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斌打量著葉塵，仿佛眼前的人是個陌生人。
    原身對齊斌本能抗拒，甚至以死抗命，足見齊斌絕非好阿爹，這般異常的態度，也難怪齊斌覺得奇怪。
    柳若馨再次試圖掙脫葉塵的手，可他攥得死緊，沒有絲毫放手的意思。
    葉塵目光緊鎖柳若馨，用眼神向她傳達：不答應就絕不鬆手。
    柳若馨無聲歎了口氣：“既然如此，婚約照舊，隻是齊公子受傷了，訂婚儀式推遲半年，等養好傷再談。”
    半年？葉塵等不了這麽久，他要借柳若馨之力查出真相，將葉慕和柳如煙的醜惡麵目公之於眾，讓他們身敗名裂，嚐盡生不如死的滋味。
    柳若馨握有葉慕和柳如煙私會的鐵證，比葉塵之前看到的親昵場景更具說服力。
    但柳若馨顧及柳家顏麵，沒有將證據曝光。葉塵必須接近柳若馨拿到證據，搞清楚葉慕的動機。
    他的死不是葉慕停手的理由，葉慕從葉祖母那拿到家產份額，接下來又會有什麽動作？
    “不行！”葉塵出聲反對，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明日一早，就行聘納采之禮。”
    “齊公子，婚姻大事，怎能如此倉促。”柳若馨眉頭輕皺，關切地說道。
    “你不願嫁我？”
    柳若馨沒有回答，葉塵從她眼底看到了答案。
    或許柳若馨還惦記著白月光，這麽多年都沒能嫁給他，說明兩人沒可能，自己也不算趁人之危。
    葉塵一字一頓道：“婚約既已定下，明日便行聘納采之禮，不容更改。”
    許琴過來勸他，齊斌沉默地打量著，靜觀其變。房間裏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等柳若馨答複。
    葉塵內心忐忑，不知柳若馨是否會同意，若她肯聯姻，想必是放下了白月光。
    片刻後，柳若馨平靜地說：“好，希望齊公子莫要後悔。”
    葉塵鬆了口氣：“我絕不後悔娶你。”
    柳若馨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有些飄忽。葉塵冷冷看向齊斌：“現在你該放心了，以後我不會用死威脅你。”
    許琴含淚道：“羽兒變成這樣，還不是被你逼的，你還有臉怪我。”齊斌見狀，欲言又止。
    “抱歉柳姑娘，讓你見笑，多謝壓下此事，不然齊家顏麵盡失。天色已晚，我送你離開。”
    柳若馨衝他點頭：“齊公子，好生休養。”
    “謝謝。”
    房間裏隻剩下葉塵和許琴，許琴摸了摸他的頭，一臉愧疚：“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你……”
    葉塵見許琴滿眼心疼，心中一暖，笑著說：“阿娘，我以後會好好活，柳姑娘不是壞人，盡管她行動不便，她不會傷害我的，娶她對我是一件好事，我沒有賭氣，我是真心的。”
    許琴輕歎：“但願如此。”
    見他神誌清醒，狀態不錯，許琴放心了。葉塵心裏有事，找借口把許琴打發走。
    葉塵偷偷溜了出去。巧的是，這處宅院和葉祖母的居所相通。
    他興奮極了，要告訴葉祖母他重生了，讓她不用再擔心。
    他腳步輕快，像年少時在庭院玩耍那般開心自由。一切都太玄幻，若不是親身經曆，他都覺得不真實。
    還沒到葉祖母住處，他心跳加速。看到葉家父母寧夏和葉孤城熟悉的身影，他悄悄跟在後麵。
    寧夏哽咽著說：“衙門說葉塵應該死了……”
    葉孤城不耐煩，壓低聲音吼道：“小點聲，想氣死阿娘啊？”
    “我可憐的兒子，他到底在哪？衙門找遍了都沒找到屍身。”
    “沒找到就還有轉機，哭什麽？嚎喪呢？”
    寧夏蹲在地上流淚，葉孤城沉默不語。
    換做從前，他看到這場景會難過，可現在葉塵內心毫無波瀾。
    他們的冷漠早已切斷父子情，在他心裏，和那個家已徹底沒關係。
    現在知道哭了，當初他失蹤時他們在哪？
    葉塵觀察了一會兒，見兩人沒有離開的意思，他擔心身份暴露，隻能先離開，打算改天再來。
    偷偷回房時，葉塵迎麵碰上柳若馨乘坐的軟輿。
    柳若馨五官絕美，神色卻冷若冰霜，被她注視的瞬間，葉塵脊背發涼，心想重生後的異樣表現，定讓她起了疑心。
    他心跳加速，柳若馨目光冷淡地打量他，一字一句問道：“你去哪了？”
    葉塵努力鎮定下來，自己都還沒搞清楚狀況，柳若馨更不會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他嘴角掛著笑：“怎麽，還沒成親，柳姑娘就要管我了？”
    半晌，柳若馨冷淡地開口：“我隻是提醒齊公子，夜寒露重，你身體虛弱，莫要受寒。”
    “多謝柳姑娘關心。”葉塵客氣地回應，接著問道，“柳姑娘，還有事？”
    “齊公子，明日行聘納采之事，我權當你是玩笑。”
    原來是為這事，原身割腕逃婚，救治後卻突然要成親，任誰都會覺得有問題。
    葉塵慢慢走向柳若馨，雙手撐在軟輿邊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柳姑娘，你心裏有喜歡的人吧？”
    柳若馨沒有否認：“是。”
    “我猜到了，因為嫁不了他，所以嫁誰都無所謂？”
    “是。”
    “我也一樣，柳姑娘，我娶你隻求庇護，你也看到了，我在齊家日子不好過。身為男子，本不該如此窩囊，可如今我確實需要依靠。”
    他還不清楚齊家的情況，但原身都被逼得自殺，日子肯定不好過，便大膽猜測。
    葉塵唇角微勾：“你可以把成親當作一場交易，你給我庇護，我用身份助你，我會做好你的夫婿，在這世間為你撐起一片天。如何？”
    柳若馨瞳孔微張，似乎對他的話感到十分震驚。
    四目相對，他目光坦然真摯。
    柳若馨認真地看了他半晌，終於結束審視：“明日我派人來，希望齊公子別反悔。”
    葉塵知道，自己賭贏了。
    他鬆開軟輿，衝柳若馨溫柔一笑：“夜路難行，柳姑娘慢走。”
    喬勁離開時多看了他一眼，讓他感覺怪怪的。他摸了摸臉，難道這張臉很醜？不至於啊，許琴那麽漂亮溫柔，和原身還有幾分相似。
    重生這大半天他都沒來得及好好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
    他回到房間，走到銅鏡前，看到鏡中的臉，表情瞬間僵住，這張臉他在書院見過，難道真是天意嗎？
    鏡中齊羽劍眉斜飛入鬢，鼻梁高挺筆直，嘴唇線條剛硬，雖因割腕自殺麵色略顯蒼白，
    看著比實際年齡稍顯稚嫩，眉心的紅痣極淡，不湊近細看，幾乎難以發覺，為他增添了幾分獨特韻味。
    怪不得柳若馨看他眼神奇怪，娶個像侄媳婦的少年回去，誰都會覺得不自在。
    葉塵倒滿意這張臉，一來和自己像，二來讓他仿佛看到從前的自己。
    既然老天給了重生機會，他定要精彩過好這一生！
    “羽兒，餓了吧，阿娘特地做了你愛吃的菜。”門口傳來許琴溫柔的聲音。
    葉塵對著鏡中少年微微一笑。齊羽，我會過好你的人生。
    從許琴身上，他感受到久違的母愛，大口吃著許琴讓人送來的飯菜。
    “慢點，別噎著，吃完還有，喜歡的話阿娘天天讓人做。”
    他心裏一疼，以前生病臥床，最想吃阿娘做的飯菜，可阿娘陪著葉慕，還罵他裝病。
    他早已習慣孤單，突然被關心，眼中泛起淚花。即便和許琴相處不久，有原身情感的加持，他對許琴不排斥，而且還能感同身受。
    晚上許琴陪他聊了很久，他真心把許琴當阿娘，和許琴說了很多話。
    許琴溫柔地說道：“好，隻要是羽兒想做的，阿娘都支持。”
    “嗯。”
    柳若馨差人七點四十就到了，在他推開門柳若馨看到他的瞬間，他明顯看到柳若馨眼裏閃過一抹驚豔。
    葉塵衝著喬勁一笑：“我來吧，以後總是要適應的。身為夫君，這也是我的責任。”
    喬勁退到一邊，讓他推動軟輿。
    到了前庭，喬勁和仆人剛要將柳若馨抬上軟輿，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小姑。”
    聽到這道聲音，葉塵臉色逐漸變冷。緊握著軟輿，下意識的吐出兩個字。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