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亦霖給的地址，是一間偏僻地段的咖啡廳。
    寧靜雅致的裝修格調，驅散了幾分夏日的炎熱。
    “封少。”
    孟明萱走進包間，將包包放在了一旁的卡座內，落座後朝封亦霖點了點頭。
    封亦霖已經替她點好了草莓奶昔，是她鍾愛的口味。
    “徐立送大小姐來的？”封亦霖問。
    孟明萱前世不是很喜歡封亦霖他們三個。
    他們看她的眼神，每每充滿著不喜。
    這輩子，她和嚴漠九和好了，他們對她的態度也友好了許多。
    還會跟她開些玩笑。
    “我沒跟徐立說。”孟明萱明白封亦霖的意思。
    今天這番談話，封亦霖不想讓嚴漠九知道。
    “多謝大小姐。”封亦霖很少笑，笑起來也是冷淡的。
    不過此刻，孟明萱覺得他的笑帶著幾分真誠。
    “會所那天，我誤會了大小姐。”
    會所？
    孟明萱很快想起來，她重生的那天，就是在會所，對嚴漠九以死相逼。
    封亦霖他們三個都在。
    她不自在地端起草莓奶昔，抿了一口。
    冰冰涼的感覺入喉，她心定了一些。
    “沒關係。”孟明萱很友好地笑了笑，九哥的人，她會愛屋及烏。
    “我、聶子煬、唐鈞，和九哥的處境差不多。”封亦霖看著她，講著她所不知道的事情，“隻不過九哥還在嚴伯母肚子裏就離開了京都，離開了嚴家。而我們，以正室子的身份在家族裏長大，卻逐漸被私生子排擠出權力中心。”
    孟明萱安安靜靜地聽著。
    她想著嚴漠九遠在京都那位親爺爺。
    嚴老爺子重視嫡出，所以一再地催促嚴漠九回京都。
    那封亦霖他們三個，應該也是和嚴老爺子達成了某種協議，所以才會來臨城投奔嚴漠九的。
    這四位京都豪門嫡出少爺，一回到京都，勢必掀起京都大家族裏的風暴。
    “京都那個地方，藏龍臥虎，拚能力，拚地位，更拚家世。”
    封亦霖輕輕轉動了一下手裏的咖啡杯。
    “在臨城，你是孟嚴集團大小姐，金枝玉葉似的，人人都捧著你。”
    “但在京都……你什麽也不是。”
    孟明萱眸光閃了閃。
    她知道今天的主題了。
    難怪封亦霖要背著嚴漠九跟她談。
    她在臨城，的確是人人追捧的大小姐，唐鈞甚至戲稱她一聲‘小公主’。
    她一句話，一個態度，就可以改變普通人的命運，就像白蟬一樣。
    可那不是因為她本身有多厲害，是因為她身後站著把她當眼珠子一樣疼著的嚴漠九。
    她是孤兒。
    如果嚴漠九不護著她，她很快就會枯萎。
    不是她無法自食其力，而是她身上早就貼上了‘嚴漠九’的標簽。
    如果不是因為這張標簽，殷霆也不會刻意接近她了。
    封亦霖不知道的是，這個道理她前世就明白了。
    所以她重生後，再也沒想過離開嚴漠九身邊。
    “封少想讓我做什麽呢？”
    孟明萱抬起眸子。
    封亦霖見她沒有抵觸的情緒，笑了笑：“做什麽倒不必，隻是到了京都之後，少發些臨城小公主的脾氣，替九哥多想想，就夠了。”
    “……”
    孟明萱有點尷尬。
    她經過前世三年絕望的婚姻，性格早就沉澱下來了。
    但在封亦霖他們眼裏，她還是那個和嚴漠九鬧到用半截玻璃瓶割腕的衝動戀愛腦，什麽都做得出來。
    封亦霖是擔心她這個脾氣，到了京都，一點委屈都受不得，給嚴漠九添麻煩。
    “好，我知道了，謝謝封少提醒。”
    孟明萱沒解釋，隻點了點頭。
    解釋是沒用的，不如做給他們看。
    去了京都，她不會拖嚴漠九後腿。
    “是我該謝謝大小姐。”封亦霖輕笑，“九哥是我們的領頭羊，如果九哥輸了，我們也一樣會輸。”
    孟明萱搖頭：“他不會輸的。”
    封亦霖一怔，隨後再次輕笑：“沒錯，九哥不會輸。”
    這場談話還算愉快，封亦霖隨後就說起了殷霆。
    “關於殷霆的身世，我已經查到了。他的確有個母親在精神病院，叫齊淑月。當年嚴伯母嫁去了京都嚴家之後，嚴伯伯和齊淑月談過幾個月戀愛，但最後兩人還是因為感情不和而分了手。分手之後，齊淑月精神失常，在一次嚴重傷人後被齊家送進了精神病院。沒想到她當時已經懷有身孕，所以在精神病院生下了這個孩子。但，殷霆並不是嚴伯伯的兒子。齊淑月是失戀之後，酒醉遭到強暴，才有的殷霆。”
    封亦霖將一份資料放在了孟明萱麵前。
    “這是詳細資料，以及當年知情人的證詞。”
    齊淑月失戀後就開始去酒吧酗酒，還有兩個好姐妹陪同。
    出事的時候，兩個好姐妹同樣遭了殃。
    不過，她們並不知道和齊淑月發生關係的男人是誰——包括她們自己被占了便宜，也不知道對象是誰。
    隻是齊淑月運氣不好，懷了孕。
    而且強暴齊淑月的那個男人很變態，把齊淑月弄得一身傷，所以齊淑月後來才會落下陰影，逐漸精神失常。
    孟明萱將資料看完，整個人都有些麻木。
    所以，她前世的悲劇源於一次錯誤的報仇。
    其實殷霆和嚴伯伯半點關係都沒有，他也不該恨到嚴漠九和她頭上。
    “大小姐親自拿去給他看，這件事也該一勞永逸地解決。”封亦霖心平氣和，“免得人都走了，還留下誤會重重的麻煩。”
    選擇權，還是在孟明萱手裏。
    封亦霖想看看，她會不會因為殷霆可憐，就原諒殷霆那些利用。
    畢竟，孟明萱是個很招人喜歡的姑娘。
    拋開仇恨，殷霆沒理由不喜歡她。
    當然，就算她原諒殷霆，他也不會再坐視不理。
    她已經給了九哥甜頭，他不許她收回去。
    九哥救過他這條狗命，九哥不願意做的事，他來做。
    孟明萱沒注意到封亦霖眼底的那股狠勁兒。
    她收起資料，起身點頭：“那我去找他，把事情說清楚。”
    “祝順利。”封亦霖目送她離開。
    ……
    回到車上，孟明萱把殷霆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打了過去。
    殷霆幾乎是秒接：“萱……”
    “我們見一麵，把話說清楚。”孟明萱打斷他，“老地方。”
    掛了電話，孟明萱就吩咐徐立，把車開去楓林。
    那是殷霆第一次製造和她偶遇的地方。
    也是她答應殷霆追求的地方。
    確立關係之後，每個月她都會和殷霆去故地重遊。
    她和殷霆的錯誤在楓林開始。
    也應該在楓林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