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本來是想裝模做樣的試試紀霆舟對她的底線在哪。
    什麽在紀霆舟麵前太累，在吃了一頓香噴噴的飽飯後，全被拋之腦後。
    就好像之前的紀念被她拉出去了一樣。
    她不認為自己能像女主那樣輕易打動紀霆舟，但隻要對方不對她起殺意，能讓她吃飽飯，堅持到能去打工的年紀脫離紀家，被當小貓小狗也就無所謂了。
    【能度過脆弱的幼年期才是王道啊……】
    那就傻白甜到底吧。
    想著想著，原本隻是裝睡的紀念，竟然真的睡了過去。
    她穿的薄，哪怕臥室裏溫度並不低，也自發開始尋找溫暖源。
    “呼……”
    紀念朦朧朦朧的往旁邊滾過去，直到碰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果斷抱住。
    “咪咪蝦條……嘿嘿嘿嘿嘿嘿……大咪咪蝦條……”
    紀霆舟常年失眠，大部分時候隻有依賴藥物才能睡好覺，但長期依賴，抗性也越來越大，幾粒已經滿足不了他。
    但藥又不能多吃，有醒不過來的風險。
    這也導致他脾氣越來越怪異，從小就跟著他的魏楊有時候都怕他。
    雖然睡意來的莫名，但紀霆舟不會放過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哪怕紀念還在也還是閉上了眼，直到他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觸碰到他的腿。
    他有嚴重的潔癖，瞬間就反應過來房間裏唯一還活著的，就是那個跟自己長著同一張臉的小蠢貨。
    霎時間，一股毀天滅地的厭惡感油然而生。
    哪怕紀念盡全力的清潔自己了，在潔癖嚴重的紀霆舟眼裏還是髒髒的。
    但沒等著紀霆舟發火，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困倦，拉扯著他將他往下拽。
    緊接著，紀霆舟呼吸平穩了下來。
    甚至還做了夢。
    夢到了幼時，雷雨天蜷縮在鐵皮搭建的簡陋小屋，那時候大根還在，溫暖柔軟的肚子是紀霆舟唯一能汲取到的熱意。
    他摟著大根毛茸茸的腦袋，聽著雨水砸下來噠噠的聲音，因為運氣很好，在垃圾桶裏翻到了一袋過期很久的麵包，飽餐一頓的一人一狗都不餓。
    難得的愜意跟安寧。
    “大根，以後我會讓你天天吃肉的。”
    年幼的紀霆舟墨綠的眼睛驚人的亮，滿是堅定。
    “汪！”
    大根叫了一聲，慈愛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小男孩的臉蛋，濕潤的鼻子拱著自己的小主人。
    沒有肉吃也無所謂，大狗的世界很簡單，大狗隻想陪著自己的小主人。
    這是紀霆舟童年為數不多的美好記憶，尤其在後來大根被紀家二少爺當著他的麵，剝皮拆骨後，更加彌足珍貴。
    沒有猙獰的鬼臉跟滿是血色的碎屍，紀霆舟在一片酸澀柔軟的情緒中睜開了眼。
    窗簾全部拉上了，房間裏隻亮著幾盞夜燈，足夠紀霆舟看清那抱著自己的腿呼呼大睡的小女孩。
    長長的頭發蹭的亂糟糟的，小孩瘦的出奇，本該有嬰兒肥的年紀，臉上肉少的可憐，不知在做什麽美夢，小嘴時不時嘬兩下。
    “再給……喝一口……爺爺的愛人……嘿嘿……爺爺的愛人……”
    她聲音放的很低，但怪就怪在紀霆舟聽力跟他視力一樣好，不想聽也聽清了。
    爺爺的愛人……
    紀霆舟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傭人端著熱牛奶上來的時候，還在忍不住嘀咕。
    家主向來不喜奶製品，怎麽突然要熱牛奶了。
    直到走進房間，看清那抱著紀霆舟腿，睡得亂七八糟的小孩時，恍然大悟。
    她將東西放下時，紀霆舟正抱著平板看魏楊發過來的影像，是一段監控畫麵。
    耳麥裏，魏楊的聲音同步響起：“她從小樓裏出來後，就是純閑逛，去扒拉各種草研究能不能吃，發現都不能吃後，然後……”
    魏楊欲言又止。
    不用他明說，紀霆舟也看到了。
    紀念發現找不到吃的後，目的性十分明確的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穿過小路，躲開巡視的安保，翻過柵欄，走到一棟整體蔚藍色，十分精致的建築麵前，沒等她站定。
    一道黑影撲了過去。
    表情從頭到尾都很平淡的紀霆舟，在看清那道黑影時，眼神有些複雜。
    那是他養的狗，大蛋。
    大蛋是條黃色的土狗，或許摻著大型犬的基因，體型比一般的土狗要大很多。
    它沒有藏獒威猛，沒有杜賓帥氣，更沒有博美甜，甚至沒有邪惡搖粒絨的人氣。
    但它被紀霆舟的鈔能力養的很好，這棟樓都是它居住的小別墅，上到獸醫下到負責梳毛的，團隊有一百多個人，平時除了紀霆舟這個主人以外，相當高冷，誰也不愛搭理。
    但出乎意料的。
    畫麵中，大蛋嗅了嗅紀念的味道後，竟然瘋狂搖起了尾巴，低頭放下了一袋東西。
    是它平時最喜歡的磨牙棒。
    紀念拆開咬了一口，發現自己嚼不動，看起來有些失望。
    大狗發現幼崽不吃，急的用鼻子直拱著紀念，嘴裏發出嗚嗚嗚的叫聲。
    紀念回抱它，小手輕輕撫摸狗頭，嘴裏念叨著：“好狗好狗。”
    然後被大蛋撲倒在地，一孩一狗笑嗬嗬的滾作一團。
    這一幕，令屏幕前的紀霆舟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跟大根。
    一人一狗互相依靠著，哪怕窮的經常吃不到東西，隻要有彼此在，也不覺得有多苦。
    從屏幕上移開視線，紀霆舟目光落到抱著自己腿，腦袋已經枕到自己腳背上的小女孩。
    他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怪不得衣服這麽髒。
    冷不丁的提到‘髒’字，原本愜意的表情一下消失了。
    紀霆舟伸手將紀念提了起來。
    在夢裏摸rua男胸肌的紀念：？
    她睜開沉重的眼皮，看到的便是紀霆舟的黑臉。
    “知了，把她洗幹淨。”
    名叫知了的傭人忍住笑意，將紀念接了過去。
    “好的家主。”
    紀念還迷迷糊糊的，就被抱去洗澡了。
    在紀念被抱走後，紀霆舟迫不及待的扯下了身上的衣服，去洗了今天的第三個澡。
    耳麥斷開，魏楊還在納悶，家主說的‘她’是誰？
    有什麽人在那兒嗎？
    將屏幕上紀念騎著大狗堂而皇之的混進大樓的畫麵取消共享，魏楊摸了摸下巴。
    需要洗澡的話，肯定是什麽髒東西，什麽髒東西沒被丟出去，而是讓人帶去清洗。
    “奇怪……”
    若是他知道紀霆舟任由紀念抱著自己的腿睡了三個小時，估計下巴都要嚇掉。
    與此同時——
    “姐姐，你好漂亮啊……”
    紀念記得她，她是之前給自己拿吃的那個傭人姐姐。
    先前光顧著吃，沒注意，等人站在自己麵前幫她脫衣服，知了的臉放大，她才看清對方的長相。
    很秀麗端正的長相，如果忽視那條橫貫整張右臉的疤痕。
    紀念並不是在恭維，而是真心實意的在誇獎，因為對方有一雙相當靈動宛若星辰的漂亮眼睛。
    她不知不覺就看癡了。
    知了因為紀念讓家主吃了東西還睡了一覺的，對她很有好感。
    但聽到她誇自己漂亮，一頓。
    她表情淡了下去，剛想抬頭告訴小女孩，小小年紀不要撒謊時，卻愣住了。
    因為那雙翡翠般的清透眼睛裏，滿是真摯。
    她是真心認為知了好看的，沒有半點摻假。
    知了到嘴邊的話，噎住了。
    紀念還想說什麽，麵前女人的表情猛地一變。
    她看著瘦的滿是骨頭的小女孩身上驚駭的傷痕，臉色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