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一人的街道，霍提的咳嗽聲刺穿了寧靜。
    萬星停下腳步，拿出平民區的通行密鑰，無形的屏障開啟，她終於抵達主城區。
    “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萬星看向兩兄弟，“舊人類和新人類的區別。”
    如果之前的她還可以獨斷的認為，新人類是竊取舊人類生存空間的“叛徒”。
    在遇到林先生、能源站的老人和流浪漢……
    他們都在努力的活著，如野草紮根在並不公平的世界。
    “沒有區別，”霍斯仔細思考，給出每個原住民大致清楚的答案，
    “我認為新人類隻是舊人類為了適應新世界的形態。”
    萬星從沒真正和這裏的人交流過，不明白舊人類對於他們而言，是已經遠去的故友。
    “是嗎？”萬星的目標沒有改變，但對待世界的態度發生變化。
    無論世界怎樣，故土總是祈盼遊子的歸來。
    回到過去，不是毀滅新人類，而是讓他們回到過去的形態，沒有戰爭，沒有掠奪的世界大同。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萬星，”她朝霍斯伸出手掌，此刻的釋然帶走了她位於陌生世界的不安。
    跨越紀元的平等對話在此誕生。
    “我叫霍斯，他是霍提，”
    少年抓住她的手，他永遠想不到，未來的自己會永遠銘記這一幕，舊日聯邦的總督會帶領人類走向宇宙坍縮後的永恒。
    【力量是責任，保護弱小是武者的天職，安定的社會是所有人的共享成果，
    星星，永遠記住，你生於“土壤”，是要回報的】
    老爸，你這人真矯情，萬星眼眶微紅，但沒有讓其他人看見，人的眼淚不可輕彈。
    她真的好想，好想家人們。
    ……
    主城區沒有想象中的熱鬧，此刻是寂靜的夜幕，但是萬星沒有放鬆警惕。
    主城區的危險性遠遠高於平民區，她將外形轉換為第一育巢負責人，手提裝有棋具的金屬箱子。
    她隻是個來送資料和棋具的過路人罷了。
    “是吧，克隆體，”萬星看向麵前的一對白發幼女。
    萬星惡趣味的把霍氏兩兄弟用偽裝成女王蜂克隆體。
    “……”兩人沒有說話，隻是用奇怪的眼神一起看著萬星。
    “哈哈哈，”萬星邁出接近議會大廈的步伐，“跟我走。”
    這和女裝大佬有什麽區別，穿著雪白的小裙子在大街上行走，萬星的心情變好。
    霍斯撫摸包圍肩頸的雪白毛絨，這個外形原本的主人，有一種令人厭惡的味道。
    絕對是母巢，而且不是一般的畸形，霍斯能感受到從精神到肉身的潰意。
    他不知道她和萬星是什麽關係，霍斯發覺某種感情，如雨中腐爛發酵的酸蘋果。
    執念纏繞萬星的不甘愛意。
    霍斯覺得自己是外人，無權幹涉萬星的感情生活，選擇閉口不談自己的發現。
    ……
    萬星抵達大廈入口，她穿行在掃描光束中，關卡一道道彈開，她暢行無阻。
    【身份確認完成——第一育巢負責人】
    【檢測到預約日誌，請前往頂層辦公室會見首席議員】
    萬星站在不斷劃過對麵燈光的電梯內，讓兩兄弟在一樓大廳等待她下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永遠不會想到，要抓的人其實就在議會大廈裏。
    控製麵板上的數字一個個跳動，萬星內心默念倒數，迎接即將到來的審判。
    直到困頓的空間豁然開朗，萬星邁出電梯，看向麵前不遠處的中年男人。
    “您好，議員，”萬星走上前，將金屬箱子緩緩打開，在首席議員炙熱的眼神中展露。
    “好，太好了，”首席議員被震撼到詞窮，他迫不及待想手談一局，“柯萊，陪我下棋。”
    原來第一育巢負責人叫柯萊。
    萬星應下，擺好棋具，與他麵對麵坐下。
    萬星也不想吐槽象棋比賽的冠軍獎品是圍棋，貌似在新人類眼裏，它們都可以歸類為複古棋。
    “你先，”首席議員的心情很好，將黑子讓給萬星。
    知人知麵不知心，如果萬星不知道他之前所做的事，她大概會認為這是好人。
    “謝謝，”萬星執子先行。
    首席議員思考後對局，“柯萊，我記得當年你和我是同期服役的，那時候統合與聯邦關係很好…”
    “是啊，”萬星敷衍的蒙混過去。
    首席議員隻當負責人心有怨氣，沒有計較，“你記得第一次任務嗎？教官居然拿三十年前的老地圖坑我們。”
    首席議員說著說著露出笑容，人老了，總是希望還能有故人同行。
    “……”
    萬星越下越快，她搞不懂了，這家夥不是冷心冷肺嗎？在這裏鋪墊感情牌怪瘮人的。
    “柯萊，加入光榮的進化吧，”首席議員背對光明，站起身，向萬星伸出邀請的手掌。
    “……”萬星放下棋子，抬頭看向首席議員仿佛在燃燒的眼神，“我懂了……”
    “你能明白就好，”首席議員激動道，但接下來的話讓他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我懂你想讓我當替罪羊，”萬星雙手扶在棋盤兩側，首席議員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
    “不，我們相識幾十年，”首席議員一副虛偽的姿態，“我不會害你。”
    “正因如此，我知道你的懦弱，第一次任務你把我丟下，讓我失去了手臂，”萬星讀取負責人的記憶，抬起那隻泛著金屬光澤的手掌，
    “你的信用從來沒有生效過，我在育巢的位置上大半輩子，沒有你的手筆，我不信。”
    首席議員收起虛假的淚滴，麵部陷入陰影，
    “你為聯邦而活？別說笑了，如果不是我的舉薦，你這個聯邦學府的高材生還在平民區裏打轉。”
    “人要懂得感恩，”首席議員一字一頓的提醒負責人難以洗脫的“原罪”，
    “……柯萊，作為老友，我沒有強迫你的意思，隻是你真的想庸碌無為到死嗎？”
    “總比被你榨幹最後一滴價值要好，”萬星說出負責人想說的話。
    雖然負責人不是好人，但首席議員更初生，這局她站負責人這邊。
    “……我以為我們會有很好的談話，”首席議員坐回椅子。
    “好吧，我……”
    首席議員被她的鬆口吸引了注意力，反而沒有注意到萬星已經抓握住棋盤。
    古老棋聖的加護盡在合金撞角之上，這是來自舊人類的大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