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勇頓住了腳步。
    回頭時，對方舉著手機，手機屏幕亮著，他隔得遠，但也能依稀辨得是在病房。
    他幾步走過去，奪過手機。
    畫麵上，是路遙雖然臉色蒼白，手上還紮著針管但仍然燦爛的笑臉。
    路勇一拳打在對方臉上。
    對方也不閃躲，穩住身形後，頂著後槽牙吐了一口血。
    “勇哥說了，完成這一單，該給你的錢一分不會少。若玩不成……”
    他點到為止。
    路勇掙紮了一番，將手機丟回給了他。
    “呸，什麽玩意兒。”身後傳來輕蔑的笑，“要不是這趟貨物重要不能出問題，大壯又受傷了，你以為輪得到你。”
    他口中的大壯也是大哥手底下的人，在前些日子與警察的火拚中受了槍傷。
    路勇在甲板上坐了很久，海風帶著腥鹹味，而他腦海裏是揮之不去的那雙眼睛。
    許久之後，他滅掉煙，去船艙裏拿了吃的喝的，再次走進了那個集裝箱。
    陸知安慰著還在哭的其他小孩，可畢竟年齡小，說來說去也就是諸如警察一定會來救我們的幾句話。
    路勇先前走的匆忙，並沒將門關嚴實。所以將陸知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你們相信我，我是故意被抓的，警察叔叔在我身上裝了定位芯片，”她怕他們不懂，還解釋了一句，“就是可以定位的東西。他們馬上就找到我們了。”
    路勇頓住了腳步。
    有什麽東西在腦子裏撕扯。
    一會是他溫柔告知路遙爸爸要離開一段時間很快就會回來時，路遙招手示意他靠近，然後小手捧著他的臉，笑嗬嗬地道：“爸爸你要照顧好自己哦，我也會加油的！等你回來，就會看見一個活蹦亂跳的我了！”
    一會又是陸知盯著他時雖小但正義凜然的樣子。
    裏麵的那些孩子，和瑤瑤的年紀差不多大。
    最後，畫麵停留在先前手機裏的照片上，是瑤瑤躺在病床上笑的模樣。
    對不起！
    他在集裝箱門口，跪了下來。
    再起身時，神情已然堅定。
    再隔了一會，先前路勇打的人就帶了兩個人過來，在人群中將陸知抓了出來。沒有設備，他們無法判斷定位芯片藏在哪裏，即使找到，也不可能現場割開小姑娘的皮膚拿出來，時間有限，在路勇來不及阻止的時候，他們將陸知扔進了海裏
    正是深夜，茫茫大海一望無垠，仿佛能吞噬一切。
    路勇一直在一旁，但在人群後。
    小姑娘全程沒有求饒過，隻是盯著他們。
    也就在最後一刻，路勇衝了上去。
    隻是那麽小的身軀下去，瞬間便不見了。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別看了。我會跟力哥說，記你一大功的。”
    說到這，路勇哭了。
    “我沒想過她還活著。”
    “我沒想過她還活著。”
    是欣喜的眼淚。
    這麽些年，他始終忘不掉陸知。
    愧疚纏身，他總是想起小姑娘的那句“你會遭報應的”。
    所以這麽多年來，除了每年給孤兒院捐錢以外，他每年都會去寺廟祈福，他虔誠跪拜告訴菩薩，如果有什麽報應，請一定要報應在他的身上。
    他願意用自己的命來贖罪，一定一定不能在瑤瑤身上。
    “幸好，她還活著。”
    沈覃的臉已經沉了下來。
    他冷聲道：“剩餘的那些小孩，被賣到了國的一個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