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錘魔案(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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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睿快步走到後院,蹲在泥地上的腳印前:“看著確實像是43碼膠底鞋,但……但其實是因為外麵套了一雙襪子。”
他的手指輕輕拂過腳印邊緣,“襪子的紋路很特別,是菱形格紋。”
就在這時,溫柔的聲音從屋內傳來:“李睿,快來看!”
她站在八仙桌前,手中的紫外線燈照在桌腿內側,“這裏有一枚完整的指紋,凶手應該是扶著桌子時留下的。”
李睿快步走過去,目光在指紋和腳印之間來回移動:“襪子、指紋、滴落血跡……”
他的聲音突然頓住,“凶手受傷了!”
“是在搏鬥中受傷的嗎?”溫柔的眼睛亮了起來,“會不會是為了包紮傷口,他才會在鞋外穿襪子?”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在兩人凝重的臉上。
這一刻,他們仿佛又回到了醫學院的實驗室,為每一個新發現而興奮。
隻是這一次,他們的發現將幫助揭開一個扭曲靈魂的真麵目。
李睿搖了搖頭,說道:“現場確實有打鬥的痕跡,但受害者顯然沒有太大的能力反抗,更不足以對凶手造成比較嚴重的傷害。”
李睿蹲下身子,繼續說道:“從這些腳印以及血滴來看,血滴在凶手來之前就以及有了,並非行凶之後才留下的。”
“這麽說,他在來這兒之前就受過傷。”溫柔道。
“可是在小李莊,他並沒有受傷,走的時候很從容。”李睿陷入了沉思。
溫柔說道:“應該就是這兩天受的傷,在逃亡途中!”
就在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吼吼,我到是誰呢,兩位法醫,這麽早就到現場了!”
李睿和溫柔轉頭一看,來人正是韓俊山。
“韓廳?您怎麽來了?”溫柔驚訝道。
“你們能來,我怎麽不能來?”韓俊山穿上鞋套,步入現場,“你們發現了什麽?”
“還真有重大發現。”溫柔略顯興奮道。
“哦?”韓俊山眉頭一動,“說說看。”
“與前兩次案件不同的是,這次案發現場,出現了打鬥痕跡。經過細致檢查,我們發現了凶手的血液,還在屋內提取到了凶手的指紋。”溫柔說道,“血液和指紋,已經送去技術科做鑒定了,這次,我預感到他跑不了了。”
韓俊山說道:“這麽說,你已經肯定這個凶手就是‘10·18案’的凶手嘍?”
溫柔疑惑地看著韓俊山,問道:“韓廳,難道這還有什麽疑問嗎?”
韓俊山解釋道:“由於丟失的錢財不多,隻有100塊錢,輝山警方認為凶手是複仇殺人,凶手是利用了‘10·18案’嫌疑人現在的‘名氣’嫁禍,殺人後又將現場偽裝成了入室搶劫的樣子。他們把附近跟受害人有糾紛的人員篩查了一遍,血液、指紋也做了對比,仍舊一無所獲。”
李睿冷冷一笑,說道:“不用這麽麻煩,隻要等血液鑒定結果一出就都知道。”
韓俊山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不過,我來之前,可還不知道現場檢測出了凶手的血液,所以你倆的發現算得上是‘撥雲見日’了。”
李睿繼續說道:“韓廳,雖然鑒定結果還沒出,但我認為凶手是嫁禍或者模仿犯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說說你的理由。”韓俊山說道。
“理由很簡單,傷口。”李睿堅定道,“這次三名死者的傷口,與之前的傷口基本一致,是一個人幹的。如果有人想要模仿犯罪,可以模仿行為,但無法模仿力道和習慣,這就是我的理由。”
韓俊山點了點頭,問道:“那還有什麽發現?”
“現場丟失的財物不多,這讓凶手惱羞成怒。”李睿說道,“小男孩口中的四枚硬幣,應該是凶手因為找不到更多的錢財,氣急敗壞之後塞進他口中的!”
“這能說明什麽?”韓俊山問道。
“說明凶手的心態正變得更加激進,他從一開始的小心謹慎,變得肆無忌憚,所以才會在現場留下這麽多此前從未出現過的痕跡。”
“有道理。”韓俊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但這也給了我們更大的壓力,凶手正變得癲狂,且難以捉摸,說不定會繼續犯案。”
恰此時,屋外傳來汽車關門聲。
雷辰匆匆跑來,皮靴上的泥漿在門口的地板上印出暗色痕跡。
“韓廳,dna比對確認了,”他揚了揚手中的文件,“血樣屬於‘10·18案’嫌疑人。”
對於這個答案,李睿並不感到驚訝。
“技術科還在鞋印裏提取到微量磺胺粉,”雷辰繼續說道,“說明這渾蛋確實受傷了,傷口估計是在左腳腳踝。”
“這家夥受傷了,應該跑不遠,下令各地派出所嚴加關注,拉網排查,一定不能讓這家夥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溜走!”韓俊山說道。
“是!”
回去的路上,李睿看著路邊泛著霜花的田野,晨霧中依稀可見去年秋收時遺落的麥穗,一股熟悉的味道湧上心頭。
“還記得那年外麵在河北做的田野調查嗎?”溫柔指著遠處的麥田,一臉憧憬地問道。
“怎麽會不記得呢?”李睿點了點頭,“劉教授要我們每人抓十隻青蛙回去,然後在實驗田裏解剖。”
那是一個午後,蟬鳴震耳欲聾。她的白大褂下擺沾著泥點,解剖刀尖挑開蛙腹時濺出的體液在陽光下泛著虹彩。
“你連這都還記得啊?”溫柔笑道,她的白大褂下擺在晨風中翻飛,像隻受傷的白鷺。
“去田裏看看。”李睿突然說。
此刻,三十公裏外的荒野,一個驚魂未定的身影正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泥濘。左腳的傷口在廉價尼龍襪裏潰爛化膿,每走一步都像踩著燒紅的鐵釘。
雨後的白樺林蒸騰著腐葉氣息,他突然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場景——清冷的月光下,他對著自己的影子說話,像一具行屍走肉與自己的靈魂對話。
10月21日晚,已過了整整一天,但隻要一想起被盤查的一幕,他仍然膽戰心驚。
城裏是不敢去了,隻能在農村地區躲著。農村人多且雜,警惕性也不高,安全。
但是即使是在農村,他也像個縮頭烏龜似的。
白天,流竄在各村之間,偶爾幹些小偷小摸的勾當,用以維持生活。
夜晚,他有時睡在野外廢棄的機井房裏,有時棲身在田間地頭看莊稼的庵棚裏,有時則蜷縮在高粱秸搭的庵子裏。
吃飯更是簡單潦草,手裏有錢的時候,他去買些鹹鴨蛋、羊肉串、黃瓜,他認為這些東西具有高營養。沒錢的時候,就到地裏去偷玉米棒、紅薯充饑。
然而,秋收以後,到處場光地淨,曠野一望無際,既不好行竊,也沒有藏身的地方。
加之餘驚未消,他不敢輕易偷竊,時常囊中空空,肚子裏也空空,餓得頭昏眼花。好幾次,他都想到村裏去討口飯吃,但又害怕被人發現,便打消了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