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錘魔案(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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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眾人氣餒之際,李睿開口了,“其實,我們也不是毫無進展。”
    頓了頓,繼續說道:“經過縝密科學的分析,可以確定案犯是一名有前科的人,而且熟悉農村生活,具備較強的野外生存能力,年齡在2540歲之間。”
    “可是光靠這點線索,能找到嫌疑人嗎?”眾人紛紛表示困難。
    一直低頭不語的雷辰,在眾人的喧嘩聲中站起身,堅定地說道:“那就把犯罪嫌疑人的基本特征發至各分局、各派出所,甚至村居,布置力量對符合這些特點的人進行排查,在全省範圍內展開了一張搜捕的大網。”
    “這個……”
    韓俊山見時機已經成熟,看向溫柔,“法醫這邊有什麽建議?”
    溫柔說道:“我們建議,各地把偵破重點放在排查10年到12年以來因入室盜竊、搶劫等刑滿釋放人員身上。”
    西平分局局長起身道:“韓廳,不是我們西平潑冷水,這個辦法行不通,這幾天我組織專門利率,跑遍了10個監獄,查詢對比了3萬多份指紋或腳印,沒有一對與犯罪分子在現場遺留的指紋和腳印對得上的。這家夥很有可能就不是刑滿釋放人員。”
    現場再次陷入沉默。
    李睿突然起身。
    不鏽鋼煙灰缸裏未熄的煙頭被他捏碎,火星濺到漯河案現場照片上,在受害人太陽穴的位置燙出焦痕。
    滿屋子警銜比他高的領導都在低頭刷手機。尉縣分局局長正用鋼筆戳著筆記本畫王八,筆尖穿透紙張的沙沙聲像極了鐵錘鑿穿顱骨的動靜。空調出風口積灰的濾網嗡嗡震顫,吹散了投影儀上凶殺案的關聯圖。
    “這是第幾次案情分析會?”李睿抓起桌上的勘察報告,紙張在空調風裏嘩啦作響。
    法醫組剛送來的鑒定書正被鄰座墊著泡麵桶,油漬浸透了"長命百歲"的刻痕。
    沒人抬頭。鄂北來的警督正在回微信,指甲敲擊屏幕的噠噠聲蓋過了韓俊山的案情分析。
    李睿突然踹翻椅子,椅背撞在物證展示櫃上。鋼化玻璃裂出蛛網狀紋路,帶血的八棱錘在櫃中微微搖晃。
    “你們他媽的是在等凶手自首嗎!”他的吼聲驚飛了窗外槐樹上的烏鴉。
    會議室終於安靜下來,十七雙眼睛盯著他製服上的編號,沒人看他的臉。
    李睿抓起椅背上的警服外套。門軸發出瀕死般的呻吟,冷風灌入時,他聽見有人嘀咕:“省廳來的都這德行……”
    走廊的聲控燈應聲而亮,照見牆上的榮譽榜——1998年集體二等功合照裏,韓俊山的鬢角還沒白。
    他在消防通道點了支煙。打火機的火苗照亮通風管道的鏽跡,像極了現場牆上的噴濺狀血跡。
    樓下的停車場,七輛沒掛警牌的suv正在集結,車頂的北鬥定位器閃著幽藍的光。
    雷辰匆匆走了出來,朝著樓下的警車招手。
    李睿看出了異樣,問道:“怎麽了?”
    “就在剛剛,他又開始了!”雷辰的麵色也在一次次交手和失利中變得不再充滿幹勁。
    “早上剛殺了人,晚上就又……”這下,李睿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鹿縣,閆灣村。
    村民閆慶一家吃了晚飯,在自家堂屋有說有笑地剝棉花桃子,剝到10點多,兒子閆鋼和女兒閆婷先後離開了家。兩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今晚竟是他們與雙親所見的最後一麵。
    11點30分左右,就在指揮部裏的會議進行不下去的時候,閆鋼回到了家,打開電燈一看,發現父母倆在地上躺著,頭都冒著血。小妹在床上躺著,頭上也有血跡。
    閆鋼急忙跑到門外喊人,村民們知道閆慶家發生了殺人案,立即到派出所報了案。警情迅速被報到專案組,警車鳴叫著奔向了閆灣村。
    警笛劃破雨夜。李睿正擦拭配槍,九毫米子彈壓進彈匣的聲音清脆。溫柔在後座整理物證箱,膠帶撕裂聲像拉開弓弦。雷辰猛踩油門,雨刷瘋狂擺動,擋風玻璃上的血跡被衝刷成淡粉色。
    “你帶槍幹嘛?”溫柔一邊翻看現場照片,一邊問道,照片中死者太陽穴的傷口像張開的嘴。
    “殺人。”李睿冷冷道。
    “嗬嗬,我也想!”雷辰的配槍在槍套裏晃動,撞出金屬的悶響。
    “你倆真是夠了!”
    警車碾過水坑。街邊的通緝令被雨水泡發,墨跡順著電線杆流下。李睿盯著後視鏡,霓虹燈在鏡麵投下血色光斑,像極了現場牆上的噴濺狀血跡。
    閆家的大門虛掩著。門軸發出瀕死般的呻吟,冷風灌入時帶起血腥氣。李睿戴上手套,指尖觸到門框上的刀痕,新鮮的木屑刺進皮膚。
    客廳的座鍾停在10點17分。閆父閆母仰麵躺著,腦漿混著血水浸透了枕巾。小妹的頭垂在床沿,長發浸在血泊裏,像團水草。
    “女孩身上還有熱氣,”李睿喊道,“趕快送醫院!”
    溫柔正在拍照,閃光燈照亮牆上的年畫,鯉魚眼睛的位置凝結著紫黑色的血痂。
    雷辰在院子裏抽煙,警笛聲由遠及近,救護車正碾過水坑駛來。
    “閆慶夫婦係鈍性物體作用於頭部致嚴重顱腦損傷死亡。小女兒受重傷,顱骨粉碎性骨折,硬腦膜破裂,部分腦組織嵌於骨折片間。”李睿過來說道。
    雷辰丟掉煙頭,“丟失了3000元現金,同時丟失的還有他們家的戶口簿、身份證,閆鋼的一塊上海牌手表也不見了。”
    閆家的土牆爬滿牽牛花,紫色喇叭在夜風裏無聲開合。月光像一把生鏽的刀,將院落的輪廓刻在凍土上。
    隔壁的狗正對著月亮狂吠。拴狗的尼龍繩在風中繃緊,摩擦著槐樹皮的紋路。樹下的三輪車歪斜著,車筐裏的白菜沾著露水,在月光下泛著青白。
    村口的麥秸垛被風吹散,草屑飄過派出所的探照燈,在通緝令上投下斑駁的影。墨跡被雨水泡發了,順著電線杆流下,在泥地上匯成黑色的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