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晦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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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炳榮麵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他吐出一口濁氣,煩躁地將目光投向癱坐在地上的茯苓,聲音裏帶著幾分威嚴與不耐:“那你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茯苓這才抬手,用衣袖匆忙擦掉滿臉的淚水,強自鎮定下來,聲音顫抖道:“……老爺,事情根本不是翠雲說的那般。”
    “今日,我伺候小姐午睡睡下後,便想著在宜蘭院的院子裏打理一下花草。翠雲突然來到宜蘭院找我,說是姨娘要找我問話。”
    “姨娘不是惦記著小姐的腳傷,是想知道小姐是如何成為靖北王府恩人的。我實話實說,說我不知道,可姨娘卻認定我在故意隱瞞。”
    “之後,之後姨娘竟指使下人……指使下人強行扒開我的衣服,接著還讓翠雲拿針紮我,打算逼我說出實情。”
    回想起那可怕的場景,茯苓的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臉上布滿了恐懼的神色。
    用針紮人,是內宅中最為陰毒的手段。
    若是毆打,身上或許還會留下明顯的傷痕,可這細細的針紮在身上,隻會讓人痛不欲生,卻不會留下任何可供查證的傷口。
    茯苓哽咽著繼續道:“我實在是太害怕,才在情急之下,拿刀捅傷了翠雲。”
    “在那之後,我根本沒有拿刀朝著周姨娘衝過去,更沒說什麽小姐讓我受了欺負就加倍還回去。我當時滿心隻想趕緊跑回宜蘭院,找小姐求救。”
    “但緊接著,我就被那些下人一擁而上按住,刀也被奪,直到老爺您和小姐過來。”
    茯苓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將事情的經過完整地說了出來。
    周姨娘一聽,瞬間緊緊抓住薑炳榮的手,臉上滿是委屈與憤怒:“老爺,您聽聽這丫鬟都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我隻不過叫她來問事,怎麽會又讓人扒她衣服又拿針紮她?您可以問問其他下人,我可有這樣命令過。”
    “而且,我隻是叫茯苓過來問個話,她一個丫鬟卻敢帶著刀過來。翠雲隻不過訓斥她兩句她便拿刀傷人,甚至還打算來傷我。也不知,她是哪來的刀,哪來的底氣。”
    嘴上說著不知,周姨娘眼神卻悲悲戚戚地看著薑初霽。
    “初兒,上次你宮宴裙子上繡線有毒的事情,我已經說了我真的不知情,沒想到你麵上不說,心裏卻還怨恨著我。不僅讓你的丫鬟如此防備我,還讓她不把我和我院裏的人放在眼裏。”
    “我知道你在宮裏得了臉,又成了靖北王府的恩人,如今風頭正盛。可再怎麽樣,在家裏我也是你的姨娘。你就算不把我當回事,至少也該看在你爹爹重視我腹中這個孩子的麵上。”
    說著,周姨娘摸上自己還未顯懷的肚子,看向薑炳榮,“老爺,您也知道,我年輕時日夜操勞傷了身子,就再難有孕,這次好不容易才能有身孕,我隻願能平安生下和您的這個孩子。”
    “無論初兒對我有什麽怨,我在這裏給她賠不是。大不了,我給她跪下,求她原諒。”
    周姨娘說罷,臉上堆滿了悲淒的神情,作勢就要往地上跪去,那姿態極其卑微。
    “夠了!”薑炳榮越聽,越怒氣衝衝。
    茯苓一個丫鬟,若不是自己主子給的,她哪來的刀?若不是自己主子不把芳華院放在眼裏,一個丫鬟怎麽敢在芳華院裏持刀傷人?
    本來薑炳榮就因為前兩日薑初霽當麵頂撞他,對她壓著怒氣。此刻更是怒氣更盛。
    這丫頭真以為傍上了幾個貴人,得了些權勢,就飄飄然不知所以了。
    如今竟然連他這個父親,以及相府裏的其他人都不放在眼裏,簡直放肆!
    薑炳榮一把扶住周姨娘,而後冷著臉,目光如刀般射向薑初霽,聲音裏透著怒意和警告。
    “你這丫頭,別以為在幾個貴人眼前得了臉,就覺得自己現在地位多高。沒有我這個爹,你算得上什麽?”
    “在外得了幾分臉又如何,隻要還在這相府,你就得對我這個爹恭恭敬敬,恪守孝道!”
    “今天的事,你這丫鬟膽大包天,不知死活,敢持刀傷人,讓她自行領二十棍,再逐出相府。”
    “至於你,” 薑炳榮頓了頓,咬牙道,“你馬上給我回你的宜蘭院,好好待著。三日之內,不準踏出院子半步!”
    “你給我靜下心來,好好反省反省,你對我這個爹,還有對你的姨娘,到底應該秉持怎樣的態度!若再敢如此張狂,休怪我不顧父女情分,對你家法處置!”
    讓茯苓領二十棍,逐出相府。
    讓薑初霽禁足三天,好好反省。
    周姨娘的嘴角幾乎要壓不住了。
    茯苓一走,薑初霽身邊就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了。她就不信,她還沒機會往薑初霽身邊塞人監視。
    說了這麽多,薑初霽一直站在那聽著。
    聽到薑炳榮的話,這才眼皮動了動。
    她的目光在院子裏掃視,隻見那把匕首現在被翠雲拿在手上。
    而匕首的刀鞘則是在混亂中掉在地上,沾了塵土,無人在意。
    薑初霽不緊不慢地朝翠雲伸出手:“把匕首給我。”
    翠雲一愣,下意識看向周姨娘。
    這個節骨眼上,二小姐要刀做什麽?難不成關禁閉還要把刀帶回去?
    “我說,把匕首給我。” 薑初霽又重複了一遍。
    翠雲咽了咽口水,內心不知為何有些恐慌。但在薑初霽的直視下,她還是遵從了命令,將匕首遞給了她。
    此刻的她,根本沒有多想。
    畢竟,老爺和這麽多下人都在現場,二小姐再怎麽樣,也絕不可能拿著刀做出什麽出格之事。
    薑初霽將匕首握在手心,輕輕轉動手腕,似是在細細把玩。
    鋒利的刀刃在日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道森冷的寒光,映照著少女平靜無波的臉龐。
    突然,薑初霽抬眸看向翠雲,臉上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語氣平淡像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雖然你剛才說的都是編的,但你有句話沒說錯。我的確會告訴茯苓,誰敢欺負她,那就加倍還回去。”
    翠雲聽到這話,下意識看了眼旁邊被她剛才扇得,半邊臉高高腫起的茯苓,一股不祥的預感頓時湧上心頭。
    忍不住想要後退。
    然而,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就在這一秒,薑初霽已經舉起匕首。
    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寒光一閃,直接將那把刀捅進了翠雲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