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尊會引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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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夜,像一張巨網,悄無聲息地將天空吸附,讓人無法察覺。
    歐陽景簫揮動手裏的颯雪劍,甚有章法地練習著數年前便已爛熟於心的劍法。不知何故,每每夜深人靜時,她就忍不住練劍,或許為尊會做些準備,或許,隻為懷念過去的人事。
    她並不是十分在意大會的最終結果。對於她來說,那不過是有無一手令牌的差別。有了令牌,她無疑行事便利快捷;沒有令牌,她也不會舍棄自己的計劃那人。
    兩廂權衡之下,她會較旁人更從容。
    此時,微微的響動自遠而近傳來。
    一刹那,一個利落的回旋,震下一地木葉。接著,她轉動劍柄,長劍在空中劃了一道完美的半弧,鋒刃直抵眼前人的咽喉。
    景簫收回劍,有些意外:“畫言,你這麽晚過來,是有何事?”
    “主上,屬下發現方律失蹤之處,就在九朝傳。”
    “公孫承熙?”歐陽景簫意外地道。她原以為,似公孫承熙這樣纖塵不染的出世之人,很難讓他出手多言,但此次舉動又推翻了她之前的推測。
    “他是否也要競爭尊主此位,所以故意綁了堂主方律做人質?主上,你可不能被他搶了風頭啊。”
    “就算他要參與,我也不會讓他有這個機會。”景簫提著冷劍,淡淡地道。
    九朝傳裏,公孫承熙拉開身側的藥匣,手拈起殘餘的藥末,湊近一聞,旋即露出古怪之色。正在此時,下人來報:“館主,人醒了,但情緒有點不穩定。”
    他的眼神驀轉清冷,“我即刻過去。”
    公孫承熙端著手中的藥粥靠近床沿:“醒了,就把這個喝了。”那人瞪向他,帶著不加掩飾的敵意:“你來也是為了冷紅香?”
    這話倒是直接,公孫承熙輕笑了一聲,將碗放下,沒有接話。
    “我不會說的,你趁早放我離去,否則“
    “誰給你的自信,以為我要你的藥方?”公孫承熙麵無表情,聲音也聽不出喜怒,“你若想活,還是喝下為好。”
    “ 你是誰?”
    “你無須多問,到了時候我自會放你離開。”
    “你要參加尊主大會?”
    公孫承熙隻是笑而不言。他本無心攪進這場紛爭,可一年前,他得知了一個秘密,開始讓他不得不正視這股暗流,他的雙手一旦觸碰這些凡塵俗事,便注定再也無法收回。
    他轉身離去,那抹冰藍背影在木門外,霧氣中,顯得孤寂、寒涼。
    正月十五,上元佳節,各州郡的百姓都在歡欣逛燈會之時,郊野荒蕪之地,就冷清多了。作為尊會的初試場地,東嶺溪鎮自然不缺人,隻是九朝傳卻沒成為參試者的食宿首選,著實令人驚訝。
    搭好台子,一切準備就續。
    歐陽景簫佇立在一旁的亭閣內,心中暗喜。莫易那邊已傳來消息,一且切處理妥當,甫一看到睢繹嘴角氣歪的模樣,她就覺得非常解氣,似他這般,比試場上,他再也不能趾高氣揚了。
    公孫承熙,她若是料得不錯,此刻應是在去往南涼的路上。即使他再如何處世淡然,不卷入皇室鬥爭,可畢竟位列一方諸侯,又是皇子,豈能在上元節時留居在外,不回京都團圓。
    而她,宗室子弟,雖是嫡出,但在皇室裏位份較低,不受待見,自然沒有資格接詔回京。已然北闕國君的歐陽謖,一定巴不得她在滎陽安分守己,再也莫要回來。
    如此,參與尊會,正合她意。
    辰時已過,擊鼓之聲傳來,鼓聲激越,聲聲入耳。
    尊會第一場,武藝。
    兵刃相接。勢必要淘汰一批武士,這些人大多是無名之輩,故而打起來也無所顧及,隻管悶著頭打。
    景簫正觀看比試台,突然,一位俠士手擎雙刀,正與對麵的人打得火熱之時,甩出一刀,直直朝她飛來。
    對麵人卻像是早有覺察似的,竟一個飛身,用手裏的劍擋了那將要飛下比試台的刀。
    景簫雙眼微眯,自己是颯雪殿這一派的,比試也安排在第二場,今日喬裝在看台上了,一般人是識不得她是颯雪儲主。可那人卻在與對手打試之際,迅速找準她的方位,行刺傷之事,目的是迫使她出手。那麽,那人定是見過她的,而他的對手也靈敏異常,他一早便知那人的預謀,於是拚盡全力阻止。這兩人有什麽聯係呢?
    俠士模樣的人見對方停下,便趁機襲擊一刀,那人果然不敵,且行且退,不多時,手腕上多了道血痕。那人捂緊傷口,手上的兵器已經被挑在了地上,隻得用肉身相抗。可畢竟這刀口鋒利,須臾,俠士已劍指那人的咽喉。
    看台上人紛紛叫好,景簫眼眸慢慢沉了下去,她側首對畫言耳語幾聲,畫言應聲,踏步至此人身畔,他笑道:“這位勇士,我家主上有請。”
    俠士收起雙刀,也回笑說:“好。”
    景簫盯著眼前之人,方才她沒看清,此人長相頗硬朗,五官不夠柔和,但眉目寬厚,並無凶煞之氣。她也不繞彎子:“閣下如何稱呼?”
    他淺淺一笑:“扶禦。”
    景簫一愣,扶月樓的人?
    扶月樓是專司棋藝的,本不算個正經門派,但前當家掌事頗有本事,精通武學,曾受亓伯溳所托,教導了景簫。
    景簫見他自然不拘,也淡笑回道:“蕭雲韶。”
    “我知道。”
    知道這個名字的不在少數,不過見他舉止坦然,似是早已知悉她的身份。其實,她也心知,按他這番講法,也套不出更多來。於是,她點點頭,請他進不遠的颯雪派分樓產業閉雲樓小憩。
    “畫言,你可認得他?”見他進了樓閣,景簫才問。
    畫言搖首:“屬下已離開扶月樓數年,早已斷了與師門的關聯。”
    那就奇怪了,畫言自小在扶月樓長大,他都沒見過,隻能說明扶禦是近幾年入的門,且來曆尚不明。且看後幾日的比試,亓淮攸二人也一定會參加,這樣鮮有的機會,他們怎麽會錯過?
    她現下惦記的卻不是這個,而是那日在九朝傳放狠話的封璃妜,她和她皓月堂一眾,也要出現在尊主大會上,但她很篤定,封璃妜會避開自己,不正麵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