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憂坐在書房沙發上，當著葉玉侃的麵，給秦長安打了個電話。
    秦長安秒接，“棠棠。”
    “這麽晚了還沒睡啊？”孟明憂嗓音輕柔。
    “沒棠棠陪著，睡不著。”秦長安氣壓有點低，似乎在克製著什麽。
    整個秦家都知道，秦長安的脾氣，隻有海棠能壓下來。
    但現在海棠被葉玉侃搶走了。
    “有沒有摔東西？”
    “……摔了幾個碗。”
    孟明憂笑了一聲，“很棒了。”
    秦長安垂眸，睫毛灑下一片陰影，看著自己不爭氣的腿，“棠棠什麽時候回來？”
    “我問過你的啊，我有沒有家人，為什麽你不跟我結婚，你跟我在一起四年都沒告訴我。”
    孟明憂很輕柔地陳述這個事實，沒有半點怪罪的意思，可聽在秦長安耳裏，卻是錐心的疼。
    “對不起。”
    “沒關係。”孟明憂笑了一聲，“但現在我家人找到我了，你要得到我家人的原諒才行。”
    她可以原諒他，畢竟是他救了她。
    但為她擔驚受怕的家人怎麽辦呢？
    她不能代替家人原諒他。
    “孟明萱是不是？”秦長安按了一下刺疼的腿，勉強著撐桌站起來，“我去給她下跪。”
    “哪有姐夫給妹妹下跪的道理。”
    “棠棠……”
    秦長安握緊了手機。
    連腿上的疼都好像感覺不到了。
    他的棠棠總是這麽好，好到他連脾氣都發不出來，控製不住時寧可傷自己，也舍不得傷她一根頭發。
    葉玉侃坐在孟明憂對麵，就這麽木木地看著她一臉溫柔，和秦長安打電話。
    這不是第一次了。
    帶她回到葉家之後的每一天，她都會當著他的麵給秦長安打電話。
    她把原本承諾隻給他的溫柔，給了另一個男人。
    孟明憂哄了一會兒秦長安，跟秦長安說了晚安掛斷電話後，抬眸看向眼睛紅了的葉玉侃。
    “怎麽要哭了啊？”
    葉玉侃眼淚被她一說就掉下來了，他控製不住地起身，咚一聲跪在她麵前，“姐姐，你殺了我都行，別這麽對我。”
    他受不了。
    孟明憂隻是失去記憶，脾性卻沒變，無論遇到任何情況，她都能保持溫柔的冷靜。
    她看著葉玉侃猩紅的眼，腮邊的淚，輕輕柔柔一笑：“你和我的故事呢，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怎麽辦呢？”
    “我會給姐姐找最好的醫生，姐姐一定可以恢複記憶的。”葉玉侃緊緊握住她的手。
    孟明憂抽了抽，沒抽動，也就由著他了。
    “恢複記憶之後呢？”她低眸看著他，“長安他脾氣不好，又偏執又任性，除了我的話，誰的話都不聽。何況我和他還有一個貝貝，你要養別人的女兒嗎？”
    “我養。”葉玉侃痛到聲音發顫，“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傷害了你，我不會在意這些。”
    “你又有什麽錯呢？”孟明憂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葉玉侃的肩膀，“我不是為你遇的險，而是為了那位九爺。”
    “姐姐……”
    “葉小少爺，其實你沒有我的這四年，不是過得很好嗎？”孟明憂眸光清澈地看著葉玉侃，“如果我沒有被秦長安救上船，也已經死在四年前的海裏了。要不……你就當我死了吧。”
    要不……你就當我死了吧。
    這話就跟利箭一樣能把人的心髒射穿，葉玉侃手掌倏地用力。
    孟明憂吃疼，但沒吭聲。
    這時書房門口傳來敲門聲，隨後傭人的聲音響起：“小少爺，嚴家大少爺和他的未婚妻孟小姐來了，說是要接他們的姐姐和侄女回家。”
    葉玉侃看著孟明憂忍疼的眉眼，清醒過來。
    他鬆了力道，卻依舊跪著：“姐姐，你要跟他們走是不是？”
    “是。”
    “能不能留下？我保證不會限製姐姐的自由，姐姐想做什麽都可以。”葉玉侃卑微地懇求。
    “葉家你不要了嗎？”
    葉玉侃心髒抽痛，“不要了。”
    如果早知道要葉家的代價是失去她，他不要葉家。
    “葉小少爺，我相信你對我是真心的。”孟明憂溫柔而憐憫地看著葉玉侃，“可是……遲了啊。”
    “不遲的，姐姐，你看看我，我知道錯了……”
    “我喜歡上別人了。”孟明憂沒對秦長安說過喜歡，但她對著葉玉侃承認了。
    “姐姐隻是不記得我了，隻要姐姐想起來……”
    “想起來我隻會更討厭你。”
    葉玉侃後邊的話，說不出來了。
    他控製不住，趴在孟明憂腿上哭。
    孟明憂的裙子被他的眼淚打濕一大片，沒有動，也沒有躲。
    嚴漠九牽著孟明萱來到二樓書房，推開房門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孟明萱一看到孟明憂，眼圈就紅了。
    真的是姐姐。
    雖然照片裏她沒認出來，可人的眼神是不會變的。
    “姐姐。”她快步走過去。
    嚴漠九與她同步，伸手將趴在孟明憂腿上的葉玉侃拎到一邊，她順利地蹲在孟明憂腿邊，抱住了孟明憂的手臂。
    孟明憂遲疑了一瞬，將手掌覆在了孟明萱臉上。
    “你就是我妹妹？”
    好乖的樣子。
    眼睛紅紅的像兔子，惹人心疼。
    “嗯。”孟明萱點頭，“我叫孟明萱，你叫孟明憂，你大我3歲，小時候爸爸媽媽還在，你被小姨接去撫養，後來爸爸媽媽不在了，小姨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回臨城找我了，你很疼我，對我很好很好。”
    其實孟明萱記憶裏的孟明憂已經很遙遠，加上前世嫁給殷霆後的三年，她已經七年沒見過孟明憂。
    而且現在的孟明憂，麵容更是有了些微改變。
    但孟明萱對孟明憂有著血緣的親近，還對孟明憂舍身救嚴漠九懷著巨大感激，她自然而然地就開始與孟明憂撒嬌。
    “那我們回家吧。”
    孟明憂笑了笑，拉著孟明萱的手，站了起來。
    “好。”
    嚴漠九問：“貝貝睡了？”
    “是啊，麻煩妹夫幫忙去抱一下。”孟明憂看著嚴漠九和孟明萱牽手進來的，自然知道他就是她妹妹的未婚夫，也就是養大她妹妹的那位九爺。
    “好。”
    三人離開書房時，葉玉侃嘶聲喊道，“姐姐。”
    孟明憂一步都沒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