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雞剛叫了第一遍，許氏就衝進屋，把宋紅玉從床上扯了起來。
    “死丫頭，還不起床！太陽都曬屁股了！豬圈還沒清理，你想臭死誰啊！”
    宋紅玉坐起身，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很不想起來。
    天還沒亮，這麽早叫魂呢！
    原本她想和宋家人鬥爭，不再聽他們使喚被他們欺負。
    奈何以宋老太為首的這幹人實在彪悍，她根本無力抗衡，隻能偃旗息鼓，恢複原樣。
    還是實力不夠啊！
    宋紅玉在心裏哀歎。
    許氏見她坐在床上，垂著頭半天不動，不耐煩了，上去扯她耳朵。
    “懶丫頭，趕緊的！清了豬圈就去煮豬食，豬都餓得拱圈了！”
    “知道了知道了，別扯，痛痛！”
    宋紅玉把耳朵從許氏手裏解救出來，不情不願爬起來，嘴裏直嘟囔。
    “豬哪餓得這麽快……”
    許氏一邊往外走，一邊警告她：“少廢話！別磨蹭！”
    宋紅玉心裏窩火，可是在許氏的淫威下，也不敢多說什麽，隻能認命地穿衣服。
    宋家養了兩頭豬，又肥又壯，年底就能賣了。
    一頭豬能賣二兩銀子呢！
    宋老太成天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就盼著賣了豬，好給宋三郎娶媳婦。
    為了讓豬長膘，宋老太可勁兒地喂，豬食就沒斷過。
    豬吃得多，拉得也多，一晚上過去，豬圈裏全是豬糞，跟稻草混在一起，踩得黏糊糊，臭氣熏天。
    宋紅玉昨天早上清了一遍豬圈，差點一天沒吃下飯。
    可能咋辦呢，還是得捂著鼻子幹啊！
    宋紅玉穿上自己最破的衣服，拿上糞耙，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豬圈裏，一下一下耙著豬糞。
    豬糞堆在一起後，要裝進簸箕，挑到後院的糞堆。
    等把豬糞清理了，還得提水來衝洗，把地麵上的髒東西都衝幹淨。
    這活又髒又累，是家裏最重的活計。
    宋紅玉耙著地麵，這一使勁，額頭的傷口就突突跳著疼，腦子一陣陣眩暈。
    她扶著牆，喘著粗氣，委屈得想哭。
    以前三叔在家的時候，她根本不會受這份罪！
    每天天不亮，三叔就起來了，不用人催，自覺把豬圈打掃得幹幹淨淨。
    宋紅玉也輕鬆，就負責上山打打豬草，洗洗碗。
    三叔去鎮上後，奶奶宋老太便把這活計安排給了宋小丫，讓她每天一早過來幹活。
    理由很充分。
    宋紅玉是姐姐，年紀大了，眼看要尋婆家，不能做粗活，得嬌養著。
    其實讓宋小丫做活，哪裏需要理由？
    奶奶一句話，她就會乖乖去做，就算挨罵也沒有怨言。
    還感恩戴德，覺得奶奶給了她機會盡孝。
    因為二叔在世時，不厭其煩地教她，奶奶大伯是長輩，要聽他們的話，多幫著做活，這才是孝順的孩子。
    多做些活計又累不死人。
    二叔才死了多久，這臭丫頭就把她爹的話全忘了！
    這兩天連麵都不肯露，家裏的人，都快被她打遍了，更不要說來清豬圈！
    奶奶和娘許氏是從來不做這些髒活累活的。
    爹爹宋大郎就更別提了，他隻管田裏的活，家裏的事一概不管。
    大哥宋大順，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吃了飯拍拍屁股走人，不知道去哪裏鬼混，不到飯點絕不回來。
    至於鐵蛋那個臭小子，不添亂就算好的！
    這髒活累活，隻能落到了宋紅玉頭上。
    想到接下來還得去打豬草，煮豬食雞食，清理雞圈，然後洗衣，掃地，收拾菜園，宋紅玉就不甘心。
    她已經重生了，憑什麽還要做這些話！
    整日被困在家裏，她怎麽想法子掙錢，怎麽改變前世悲慘的命運！
    她得脫身！
    家裏的人指望不上，得找宋小丫！
    宋紅玉心裏盤算，隻要宋小丫肯過來，絕不會讓她一個人幹活，肯定得在旁邊幫襯。
    兩人商商量量一塊做，活計輕鬆了，感情也處好了，就可以跟宋小丫說說進山的事。
    爭取早點把八兩銀子掙到手，解了自己的危機。
    宋紅玉正扶著柵欄盤算，許氏沒聽到豬圈有動靜，跑到院子裏扯著嗓子喊。
    “大丫，豬圈弄好了沒？磨磨蹭蹭幹啥呢！大早上的，就偷懶！趕緊的，弄完了好吃飯，我們家可不養閑人！”
    宋紅玉聽到許氏的叫嚷，心裏一陣煩躁。
    她狠狠地耙了幾下豬糞，心裏暗罵。
    不養閑人？
    宋大順成天遊手好閑的，咋不說他？
    就知道欺負我！
    但她不敢表現出來。
    她得哄著許氏，等把宋大順的事解決了，還指望著她給自己說門好親事呢。
    宋紅玉屏住呼吸，加快了清理豬圈的速度，在心裏默默想著等會要怎麽跟宋小丫開口。
    好容易把豬圈清理完，宋家其他人已經吃了早飯下了桌。
    宋紅玉扒拉幾口野菜糊，就著鹹菜勉強咽了下去。
    身上一股豬圈的臭味，讓她實在沒胃口。
    匆匆吃完，不用許氏招呼，她麻利地收拾碗筷，端到廚房裏清洗。
    她將洗碗水倒進泔水桶，桶裏是前一天晚上剁碎的豬草。
    豬草種類不多，摻雜著一些菜葉子，看起來蔫蔫的，沒什麽水分。
    洗碗水倒進去，豬草很快吸飽了水分，變得油亮起來。
    宋紅玉將桶提到灶台邊，灶膛裏還有一些餘火，她往裏麵添了幾把柴，火苗竄了起來，鍋裏的水很快就開了。
    她把泔水桶裏的豬草倒進鍋裏，一股混合著餿味兒的菜味兒彌漫開來，
    宋紅玉皺了皺鼻子，又舀了些米糠和麩皮進去，才蓋上鍋蓋。
    等鍋裏的水再次沸騰，咕嘟咕嘟冒著泡，她又往灶膛裏添了一把柴，轉身清理雞圈。
    雞圈比豬圈清理起來輕鬆，不過雞窩她是不敢動的。
    宋老太每天都會摸屁股，判斷第二天會不會下蛋。
    萬一沒有撿到蛋，怪到她頭上，說是她偷的，她才有理說不清。
    宋小丫以前就被罵過幾次，她不想也被罵。
    雞圈收拾完，宋紅玉回到廚房掀開鍋蓋，用勺子翻動幾下。
    鍋裏的豬食已經煮軟，散發著古怪的味道。
    宋紅玉滅了爐火，把豬食盛到木盆裏，端去喂豬。
    剛走到豬圈前，兩頭肥豬聞到味兒已經圍過來，著急地哼哼直叫。
    宋紅玉把豬食倒進去豬槽，沒好氣地罵道：“吃吃，一天到晚隻知道吃！過幾天就把你們全宰了！”
    肥豬哪管這些，隻知道埋頭大吃。
    宋紅玉看著，突然一陣心酸。
    自己和它們有啥不同，都是待宰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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