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打的好,打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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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委員成了揚州官場的笑話,討論熱度一度超過運河停擺。
別的衙門如何笑話趙委員,教育係統的人管不著,但他們是不能笑話趙委員的。
因為,沒有再比趙委員更關心下屬的好大人了。
教育界對委員兼教授的趙大人被打一事,表現出的團結可以用同仇敵愾來形容。
要不是叫人打趙委員的是福州將軍,府學弄不好就要組織學生們去抗議了。
魁總司令叫手下打的那二十板子也很結實,結實到趙安是趴在抬架上被抬回去的。
受了傷肯定要醫治,於是在家“住院”期間,前來探望的各方人員絡繹不絕。
老丁和老宋是第一撥前來探望的。
得知孫女婿被福州將軍當眾杖責後,老丁也是氣的渾身直哆嗦,這一回倒不是氣孫女婿沒事瞎湊什麽熱鬧,而是氣那福州將軍太不懂規矩。
你品級再高、官再大也是個過路的,既沒有對揚州府的管轄權,更沒有對學官的管理權,憑什麽動地方的人?
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你魁倫好歹也是個從一品將軍,沒理由不懂啊。
著急之下拉著老宋就趕來探望孫女婿,沒敢把這事告訴兒子兒媳,怕兩口子知道再嚇出個病來。
過來時,郎中正在給孫女婿上藥,邊上站著個年輕女子在幫忙,應該就是死鬼趙有祿的遺孀。
這會當算是孫女婿的小妾。
一看孫女婿屁股青一塊紅一塊,有幾處都發黑了,老丁氣不打一處來,恨恨一拍桌子:“魁倫欺人太甚!我要上折子參他!”
上什麽折子?
你一七品官連給通政使司遞本子的權力都沒有,得經上官轉呈。
哪個上官吃飽了撐的要幫你跟福州將軍打擂台。
除非將軍大人他落了難。
這邊宋教諭卻語出驚人:“打的好,打的妙!”
“嗯?”
趴著的趙安同老丁不約而同看向老宋:你瞅瞅,這是人說的話?
“是打的好,是打的妙嘛.”
見二位好“戰友”誤會自己,老宋趕緊解釋道:“他魁倫不是當眾說打的就是和珅的狗麽,現在狗被他打了,你說當主人的會不會來氣?主人一來氣,他魁倫鐵定吃不了兜著走!”
老丁輕咳一聲:“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不過宋大人用詞方麵還是要注意一下的,什麽狗不狗主不主的,我這孫女婿那可是龍那可是經天緯地的棟梁之才,豈是狗能比的?”
“你們二位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
被郎中上藥疼的直哆嗦的趙安沒好氣的看了眼老丁和老宋,剛要說話屁股就是一疼,不禁“唉吆”一聲。
“輕點輕點,你哪個醫館的,知道這是誰嗎?毛手毛腳的也能當大夫?”
訓了兩句郎中後,老宋彎腰湊在趙安耳邊道:“趙大人放心,他魁倫打的就不是您的屁股,而是和中堂的臉麵。哼,和中堂什麽人?
他能就這麽被魁倫當眾羞辱,我看用不了多久魁倫就得倒黴,到時大人您也會因禍得福,弄不好和中堂手那麽一抬,大人您就得再升上那麽一升了嘖嘖,這要打的是下官屁股多好啊。”
一臉的羨慕。
“.”
趙安懶得跟老宋囉嗦,不過挺認可老宋的分析,因為鄭禦史在送他回來的路上給透露了一件事。
那就是閩浙總督伍拉納是和中堂的親戚,福建巡撫浦霖、布政使伊轍布、按察使錢受椿這些地方大員也都是清一色的“和黨”。
為什麽福建這麽多和黨成員在呢,因為和珅想要在福建泉州設閩海關,同廣東的粵海關一樣與西洋人貿易。
所以福建的官員必須是聽話的同黨才行。
另外則是消化福康安平台“果實”。
福大將軍也是倒黴催的,剛當上閩浙總督把林爽文起義平定,還沒來得及跟屬下分享勝利喜悅就被緊急調到廣東對付安南的西山阮朝去了。
算是老太爺手下唯一得用的救火隊長。
福康安一走,和珅見縫插針就在老太爺那裏保舉了自家親戚伍拉納接任閩浙總督,上下一通其手就把福建官場以及平台的果實都揣進自家兜中。
鄭禦史的“坐京”打京裏也傳來一個消息,說是伍拉納跟魁倫這個將軍掐上了,互相告對方的黑狀,所以老太爺特地把魁倫叫回京問話的。
因此,魁倫對和珅那是一肚子氣,這就合理解釋為何要棒打自己這條“狗”了。
因為在人魁總司令眼裏,你趙有祿就是靠巴結和珅當上的官,弄不好就是和珅授意你主動交議罪銀的。
主人都不怕,還怕你這條狗?
雖然被打的很慘,但趙安還是挺佩服魁總司令的,印象裏乾隆朝除了阿桂、王傑敢跟和珅鬥一鬥,其他人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包括被吹上天的劉羅鍋。
紀大煙袋那邊則根本就是和珅的小跟班,兩人好到穿一條褲子。
狗屁的鐵齒銅牙。
“行了,你們也不用在這貓哭耗子假慈悲,正好我最近也累了,休幾天病假撫台大人那邊應該不會說什麽。”
趙安心態很好,老丁本來就不要他出麵摻和漕幫的事,院試那邊又是蕭規曹隨一切照章做事,便是福崧這個撫台大人過來也不過是走個過程,根本不需要他趙委員親自上手。
所以,窩在家裏看看風向也好。
鄭禦史那邊幫他上折子了,這回沒要錢,因為鄭禦史覺得自己作為和中堂的堅定擁護者之一,必須同橫行霸道的魁倫劃清界限。
這會折子應該由專門折差快馬送京了。
接下來幾天,“住院”中的趙委員收到的花籃、慰問品連門房都擺不下。
都是府學教職員工們送來的,紅包登記薄也寫的滿滿。
都是心意,不收不好。
江蘇巡撫福崧過來時聽說趙委員被過路的福州將軍打了,卻是沒有上書朝廷替趙委員鳴不平,因為他是阿桂的人。
魁倫雖然不是阿桂的人,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道理,福大人還是知道的。
進揚州城時福大人被漕幫組織的婦孺攔下喊冤告狀,當著那麽多人麵福大人隻能收下狀子,然後叫來揚州知府方維甸,參將趙德漢等官員詢問運河情況。
因各自收了漕幫五千兩孝敬緣故,代表文官的知府和代表武官的趙德漢均對漕幫罷工事件持中立看法。
但言語中還是表達了對漕運衙門的些許不滿。
畢竟馬上要過年了,漕運衙門連運費都不給漕幫結清是有些說不過去。
不管什麽原因,地方的穩定都是重中之重,何況漕幫還不是一般的組織,真要把漕工逼急了,誰敢拍胸脯說不會出事?
鑒於地方穩定是頭等要務,加之漕運總督管幹貞跟福崧沒有什麽糾結,福崧便如實將事情上報朝廷。
這也是迄今為止第一道關於運河停擺相關情況調查的正式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