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吃了同事拿稿費請客的那頓飯之後，一場沒有硝煙的暗暗較勁就在錢文林的同事間悄然開始。
    “大家都是教語文的，隨便寫寫就能過稿，這種白撿的外快不賺白不賺……”
    那位同事酒後吐真言的這句話，深深地印在大家的腦海中。
    這句話的底層邏輯就是，如果你不能隨便寫寫就過稿，你就不配教語文。
    太傷人了。
    這已經不是賺外快的問題了，這是證明職業素養的問題！
    因此，錢文林和其他沒有發表過文章的語文老師，都在暗地裏開始寫作，投稿。
    但事實上，教語文跟寫作之間並沒有必然聯係，語文老師不必是作家，作家也未必能做好語文老師。
    你讓那些作家去做自己作品的閱讀理解，他未必能拿到高分，他甚至連“作家這段話要表達什麽”都可能會答錯。
    所以，大家的投稿要麽石沉大海，要麽頻繁接到萬金油式拒稿郵件。
    要說一點不心虛和沮喪，是不可能的。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錢文林經過多次研究、摸索、積累，總算得到了理想結果。
    “林文先生您好，我已經把稿子遞交給主編，目前已經在排隊等主編審核定稿，三個工作日內出結果，屆時我聯係您。”
    “林文”就是錢文林投稿的筆名，他在網上了解過投稿流程，看其他人的回複，隻要編輯通過，並提醒修改，那99就是過稿了。
    雖然難免著急想早日把文章刊出，拿到稿費請客，但一顆心也總算安定下來。
    咱老錢也算證明自己了。
    他最後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問編輯：“名字可以改成《瓷婚》或《結婚20年》嗎？”
    編輯：“不用，現在這個挺好。”
    錢文林：“好的。”
    ……
    “我結婚都快5年了，伱現在連女朋友都沒有，說不過去吧，公司你不管就算了，傳宗接代也讓我一個人來？”
    京城，某酒店，張想爾穿著睡衣躺在床上，一個身材高瘦，戴著眼鏡的青年站在床頭抱怨他，正是山石集團總經理，張想爾的大哥張顯學。
    “哥，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要保持童子身練功，暫時不宜結婚啊，這一點本派祖師張三豐先生早就說過的，我有視頻影像資料為證。”
    “那剛剛從你房間出去的那個女孩是做什麽的？”
    “一拚單的床友，這是共享酒店，我們剛好訂了同一張床。”
    “那個呢？”張顯學伸手指向床頭櫃上放著的那個藍色小紙盒。
    “哈哈，沒錯，這個就是我說的保持童子身的法寶，隻要有它的保護，我就可以一直保持童子身。”
    “這也是張三豐說的？隻要戴套就一直不算破處？”
    張顯學的表情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小想你覺得我是傻逼嗎？你跟我卡這種bug有意義嗎？”
    張想爾見大哥表情變了，不再火上澆油，訕訕而笑。
    “其實按爸的意思，我今天都不用跟你廢話，直接從床上把你拉下來踹一頓完事。”
    “可是哥，你打不過我啊。”張想爾弱弱道。
    張顯學哈哈笑起來：“對，我打不過你，我都忘了，您是武林高手，一代宗師，您會太極拳啊，這樣吧，您來打我！”
    張顯學說著，走到床頭，把頭伸到張想爾前麵，指著自己的腦袋：“您往這打，用太極拳，狠狠地打。”
    “哥哥哥哥哥……我錯了我錯了……”張想爾趕緊投降。
    即便已是武林高手，但麵對那種天生的血脈壓製還是讓張想爾心裏發虛。
    張顯學身體站直，開始輸出：“我說實話，小想，我真的希望你可以一拳把我打倒，這樣的話，公司我也不用管了，家裏的事情我也不用問了。
    “什麽人情往複、迎來送往，統統跟我沒關了，我也可以滿世界去旅遊，吃美食，看美女……”
    張想爾打斷道：“看美女？”
    “看你嫂子啊，怎麽了？”
    “沒事。”
    “我也懶得跟你廢話了，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到公司來上班；二是和胡曉如結婚，選一個吧。”
    “誒哥，我們之前不是這樣說的啊，我這比武還沒結束。”
    “你覺得我會跟著一起鬧嗎？就是比武，你也已經輸了兩局了，我現在是給你退路，別到時候，你又要結婚又要來上班。”
    “那不行，哥，無論如何我要贏那小日本一局，不然，我怎麽見師父？”
    “你要自己上？”
    張想爾搖頭：“不用，我還有殺手鐧沒用呢，我今天去趟中海，把他請來，好好教訓教訓那個小日本。”
    “那你趕緊起床吧，我給你安排飛機去接，如果這次你還玩花招，後果自負。”
    “收到！”
    ……
    下午，海師大。
    下了課的錢權，正和室友們往寢室走，一個熟悉的人影叫住他。
    趙白玉。
    錢權在室友目光複雜的注視下，走了過去。
    “嗨。”錢權打了個招呼。
    趙白玉笑了一下，道：“抱歉，突然襲擊，主要是昨天一直沒機會單獨跟你說話，所以才冒昧登門拜訪。”
    “沒事，正好剛上完課，有什麽事嗎？”
    “沒，就是想當麵感謝下你，然後送你個小禮物。”趙白玉說著掏出一把紅色蝴蝶刀。
    錢權原本想說你爸已經感謝過我，但看到是蝴蝶刀，就接了過來。
    “這刀很別致啊。”錢權精通八斬刀，這種短武器到手就能耍。
    “這是我爸找人給我定製的，一共兩把。”
    “手感也很好。”錢權稱讚，“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嗯。”趙白玉點頭，“另外我還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
    “你說。”
    “以後有空的話，可以找你指教功夫嗎？”
    “當然可以。”
    “好的，謝謝。”
    “不客氣，咱們也算有緣，又是半個老鄉。”
    “嗯。”見錢權答應，趙白玉展顏一笑。
    送完禮物，道完謝，又說了幾句話，趙白玉就走了。
    錢權回寢室放了東西，又去找白沅芷，今天要拍攝武器對戰的視頻。
    錢權八斬刀對白沅芷太極劍。
    “小師叔今天過來，說要接你去京城和清水一郎比武。”
    正式拍攝前，白沅芷把消息告訴了錢權。
    “他也給我發信息了。”
    “話說那個居合斬，你之前了解過嗎？”
    “沒有，回頭網上搜搜看，了解下怎麽回事就行。”
    “……聽著這準備工作有點草率啊。”
    錢權笑道：“並不草率，你不要去看真實的視頻科普，你去網上搜相關的影視劇來看，然後評估一下，你能不能贏裏麵的男主角。
    “比如，如果我能贏座頭市，還擔心贏不了清水一郎嗎？”
    “你，你確定你能贏座頭市？”白沅芷居然也看過那個關於電影。
    “難說，又沒打過。”錢權說的輕描淡寫，仿佛如果真打一場的話，他也有機會取勝。
    “……”
    白沅芷真有點震驚了，如果說這話的是別人，哪怕是她小師叔說的，她都覺得對方在吹牛說大話，但錢權這麽說，可信度就很高啊。
    一個真實人物和一個虛構的神級劍客比武力值，這也太詭異了，比呂布能不能打贏喬峰還詭異。
    “文藝作品來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武力設定也是如此，我們往高裏預估對手，交手時會少吃很多虧。”
    “這不是重點吧……”白沅芷默默吐槽，然後說，“我可以先見識一下你的八斬刀法嗎？”
    “當然可以，”錢權左右看了看，發現桌上有一支水筆，走過去拿起來，“我用這支水筆當刀，跟你演示一下。”
    “啥？”白沅芷懵。
    “你持劍向我進攻，我以水筆做刀，破你的劍。”
    “那不行，這也太……”白沅芷拒絕。
    錢權道：“八斬刀並非是刀名，而是刀法，雙刀單刀都有，練到一定境界，手裏有沒有刀也無區別，生活中的各種趁手器具，或者掌刀都可以當八斬刀。
    “你這麽想，你和張怡寧打乒乓球，她拿球拍和拿鞋底有什麽區別？”
    “誒你……”白沅芷一句話噎在喉管。
    錢權忙笑著解釋：“學姐，我真不是嘲諷，八斬刀依循的是永字八法的法度，才叫八斬刀，隻是切磋演示的話，用筆最合適。”
    “好吧……”
    二人穿上防護衣。
    白沅芷握著長劍，錢權捏著水筆。
    對峙片刻。
    刷~
    白沅芷一劍刺出。
    錢權避開，水筆斬向劍身。
    當！
    白沅芷長劍險些脫手，手腕一轉，挽個劍花，又聽到“當”地一聲，錢權的水筆標刺在劍身上。
    白沅芷長劍再次失去掌控。
    比試到此其實已經結束。
    武器比拚跟拳腳不一樣，不能搏，失一手都是要命的。
    詠春拳講“刀無雙發，棍無兩響”，最直白的理解就是，刀棍比試，一招定勝負，一招中要害，沒有第二招的餘地。
    “其實詠春拳許多鮮為人知的身形、步法、拳理以及招法都總結在了八斬刀法中，其中八斬刀法最精妙之處在於它的走位。”
    錢權收起筆，開始科普。
    白沅芷已然意識到自己劍法和錢權刀法的差距，可能比她和張怡寧乒乓球技術的差距還要大，也不要再比，開始錄製視頻。
    至少在拍攝視頻過程中，她可以主導流程，可以全程壓著錢權。
    等一個視頻的素材拍完，二人討論著要怎麽剪輯，張想爾的電話打過來了。
    “二弟，我到你們學校了。”
    錢權共享了一個位子過去。
    十來分鍾後，戴著墨鏡，剃了胡子的張想爾現身。
    見麵之後，先給了錢權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才問：“你們視頻拍完了？”
    “對。”
    “誒呀，錯過了，給我補兩個鏡頭，來二弟，咱們假裝比劃兩下。”
    “今天拍的是武器科普，下次吧。”白沅芷無奈。
    “武器科普嗎，詠春八斬刀？我看看我看看。”
    白沅芷把拍攝的素材視頻播放給張想爾看。
    視頻裏的錢權仍是負責套招的，並沒有什麽逆天的表現。
    張想爾摸著下巴，看了一會，突然說：“小白，二弟，以後我們仨還是各論各的，你倆呢還是學姐學弟，不要變輩分。”
    “我們本來也沒變。”白沅芷道。
    “那就好，這樣的話，你們以後如果想在一起，就不必有什麽顧慮了。”
    “小師叔！”白沅芷的臉一下紅到耳根。
    錢權無奈搖頭
    “你們自己看，你倆配合得多默契，簡直天作之合，你們拍視頻的時候沒感覺？”
    白沅芷懶得理他，紅著臉關了視頻。
    “別廢話了，再多說一句，你自己去和清水一郎比劍去吧。”錢權製止道。
    “好吧，不說了，”張想爾掏出手機，“給你看看前麵兩場比試，這小日本有點東西，都是兩招之內解決戰鬥。”
    錢權接過手機，認真看了一遍，然後把手機還給張想爾，問：“我跟他什麽時候打？在哪裏打？”
    “地點就在京城，時間我們定。”
    “那就今晚吧，正好明天周末，我順便去京城旅個遊。”
    “不用準備準備嗎？”
    “不用。”
    “那好，我跟他們約時間。”
    張想爾見錢權勝券在握，頓時信心滿滿。
    他不知給誰打了個電話，講完電話後，跟錢權說：“晚上8點，五輪劍道館。”
    “沒問題。”
    “那我們走吧，晚飯在飛機上吃好了。”張想爾說著，看向白沅芷，“小白你要不要一起？”
    白沅芷當然想見識一下這種級別的比試，但她又擔心小師叔開她和錢權的玩笑。
    “一起吧。”張想爾再次邀請，“放心，我絕對不提了……”
    白沅芷這才點頭答應。
    三人一起去了機場，乘坐張想爾家的私人飛機飛往京城。
    這是錢權第一次坐私人飛機，怎麽說呢，讓他想到了一個超級富豪的采訪。
    記者問富豪：“做超級富豪開心嗎？”
    富豪笑著說：“肯定比做超級窮人開心。”
    飛機上，張想爾讓空姐準備了晚餐。
    錢權看到晚餐餐具中的不鏽鋼筷子時，頓了下，隨即莫名一笑。
    7點，飛機在京城機場降落。
    7點45，錢權、白沅芷和張想爾趕到五輪劍道館。
    清水一郎早到了，他正坐在蒲團上閉目打坐，似乎正在醞釀刀意，身側安靜地擺放著一把青黑色的居合刀。
    不動不搖，身如巨岩。一人一刀，猶如一體。
    7點55，清水一郎睜開眼。
    7點58，清水一郎和錢權換上防護衣。
    8點，清水一郎和錢權走到劍道館中央。
    同時，所有的來客都一一坐好，緊張又期待著接下來的比試。
    “你的刀呢？”清水一郎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
    錢權右手一翻，一根不鏽鋼筷子出現在眾人麵前。
    現場頓時一片嘩然。
    “你什麽意思？”清水一郎問。
    “你贏了我的筷子，我再換刀。”
    話音剛落，現場突然響起一道嘰裏呱啦的日語，是場邊一個日本人在提醒清水一郎什麽。
    “他說你是心理戰術。”張想爾同聲傳譯。
    錢權微笑不語。
    “好，我答應你。”清水一郎道。
    8點02，比試開始。
    清水一郎身體斜斜下蹲，左手握著刀鞘，右手握著刀柄，雙目如鷹隼般地盯著錢權。
    居合斬，講究瞬間拔刀製敵，一擊必殺，它的拔刀需要和刀鞘配合。
    因為居合刀的刀鞘口有一個小小的機關設置，使得刀客在拔刀前，左手有個小小的推刀動作，這個動作叫做“鯉口切”，把這個動作和揮刀的動作連貫起來，就會讓單純的拔刀變成彈刀。
    另外，刀客在拔刀時，左手會同時把刀鞘往後拉，既可以讓刀快速拔出，又能讓刀鞘和刀刃之間形成一個抵觸力，讓刀刃在抽出的瞬間就開始加速向前，而不是勻速向前。
    具體原理可以參考彈西瓜，彈西瓜前，你肯定要先用拇指扣住中指，然後彈出。
    錢權右手提著筷子，也觀察著清水一郎的步法。
    8點04，清水一郎動如火掠，猛地向前躥出，幾乎同時，長刀如閃電般出鞘，揮向錢權。
    錢權腳步不動，身子一擰避開刀刃，同時從背後把筷子從右手換到左手，從下斜斜向上揮出，刷地一下猛擊刀身。
    當~
    一道震人心弦的聲音響起。
    清水一郎刀身下墜，身體也被刀勢帶得微微前傾。
    下一刻，錢權的筷子詭異地停在了他的咽喉處。
    全場雅雀無聲。
    “好！！！”張想爾第一個叫了出來。
    隨即現場喧鬧起來。
    8點05，比試結束。
    錢權、張想爾和白沅芷三人離開五輪劍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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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