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萱從小就沒受過什麽委屈。
    6歲時的委屈，就是目睹了一場從天而降的車禍，媽媽彎腰死死護住了她，到醫院都是這個姿勢。
    而很快，她就成了嚴家的一份子。
    沒人給她委屈受。
    眾星捧月的臨城小公主、臨城大小姐，那不是白叫的。
    孟明萱18歲之後，除了嚴漠九，就沒人敢在她麵前大小聲，更別說陰陽怪氣了。
    畢竟，臨城九爺是真會揍人。
    往死裏揍那種。
    可剛到京都，孟明萱就受了委屈，對方還拿孟家三條人命來說事。
    孟明萱真的受不了自己已經過世的家人被人拿在嘴上說。
    “嚴爺爺，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不能陪您吃飯了。”剛坐下的孟明萱，站了起來，表情和語氣盡量維持著禮貌。
    嚴老爺子眼神淩厲地掃過來。
    但他還沒開口，孟明萱就轉身離開了。
    嚴老爺子被下了麵子，多少有些不豫，但很快就神色自若地看了宋寒一眼，“去安慰安慰她，我不該提她過世的家人。”
    宋寒起身，麵上帶笑：“好。”
    轉身之際宋寒卻想，嚴老爺子哪裏是覺得愧疚不該，分明就是故意戳人家女孩子心窩窩，提醒她認清她孤女的身份，不要對嚴漠九癡心妄想。
    孟明萱快步離開包間後，去了一趟洗手間。
    她並沒有哭。
    隻是想洗個臉讓自己冷靜一下。
    幾乎是走出包間時她就後悔了，因為她想起了來京都之前，封亦霖對她說過的話。
    他讓她忍。
    可這才第一天，她就沒忍住。
    孟明萱冷靜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走出洗手間，她回去給嚴老爺子道個歉吧。
    沒成想，一出來就看到斯斯文文的宋寒站在走廊上。
    “哭鼻子了？”宋寒看了看她眼睛，輕笑。
    “？”
    她沒有。
    但是他這個語氣怎麽回事？
    好像跟她很熟似的，實際上一點都不熟。
    孟明萱看了看宋寒，客客氣氣地說：“宋少，回去吃飯吧。”
    她都死過一次的人了，沒什麽不能忍的。
    “我有喜歡的人，你不用擔心有的沒的。”宋寒在她想走時，輕笑了一聲，“至於我今天會來，也是家裏逼的。你甩掉我一個人，也還會有第二個。”
    孟明萱止步，回頭看他。
    他什麽意思？
    “牽個線，把我偷偷介紹給你哥吧。”宋寒靠近了一步，低聲道。
    孟明萱定定地看著宋寒，漸漸明白了他的意思。
    “當然，我說的是以後。”宋寒又說，“至於現在，我可以給你當擋箭牌。你也不希望九哥為你的事兒操心吧？”
    孟明萱發現宋寒是真有點自來熟，這就叫上九哥了。
    “走吧，我送送你，嚴老爺子的意思。”宋寒往包間方向看了一眼。
    孟明萱是坐老管家的車來的，這會兒老管家跟嚴老爺子在一起，她得自己打車回去。
    宋寒已經開了口，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宋寒的投誠意味很濃。
    孟明萱便點了頭：“那就麻煩宋少了。”
    嚴老爺子一直站在三樓包間窗口，眼睛往下看著。
    直到看見宋寒和孟明萱一起出了餐廳大門，上了宋寒停在地麵停車場的跑車，他才滿意地勾了勾唇，“這宋寒還不錯。”
    懂事兒。
    老管家‘昂’了一聲，默默地沒接話。
    糊塗小老頭兒。
    ……
    宋寒主動替孟明萱打開了後座車門，似乎是怕她糾結副駕駛還是後排。
    孟明萱看了他一眼，心裏確實有點暖，“謝謝。”
    “不客氣，九哥不嫌棄我的話，我以後還得叫你一聲嫂子呢，小弟給嫂子當司機應該的。”宋寒笑道。
    孟明萱頓時也笑了。
    這宋寒真的很會，她指的是人際交往。
    難怪能得嚴老爺子的青睞，估計嚴老爺子心裏也清楚，不是那麽優秀的人，沒辦法吸引到她，也沒辦法過嚴漠九那一關。
    孟明萱上車後沒多久，嚴漠九的電話來了。
    她剛一接通，嚴漠九的聲音就透過手機傳進她耳裏，有點撓她耳膜。
    “去哪兒了？”
    嚴漠九的嗓音有點沉，似乎是壓著的，估計周圍人多。
    “跟嚴爺爺一起吃了個飯，認識了個新朋友，是宋家的三少爺，宋寒。宋三少說，很想叫你一聲九哥。”孟明萱看了一眼前麵開車的宋寒，言簡意賅地解釋。
    她這麽說，他應該能聽懂。
    嚴漠九站在落地窗前，身上泛出一層冷意，他自然聽懂了孟明萱的意思。
    片刻，他才輕啟薄唇，“徐立他們在別墅，你可以帶他去別墅坐坐。”
    “好。”
    孟明萱點頭，以為這通電話該結束了，沒想到嚴漠九接著就和她聊起了天。
    “吃早餐了沒有？”
    “吃過了。”
    “那你猜我吃了沒有？”
    “……吃了吧。”
    “真聰明，猜對了。”
    “……”
    孟明萱忽然發現她這會兒和嚴漠九的對話有點沒營養，沒話找話似的。
    可他不是在忙嗎？
    “你是不是在忙？忙的話就掛吧，我馬上回去了。”她體貼地說。
    “再忙，女朋友也還是重要的。”嚴漠九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輕笑道。
    “……我掛了。”孟明萱隱約聽到了唐鈞的笑聲，頓時臉一熱，趕緊掛了。
    他果然在忙，唐鈞他們都在。
    應該是抽空給她打電話的。
    宋寒看了一眼後視鏡的女孩，嚴老爺子跟他說了她的背景，一個孤女，父母姐姐都不在了，但從小在臨城的嚴家長大，很是得寵。
    嚴漠九的確將她養得很好，22歲的孤女卻跟千金大小姐似的，他要不是事先知道她身份，第一眼一定會以為她是哪個世家的千金大小姐。
    “你跟九哥感情很好啊。”
    宋寒一句話，讓孟明萱臉上的熱意消退。
    自從知道姐姐在日記本裏寫的那個心上人是當年的徐侃之後，早被她16歲到18歲就掐斷在泥土裏的情絲好像有破土而出的趨勢。
    可是……
    嚴漠九對她又不是這種感情。
    她甚至沒勇氣問他，姐姐喜歡的是葉玉侃，那他還喜歡姐姐嗎？
    她還記得，17歲生日那天，姐姐受了點傷，嚴漠九扶著姐姐來給她慶生，她周圍一堆同學起哄說他們好配。
    她透過燭光看他們，確實很配。
    於是她附和了一句，“是啊，很配。”
    而嚴漠九側眸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