是做衣服的裁縫坊？”
    林羽微微點頭，耐心解釋道：“差不多，不過規模要比普通裁縫坊大得多，能讓更多人有活幹。”
    林福皺著眉頭，心中滿是疑惑，不禁問道：“老爺，這衣服做了能賣到哪裏去呢？咱們這地方這麽窮，誰買得起呀。”
    林羽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說道：“我有朋友在外麵做成衣生意，銷路不成問題。大家有了活兒幹，就能掙到錢，日子慢慢就好起來了，往後也就不需要領賑災糧了。”
    林福聽後，眼中滿是欽佩，忍不住感歎道：“老爺高啊！既解決了百姓吃飯的問題，又給大家謀了條長久的生路。”
    趙虎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總覺得這個套路似曾相識。
    林羽看著二人，繼續說道：“趙虎，你先去找找縣裏的裁縫，讓他們合力做一套衣服出來，樣式要新穎些。我去和朋友談談價格，看看這服裝廠的生意到底能做到什麽規模。”
    趙虎連忙點頭，應道：“是，大人，我這就去辦。”說罷，便轉身匆匆離去。
    林羽望著趙虎離去的背影，又看向林福，說道：“你也別閑著，去統計一下願意來服裝廠做工的人數，把男女、有無經驗都區分開，咱們得提前做好規劃。”
    林福拱手領命，幹勁十足地說道：“老爺放心，這個我在行。”
    林羽尋了個間隙，快步走到趙老頭身旁。此時的趙老頭，正專注地在溪邊刷鍋，額頭滿是細密的汗珠。林羽拍了拍趙老頭的肩膀，說道：“老鄉，您先歇會兒，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商量。”
    趙老頭轉過身，看到是林羽，連忙放下手中的勺子，恭敬地說道：“大人，您有啥吩咐？”
    林羽目光誠懇，說道：“我打算開一家鋪子我思來想去，全縣城就您一個人還在堅持做生意，有經驗，想請您幫忙經營這鋪子。”
    趙老頭一聽，臉上露出為難之色，趕忙擺手說道：“大人，使不得啊！我這輩子就守著這餛飩攤，雖說做點小買賣，但對經營大商鋪一竅不通，怕是要誤了您的大事。”
    林羽笑著安慰道：“您可別謙虛。這做生意的門道，一通百通。您能在這艱難世道守住餛飩攤，就說明您有本事。現在全縣就您有這股子堅持的勁兒，經營鋪子，非您莫屬。”
    趙老頭依舊推辭，歎了口氣說道：“大人，我年紀大了，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怕是幹不了幾年就幹不動了，到時候可咋整。”
    林羽聽後，稍作思索，直接說道：“您不是有兒子嘛，把您兒子給我。”
    趙老頭，“啊？”
    林羽見狀連忙解釋，“您帶著他一起幹。您有經驗，他有力氣。”
    林羽拍著胸脯保證道：“您放心。隻要他肯學，以後我絕對不會少了他的活計，就當幫我個忙，也給咱府穀縣的發展出份力。”
    趙老頭看著林羽，心中一熱，咬了咬牙說道：“行，大人！既然您這麽信得過我，我就試試。”
    林羽聽後，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說道：“好嘞，我等您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