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做官要有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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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爺的操作是叫人看不懂。
    舉報人調到京師任兵部右侍郎,被舉報人則賞了個督學委員的職事。
    看著有點不著調。
    這舉報到底有用還是沒用?
    沒用!
    這不是趙安的分析,而是江陰知縣毛大年以及得知此事官員的集體分析。
    不僅沒用,而且老宗師胡高望還輸了。
    為啥輸了?
    表麵看提督江蘇學政和兵部侍郎是平級,由地方調到京城任職顯然比平調要好,但學政是地方實缺大員,隻需向皇帝一人負責。
    兵部侍郎則是部裏的副官,上麵不僅有漢尚書管著,還有滿尚書壓著,再上麵還有分管的軍機大臣。
    涉及到具體軍務又牽扯到八旗都統衙門,前線的總督、將軍、都統,所以侍郎幾乎很難幹涉部務和軍部,大部分是充為籌錢籌糧官用的,最多有一點人事上的建議權。
    說白了,除非以侍郎銜到地方任總督、巡撫,不然這個兵部侍郎就是個擺設。
    相對負責一省教育的學台,油水更是少得可憐。
    且讓一個出仕以來一直做學官的老宗師到兵部當官,看著不僅是莫名其妙,更是有點叫人哭笑不得的感覺。
    甭問,胡老宗師這回真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
    反觀被舉報的趙有祿不僅沒有被革掉揚州府學教授一職,還額外賞給“委派該員督辦協理江蘇學政事”銜頭,這什麽意思?
    就是說趙有祿現在不僅是揚州教育界的一把手,同時還肩負巡視江蘇各府教育事業的職責。
    怎麽個巡視?
    自由發揮。
    以七品學官巡視一省學政應該也是大清首例,老太爺真就給開了個大大外掛。
    另外,督學委員同提督學政一樣都可以直接給皇帝上折子,這可是四品以上(禦史除外)官員才有的特權。
    也就是說往後趙安有什麽好想法想跟老太爺匯報一下,再也不必經他之人之手“轉述”,直接給老太爺發個衣麥爾就是。
    兩相一對比,趙教授不就贏麻了麽。
    江蘇的官員再怎麽愚鈍,也知道趙委員才是簡在帝心的那位,前途無量啊。
    胡高望的調令幾天前就下來了,接到調令時老宗師不無失望長歎一聲,然後默不作聲讓家人收拾東西離開了工作兩年之久的江蘇。
    連臨別屬員應該送的別敬都沒要。
    悄悄的走,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那種。
    如此做法,可能是老宗師自尊心作祟。
    趙安的釋放令外加暫署委員令還沒到江陰,消息是知縣毛大年的“坐京”提前送回來的。
    事涉老爺所在縣,那“坐京”自是將消息打聽的明明白白,甚至還打聽到這件事背後有朝中當紅重臣和中堂的影子。
    得知事情出現逆轉,毛知縣自然一改先前“中立”的觀望態度,趕緊帶人到牢中親自迎接趙委員出獄,並立即安排趙委員沐浴更衣。
    天寒地凍的肯定要到澡堂洗澡,知縣大人一句話澡堂就成了趙委員一人專屬。
    整個包場。
    泡在熱氣騰騰大池子裏的趙安,那叫一個享受。
    把自個好生打理一遍後,又叫來搓澡師傅一通操作,掉落的泥丸少說一斤起步。
    換上幹淨的一套內衣後,那身被老宗師命人扒掉的官服就給送了過來。
    是婁老師送來的。
    這段時間婁老師沒到獄中探望趙安,不是覺得趙安無法翻身,而是被老宗師派到鬆江處理當地的府試舞弊案,忙了大半個月才回來。
    本是想過來看看趙安的,偏是陪伴他幾十年的老妻生了重病,實是抽不出時間來。
    換上官服後,趙安想找麵鏡子看看自己瘦成什麽樣,乾隆朝這會玻璃鏡已經普及,以前人用的銅鏡早被淘汰,可惜這個澡堂服務精神不到位,竟沒給客人配鏡穿衣。
    沒有鏡子,隻好問婁老師自己現在“顏值”如何,整個人顯得是精神煥發,還是依舊憔悴。
    婁老師如實回答,就是看著顯瘦,精神不算煥發,就是瞅著特別興奮。
    是個中規中矩的回答,符合趙安現在的狀態。
    “二位大人,請用茶!”
    邊上有眼力好的夥計將早就泡好的茶碗端了過來,趙安隨手端起一碗茶並示意婁老師坐下說話。
    “姓胡的老東西被朝廷調走,朝廷讓誰來做咱們江蘇的老宗師?”
    做了督學委員,趙安就比較關心新的頂頭上司是誰,要還是胡高望這種頭鐵的,那就得轉換思路,不能一昧拿錢開道。
    婁老師卻說朝廷沒有委任新的江蘇學政,今年的院試由巡撫大人代管。
    新學政估計明年才來。
    江蘇巡撫就是兩年前通過弄虛作假騙得老太爺好感的福崧,這會還代理兩江總督一職,屬於兩江地界上的第一人。
    江寧將軍隻是奏折排名比兩江總督高,實際權力則遠不如兩江總督。
    因是代理原因,所以福崧實際不在江寧的兩江總督辦公,而是在蘇州撫台衙門辦公。
    趙安一聽這名字就知道是旗員,弄不好還是滿洲上三旗的,要不然不會又任巡撫又代理總督的。
    喝了兩口茶潤了潤喉後,趙安問出自己在牢中一直放心不下的事。
    就是他前後給胡高望孝敬的一萬七千兩哪去了。
    頗是緊張問人婁老師:“這筆錢有沒有可能返還給我呢?”
    結果讓他大失所望。
    錢倒是沒有被胡高望帶走,卻被這位高風亮節的老宗師上交到巡撫衙門去了,也就是落到了巡撫福崧兜中。
    婁老師意思這筆錢趙安就別想了,全當花錢消災。
    趙安能怎麽辦,總不能上書請老太爺幫忙跟福崧要錢吧。
    要可能會要,但肯定直接轉老太爺賬戶了。
    也沒必要為這一萬七千兩得罪撫台大人。
    當務之急是調整心態,看看這個督學委員能為他帶來多少好處。
    剛和婁老師出得澡堂,江陰毛知縣就客氣的要請趙委員吃飯,同毛知縣在一起的還有位七品官。
    不勞毛知縣介紹,這位七品官就主動自我介紹起來,卻是常州府學教授郭東陽。
    毛知縣和郭教授很是熱情邀請趙委員吃飯,盛情難卻,加之又是同僚,趙安自然要給麵子。
    同婁老師上了毛知縣安排的馬車後,簾子剛放下卻低聲問婁老師:“等會我收這個毛知縣和那個郭教授多少銀子合適?我當官沒多久,一些官麵上的規矩不太懂,尤其這方麵的事尚糊塗著,婁大人可得提點我一二才行。”
    一臉求知的態度。
    是好事。
    不是錢多錢少的事,而是收費標準的事。
    往上送可以不按標準來,錢越多多越高興嘛,但你收下麵的最好按標準來。
    因為不是每個官員都像你趙教授這般敞亮,舍得投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