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器的紅光在走廊閃爍。
    萬星在黑暗中潛行，鎖鏈纏繞骨肉勻稱的手臂，在收放間旋轉。
    實驗室外圍的監控畫麵同步到視網膜。
    ……
    【姐姐，是小蜜蜂】
    幼女的笑容早已褪色，我們是不分彼此的家人。
    我猜不透你看我的眼神，是長不大的妹妹，還是在罐子裏切片的人。
    克隆體在實驗池中焦躁地拍打水麵，肢體關節發出刺耳聲響。
    “姐姐……”
    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是我，可你永遠隻會看著所謂的原體。
    ……
    機械改造士兵呈戰術隊形推進。
    他們的外骨骼裝甲泛著冷光，萬星眯起複眼，蟲群意識標記出領頭者頸後的弱點。
    她操控孢屍蟲順著地磚縫隙隱藏，守在拐角處自爆。
    神經孢子霧瞬間填滿走廊，士兵們的掃描儀發出過載警報。
    “後撤！”
    領隊揮動手勢，兩名士兵立刻架起防爆盾。
    萬星趁機從天花板躍下，尾刺纏住最後排士兵的腳踝。
    金屬關節在菌絲腐蝕下冒出青煙，她拽倒對方的同時，流星斧刃劈開防爆盾。
    爆炸氣浪掀翻幾名士兵，領隊抬槍掃射。
    萬星翻滾著躲進實驗室，彈幕在門上鑿出凹痕。
    “……”
    克隆體突然用螯肢捶打觀察窗，實驗池的水順著裂縫滲入走廊。
    “回去！”萬星踹上閘門。
    克隆體的複眼在玻璃後閃爍，然後還是默默消失在窗前。
    領隊踩過同伴冒煙的殘骸，將槍口對準閘門旁邊防護程度更低的牆體。
    萬星壓製不住自己的笑意，她容忍克隆體這麽長的時間，終於在她的心中種下不可磨滅的種子。
    現在隻需要最炸裂的退場，就能讓克隆體對聯邦和統合議會的恨意深深刻入身體。
    “人活著如果沒有樂子，未免太可憐了，”
    萬星為自己的初生行為作出合理的解釋。
    牆體在槍聲中逐漸變形，萬星將酸蝕型孢屍蟲塞進裂縫。
    她扯開備用供電箱，裸露的電線在手中劈啪作響。
    在後勤部發生尖銳爆鳴之前，萬星決定要快點把這具身體弄廢。
    “檢測到生物汙染”
    領隊的警告被電流爆鳴打斷。
    萬星將電線甩向裝甲，高壓電弧順著外骨骼竄遍全身。他抽搐著跪倒，炸出藍紫色火花。
    萬星趁機用尾刺卷住電線斷口，劇烈的痛感襲來。
    她在充能。
    忍住，戰鬥時間要保持最基本的理智，萬星死命瞪大雙眼，不讓視野缺失。
    “……”
    剩餘的士兵突然調轉槍口，他們的瞳孔擴散成純黑。
    遠程操控者切換了接管模式。
    萬星撞翻置物架，腐蝕性液體傾瀉在士兵裝甲上。
    腐蝕聲混著慘叫，實驗室充滿刺鼻的白煙。
    克隆體突然發出尖嘯。
    萬星轉頭看見高處探出的狙擊槍管，尾刺本能地卷起實驗托盤。
    “鐺！”金屬子彈在托盤表麵鑿出深坑，餘震讓她身體發麻。
    玩兒陰的是吧，萬星周身跳動藍色電弧。
    “媽媽，七點鍾方向。”
    蟲群意識剛發出預警，第二發子彈已穿透她左肩。
    擬態組織的碎渣濺在克隆體臉上，少女的螯肢驟然刺破觀察窗。
    鋼化玻璃暴雨般砸向走廊，她龐大的身軀擠出牆體破洞。
    蜂群網絡快速部署，狙擊手從高處墜下，刹那間，被她的步足踩碎上半身。
    “我…保護你…”
    “回去！”萬星扯住克隆體的螯肢。
    少女掙開束縛，將剩下半具屍體塞進口器咀嚼。
    骨骼碎裂聲令幸存的士兵忘記開火。
    “……”
    趁此間隙，萬星召喚孢屍蟲群。
    神經孢子順著士兵的呼吸麵罩縫隙鑽入，他們抓撓喉嚨的動作逐漸深入。
    克隆體吞下最後一塊殘骸，複眼滿足地眯起。
    萬星回憶自己當初讓克隆體吃掉負責人殘骸，她差點哭出來的樣子。
    現在的克隆體真不好玩。
    “姐姐…我幫你…”
    她雪白的絨毛沾滿血汙，肢體正將防爆盾殘片撥來撥去當玩具。
    萬星踩住滾到腳邊的頭盔。
    “還沒完，”這個夜晚還很長。
    她碾碎頭盔，菌絲開始清理走廊。
    克隆體亦步亦趨跟在身後，螯肢試圖勾她染血的袖口。
    萬星甩開肢體，指著實驗池命令，“去泡著。”
    在下一波殺手來之前，她會一直等在這裏。
    少女磨蹭到池邊，突然用怯懦的眼神回望萬星。
    “姐姐…你…”你喜歡過我嗎？
    克隆體最終還是把疑問咽回去，她怕出現難以接受的答案。
    萬星如果知道克隆體在想的問題，她會直接發出嘲笑。
    當然喜歡，她最喜歡蠢蛋了，越蠢越好。
    她看著克隆體在泡沫中撲騰，忽然想起剩下的糖罐，掏出一塊扔進池子。
    克隆體用螯肢接住糖塊，小心翼翼地含進口腔，腔體內滲出甜膩。
    她在實驗池裏快樂地轉圈。
    “你的快樂倒是挺簡單的，”萬星拉過一把椅子，懶洋洋的靠在上麵。
    萬星前世來自傳統的家庭，她的性格本身是叛逆的。
    受盡家人的期待與偏愛，她被賦予的責任，使萬星非常想回家。
    傳說中存在多重宇宙，每重宇宙都是不同的可能性，隻有神才能穿越那裏。
    萬星不能以這樣的麵貌回去，她要登臨汙染的極點，成為舊神。
    ……
    淩晨，萬星蜷在轉椅上假寐，尾刺垂落在地麵隨時警戒。
    克隆體趴在池沿，複眼倒映著走廊尚未清理幹淨的血跡。
    “姐姐…”
    她發出輕音，螯肢搭上操作台邊緣。
    萬星沒有睜眼。
    克隆體失望地縮回池底，實驗室重歸寂靜，隻有管道規律的滴水聲。
    走廊某處突然傳來極輕的摩擦，萬星瞬間清醒，尾刺刺入地麵拽出探測裝置。
    克隆體驚醒，緊張地蜷縮。
    萬星將探測裝置放入掌心，轉頭看見少女正緊張的盯著她。
    “睡覺，”
    她按下強製休眠鍵，克隆體在抗議的咕嚕聲中沉入池底。
    殺手來的路上堵車？再不來她都要睡過去了，萬星不耐煩的打哈欠。
    她已經把大部分繁育權限交給“負責人”，隻等這具軀殼完成自己的使命，萬星的意識就可以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