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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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福察覺到今晚兩個主人之間不對的氛圍。
    渾身白色毛發的狗子叼了個玩具遞到女主人手邊,想邀請她玩“拋樹枝”遊戲,試圖用這種方式哄她開心。
    見她不接,它又抬起兩隻前爪衝她拜拜,各種哼唧。
    被磨得不行,書舒隻得接過玩具,然後抬手一拋,狗子立馬追出去,屁顛屁顛給撿回來。
    一人一狗就這麽一來一回的玩著,玩到第五次時,由於心不在焉,書舒力道偏頗,玩具被扔到了櫃子下的最裏麵,狗子夠不著。
    書舒來到櫃子旁邊,蹲下幫它撿。
    就在這時,玄關處傳來“嘀嘀”密碼門解鎖的電子提示音。
    伴隨著一陣沉又疾的腳步,外麵寒涼的夜風灌進,那人急到連鞋都沒換就踩踏進來。
    書舒站起身,才轉過頭,整個人就被迎麵抱了個滿懷。
    “……裴渡?”
    四周安靜得隻有狗爪子時不時墊在木質地板上發出的嗒嗒聲響,許久過去,抱住她的人靜默著沒說話,書舒眨了眨眼,疑惑喊他名字。
    “嗯。”
    他低低應了句,抱她抱得更緊了,弓下頭,小心翼翼地埋進她的頸窩,深沉的氣息將她包裹住。
    從主宅出來前裴謙語氣相當自信地問裴渡還敢不敢見書舒,弦外之音是質疑他還能不能和書舒在一起。
    仿佛篤定這個問題會就此困住裴渡。
    然而裴謙不知曉。
    在看到那些關於書舒家“血淋淋”的新聞後,裴渡滿腦子除了心疼以外什麽念頭都沒有。
    他想為她做點什麽,想要幫她分擔要熬過那些那麽那麽難過時刻的艱難情緒。
    可一句話也問不出,光是想到讓她開口說出隻字片語就覺得何其的殘忍。
    所以最後,他抱抱她。
    怔愣片刻,書舒似乎也讀懂裴渡這個懷抱的含義,原本拿著狗子玩具還懸停在身側的手緩慢朝他背脊靠近。
    她也輕輕回抱住了他。
    音音,再給我一點時間,裴渡在心裏這樣說。
    今天的事情是裴謙的某種警告,彼時的裴渡天真以為眼下的局麵在自己可控的範圍之內,隻需要一點時間,他就可以擺脫。
    但有句話叫做計劃追不上變化。
    …
    午間刺目的日光反射在落地窗玻璃上,將冰涼的室內照得通透,裴謙的特助站在門邊,恭敬告知。
    “小少爺,董事長讓您現在去趟他的辦公室。”
    半小時後。
    裴渡推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鼻端飄來陣茶葉的清香。
    裴謙這個人最大愛好之一便是泡茶,他喜歡將講究的泡茶步驟當做是場生意,享受所有繁複的環節,步步解決的過程,最後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他辦公室置辦著套珍藏級別的茶台。
    裴渡進來時,茶正泡好。
    “來了。”裴謙並沒計較裴渡的姍姍來遲,微笑著掃了眼裴渡麵前的白玉茶盞,推薦道:“剛拆的君山銀針,嚐嚐?”
    杯中帶著茶香的霧氣嫋嫋騰升,沁人心脾,裴渡眼睫未動一分,男生立挺的眉宇間盡是冷淡。
    他不認為裴謙喊自己過來單純是為了嚐茶,態度很明確,根本無意浪費時間與其周旋。
    果然,隻見裴謙抬了下手,身旁特助收到示意,雙手朝裴渡遞上份文件。
    待看清封頁上的標題,裴渡漆黑的瞳孔發生細微收縮。
    “驚訝?”裴謙輕啜了口茶,看向裴渡:“驚訝這份授權書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而它既出現在這裏就意味著,那個經你手一旦投放出去就會崩盤的項目被截停了。”
    “阿渡,這就是你的底牌了吧。”
    “從我讓人給你承致計劃書起,你就知道,我是要你以繼承人的身份正式進入到裴氏,將來接管裴氏。”
    而接管裴氏不是易事,若是造成重大決策失誤,讓集團利益嚴重受損,股東們絕無可能會接納這樣一個未來領導人。
    “從一開始你就在計劃斷掉自己繼承人這條路了,阿渡,你想離開裴家是嗎?”
    裴謙語氣平靜地點破,點破完後也沒有要生氣的意思,反而眼裏流露出讚賞:“盡管這不在我的讚同範圍之內,可我也不得不誇你做得不錯。”
    “進裴氏才這麽短的時間,能做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滴水不漏。”
    “隻可惜,差最後一步。”裴謙還頗為遺憾地歎息,問裴渡:“知道你的紕漏出現在哪裏嗎?”
    裴渡緊抿著唇,眸底情緒更冷,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
    宋韻秋得到裴謙授意去找書舒示威並不僅僅是警告而已。
    見裴渡表情變化,裴謙就猜他明白了。
    給自己續了一杯茶,裴謙宛如一位慈愛的長輩在教自己疼愛的晚輩生存之理,語氣淡淡指出:“軟肋太清晰,底牌亮太快,關心則亂。”
    裴謙可最清楚不過,自己孫子的軟肋莫過於那小姑娘,他不過隨意一試探,裴渡就著急了。
    “看看你眼前這隻茶杯,上頭的水墨線條簡約流暢,握在手心裏猶如握住塊質地細膩的暖玉。”
    裴謙忽地話題一轉,突兀地說起杯子,卻又不單單隻是在說杯子,分明意有所指。
    “然而你不樂意喝這杯茶,連端起這隻杯子也不願。”
    “你總是在丟棄舒服的那條路,硬吃苦頭。”搖搖頭,裴謙方才的和顏悅色仿佛是假象,他臉色沉下來,手中玉杯擱置在桌上發出不算輕的聲音:“著實令人失望!“
    這時身旁特助附耳提醒道:“董事長,與那位陸局在湘樓約好的時間要到了。”
    裴謙瞥向自始至終未語的裴渡,問:“阿渡,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這位陸局位高權重,聽聞他有個自幼被迫分開生活的胞弟,曾在海城任職。”他自顧自說起道:“遺憾的是,他胞弟半途行差踏錯,定下謝氏冤案,去年被執行了死刑。”
    在聽到“謝氏冤案”幾個字時裴渡整個人渾身緊繃,如同張防備的弓般猛地看向裴謙。
    “若這宗冤案沒有被翻案,他是會安然無恙的,弟弟一直是這位陸局不輕的心病,他至今都在懊悔自己沒有及時為其周轉。”
    裴謙當沒看見裴渡驟變的臉色,眯起眼,頗為好奇地感慨了句。
    “阿渡,你說,陸局應當很痛恨當初翻案讓他失去弟弟之人吧。”
    夜幕降下,溫暖的室內燈火通明。
    大福趴在地毯上,爪子壓著根牛肉磨牙棒啃得不亦樂乎。
    書舒從浴室出來,拆下幹發帽,正準備吹頭發,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快過她先一步拿走了吹風機。
    書舒抬頭,從鏡中看到站在自己身後五官立挺的男生。
    裴渡不是第一次給她吹頭發,他很細致,不會將頭皮扯痛,也不會將頭發吹得毛毛躁躁。
    有人代勞,書舒自然樂得清閑,坐著撐住下巴看他。
    桌上手機“叮咚”一聲,思薇發來的消息,書舒隨手點進去看,卻發現對麵不是思薇。
    「書音,我是紀倫,你還記得我嗎,浙陽滑雪場我們見過,我跟著思薇一起來的,聽說你有男朋友了,之前你不是表示過對談戀愛不感興趣的嗎……」
    對方窮追不舍。
    「書音,可以打開權限通過下我的好友申請嗎?」
    「我保證,不會打擾你的,就隻當普通朋友。」
    書舒皺了下眉,對這個人沒有任何印象。
    接著思薇本人火速冒出來。
    「我的天!親愛的書!紀倫發神經,大逆不道,剛才趁我不注意拿我手機給你發消息,啊啊啊對不起親愛的書!」
    「我真是服啦,要不是看他和我家有生意往來,我今天絕對不來他攢的局,親愛的書真的真的很抱歉,給你造成困擾了!」
    「我以後一定會好好保管我的手機的tt」
    書舒回複了嗯嗯兩個字,然後就放下了手機,這個角度,裴渡是可以將她手機屏幕全部收入視線中,不過他撥弄她頭發的手未曾停頓過。
    不知是太專注沒注意到,還是跟她一樣,沒把這“小插曲”當回事。
    溫熱的風吹得書舒昏昏欲睡的,不知道何時頭發吹完,她被人抱住。
    是那種彎下腰,手臂相交,特別眷戀的將人攏在懷裏的抱,懷抱的主人低著頭,用鼻尖和嘴唇點碰在她脖頸與耳後的位置,一副很喜歡這種親近行為的模樣。
    書舒小聲吐槽:“咦,粘人怪。”
    被聽到,被攏得更嚴實了。
    “嗯。”
    裴渡並不否認,他漆睫微抬,視線在書舒漂亮的臉側巡視,最後停在她唇上,他湊過去啄了下。
    尤嫌不夠,他又抬手將書舒下巴勾過,啟唇極其自然地同她接起吻。
    剛吹過頭發的空間盡是彌漫著洗發露清新的果香味道,同時充斥在兩人淺淺交錯的鼻息間。
    黏黏糊糊,親了會兒。
    裴渡自言自語般低喃感歎:“疑惑了很久的,怎麽可以這麽軟。”
    說完,像是為了驗證這個疑惑,他又繼續印上去,書舒就被咬了口,不疼的,但他又咬人,她不客氣地揪了下他的領口,輕罵。
    “裴渡,你是小狗嗎。”
    “嗯,你的。”
    她說他什麽他都承認。
    …
    大福啃磨牙棒的陣地從臥室轉移到了客廳,磨牙棒上麵的牛肉幹實在太香,香到它無暇去顧及臥室內的狀況。
    大燈關掉了,僅剩的可視度由台燈支撐。
    書舒視線裏先是暗的,然後暗逐漸往下褪色,有溫熱幹燥的觸感從腳踝至膝窩,一路往上。
    “關、燈呀。”
    書舒懷疑裴渡騙了她,大燈或許根本沒有關,否則為什麽眼前還是盛著片盈盈的亮光,蕩來蕩去的,讓呼吸和心跳也跟著顫,顫得她驟然收緊纖白的手指。
    嗚,他的發質、好好。
    恍恍惚惚中書舒分神生出個其它的關注點,不可思議,分明都自身難保了,隨後她的情緒像條突然跳出魚缸不慎落在地麵上的銀色小魚,為了保命開始撲騰個不停。
    她出於本能就往後瑟縮。
    平時裴渡在書舒麵前是一個相當好說話的人,就算是書舒故意捉弄他,他也脾氣很好的任由她捉弄。
    但隻要到了特定時候,這種設定必然失效,蟄伏在裴渡骨子裏的侵略性會全部顯露出來。
    他手背淺青色脈絡浮現,單手就輕易地扣住她要將他推開的雙手。
    不知道是不是書舒的錯覺,她察覺到裴渡忽然分外強勢起來,這次目的更加明確,以往會留的餘地通通不留了,直接剝奪她所有躲他的權利。
    讓她隻能單方麵被迫從他這裏擁有很多感覺。
    反反複複,一遍又一遍。
    “……”
    等銀色小魚捉回到魚缸,空氣變得潮濕,書舒綿軟地抬眸撞見幅畫麵。
    裴渡屈膝跪在床鋪上,他穿著身淺灰色棉質家居服,衣著還完整,隻是領口和額前的短發亂糟糟的,有種淩亂的帥氣。
    書舒就看到男生垂著幹淨的眼皮,正仔仔細細地在一點一點抿著自己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清理的模樣透著股難掩的性感。
    趁著台燈微末的光亮書舒看清楚後,臉頰與脖頸好像被把火給烘到了,熱得不行。
    “!”
    這個小混蛋,也太…|色|氣了啊。
    書舒忍不住別開眼,餘光注意到他手臂撐到身側,又爬過來抱她。
    隻是抱著。
    因為裴渡知道,這種時候不可以親吻,漱口之前,她不會願意給他親的。
    許久過去,裴渡沒有去漱口,也沒有做其他的,還是安靜地在身後抱著書舒,如果忽略某個點,書舒都以為他睡著了。
    她側過頭看去,男生漆眼眸光清明,根本沒睡意,不過也沒有要繼續下一步的跡象。
    “裴渡,你……”
    他拉起她的手,臉貼在她柔軟的手心,帶動她親昵自己,滿不在乎:“音音不要管它,管我就好。”
    …
    裴渡抱書舒到浴室,簡單清潔後,調燈,將被子蓋在兩人身上,全程冷靜的模樣與他實時的狀態成反比。
    “裴渡,你今天怪怪的。”書舒端詳著他,說出自己的第六感:“我感覺你好像…在不開心?”
    “沒有。”
    “沒有不開心。”
    裴渡摟住她,連續否認兩次,而後低頭用唇挨了下她的額頭,語氣無異常:“音音晚安。”
    好吧,書舒的確困了,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但睡到一半,她伸出手,摸到身旁空蕩蕩一片。
    睡意當即被驅散,睜開眼。
    房間裏悄然無聲,台燈散發出昏暗的暖光,書舒坐起身,環視一圈,最後在沒有拉緊的窗簾縫隙中瞥見外麵陽台站著道修長的身影。
    書舒推開玻璃門才知道外麵有多冷,甚至還在刮風,但穿著單薄的裴渡無知無覺。
    他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了,挺拔的背影看上去莫名的落寞,她從後麵抱他的腰,被他身上衣服布料的涼意冰得一激靈。
    “幹嘛不睡覺。”
    裴渡轉過身,將書舒的手拿下來,連手帶人帶進懷裏,皺眉:“會感冒。”
    “哦,那你就不會感冒嗎?”書舒戳戳他:“問你呢,幹嘛不睡覺。”
    沉默兩秒,裴渡說:“做噩夢了。”
    “很糟糕的夢嗎?”
    “有點。”
    “沒事沒事。”書舒還有點迷迷糊糊的,閉著眼拍拍裴渡的背,哄他:“噩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小渡不怕不怕。”
    兩人回到臥室。
    剛才在外麵黑乎乎的,書舒進來後才留意到件事,湊上去瞧他:“你的眼睛…怎麽看著紅紅的?”
    “風冷,吹的。”
    “是這樣嗎?”
    “嗯,房間裏有暖氣。”裴渡下顎抵在她頭頂上:“等下就不會紅了。”
    “……好吧。”
    書舒又慢慢閉上眼,就在她即將要睡過去時,聽見耳邊低低的一句:“音音好受歡迎。”
    “……嗯?”過了好幾秒,書舒才遲鈍地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方才吹頭發時的事:“裴渡,你吃醋了嗎?”
    但這個醋意的反射弧是不是略長了?
    摟住她的手臂收緊,她聽見他問:“音音可以把他們都刪掉嗎?”
    誰們。
    這會兒的書舒真的很困,困意讓她把裴渡這句晦澀不明的話當做他吃醋鬧的小脾氣,說說的而已。
    她心想,這個笨蛋每天呆在書房裏那麽長時間,到底什麽時候才會發現她的錄音筆,她都給了他好多暗示了。
    …
    兩天後。
    書舒收到了來自思薇的郵件。
    「親愛的書,那天紀倫的事情,你還在生我的氣嘛。」
    「我給你買了新的滑雪裝備賠罪,書你原諒我,把我加回來好不好555……」
    書舒看得一頭霧水,問思薇怎麽給自己發郵件,還有,加回來是什麽意思。
    「書你不是把我給刪掉了嘛qaq。」
    書舒怔住,去翻列表才發現思薇的對話框不見了,她去搜索思薇的賬號還彈出該聯係人處於被拉黑的狀態。
    是刪除加拉黑。
    書舒根本沒這樣做,而她的手機除了她自己以外,隻有裴渡能解得開。
    “是我。”
    書舒把思薇加回來後不確定地去找裴渡。
    他正在廚房做午飯,男生勁瘦的腰間係著圍裙,聽見問話,拿湯匙的手停頓半瞬,但卻毫無心虛之意地就承認了。
    “……為什麽?”
    書舒有點懵,聯想到是那晚思薇手機被拿走有人要加她好友的事情。
    可這也不對,以往這樣的事不是沒有,有好幾次她出去玩,裴渡來找她恰好撞見她被人搭訕。
    裴渡會牽住她的手,什麽也不說,就站在她身邊盯著對方,對方一看他們牽著的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連忙抱歉離開。
    然後,沒有然後,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搞得書舒忍不住捏他的臉逗他,會不會吃醋。
    “當然。”
    那時他說,我的確吃醋,我很喜歡音音。
    是那種很想要把她變成透明的隻有他才能看到的私藏的喜歡,但是,他不能不允許別人也喜歡,她那麽好,被人注意到是很正常的事情。
    喜歡一個人,希望和對方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不是去靠壓低對方的光環,掩蓋自己平庸的事實,從而使對方與自己處在相同的水平線上,而是要學會怎樣成為更好的自己,努力與之匹配。
    “想找音音玩的人好多。”裴渡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冷白的皮膚上落下層陰影,聲音聽上去有點冷:“讓我覺得討厭。”
    “……”書舒不解:“思薇是女生。”
    “女生也一樣,任何分走原本屬於我們時間的人,我都不喜歡。”
    “……”
    書舒張了張嘴,有種啞然的感覺,仿佛讀懂了她的表情,裴渡又說:“之前是之前,從現在開始,音音就隻看我,我也隻看你,隻有我們兩個人,不好嗎?”
    不好嗎。
    好嗎???
    書舒直覺眼前的裴渡的不對勁,她第一反應是問:“裴渡,你怎麽了……?”
    “我沒有怎麽,就是突然發覺裝大度其實是件很難的事情,我不想再保持了,那也不是真實的我。”他走過來,走到她麵前,把她的手握進掌心,攥得人隱隱發痛:“音音,感情的本質不都是這樣嗎,具有唯一性,也就是自私的。”
    從這天起,書舒覺得裴渡變得奇奇怪怪。
    但凡她拿起手機超過一分鍾,裴渡就要過問她在和誰聊天,然後當晚,在她睡著以後拿過她手機翻她列表裏所有的聊天對話框,挨個查看。
    查崗一般,生怕她與人聊到超過界限的內容。
    這讓書舒十分不適。
    是夜。
    手機光打在男生棱角分明的臉上,他麵無表情,修長的手指滑動屏幕。
    書舒沒睡,在他點到對方資料頁麵,要摁下刪除鍵時終於開了口:“這是賽車改造店的客服,她找我隻是說有新款到貨,問我感不感興趣而已,對話總共沒有超過八句,這種程度的你也要刪嗎?”
    他手懸停在半空,沒吱聲。
    “裴渡,你不認為你有點無理取鬧了嗎?”書舒坐起身,從他手裏拿回自己的手機,頓了頓,她說:“我感覺你像是在故意找什麽由頭跟我吵架,但我不想跟你吵。”
    “你可能需要一個人安靜,好,我給你。”
    說完,書舒就要走,裴渡快她一步下了床,丟下“我去隔壁房間”六個字,離開了主臥。
    “……”
    書舒幾乎是睜著眼睛挨到第二天天亮。
    實在睡不著,她幹脆爬起來,打開房間門,看到裴渡在廚房做早餐,他始終沉默,沒有一句要對這兩天的事情的解釋。
    見狀,書舒也不知道再說什麽好,她看了裴渡幾秒,然後撈起手機,徑直走向玄關,換好鞋,開門,關上了門,走得很順利。
    …
    書舒從沒想過自己和裴渡居然也會有“冷戰”的一天,而讓她茫然的是,他們有什麽冷戰的必要?
    已經是從別墅出來的第三天。
    書舒窩在酒店的搖椅上,不知道第幾次打開手機看,備注為“小渡”的置頂對話框幹幹淨淨的,沒有一條自她出來後的新信息,通話記錄也是無。
    裴渡沒找過她。
    哼,他不找她,她也不要找他。
    混蛋。
    恰逢這時思薇發來消息,再次邀請她去新開的滑雪基地玩兒,於是書舒跟賭了口氣般,這次沒再拒絕,答應後就動身出發去了別市。
    “親愛的書,你沒事吧?”
    思薇穿著厚實的保暖服從身後搭上書舒的肩膀,關心地問。
    “我?”書舒奇怪:“沒怎麽啊?”
    “撒謊哦。”思薇眯眼,用手勢比劃著說道:“你就差在你的臉上大大地寫上難過兩個字了,從見到你起,就感覺你魂不守舍的,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真的沒事啦。”
    關於刪除好友這件事書舒跟思薇道歉解釋說是自己不小心,沒提到裴渡的部分,見書舒不願說,思薇也就貼心地沒再問,拉著書舒各種給她報項目,希望玩耍把她的不愉快都填充掉。
    滑雪基地附近餐廳。
    大家圍在桌前吃著火鍋,很是熱鬧,書舒吃了沒幾口,最終還是沒忍住,給裴渡打去了一個電話。
    在等接通的過程中她邊在心裏放狠話。
    臭裴渡,看她待會兒不罵死他,等她回去她還要揍他一頓。
    到最後一聲嘟音,電話接通,就聽見那邊傳來男生控製不住的咳嗽聲。
    書舒原本到嘴邊的硬話自動變成一句你怎麽了。
    “沒事。”
    他的聲音是嘶啞,光聽上去就能探知到他人難受,但他說完沒事後,就再沒別的話。
    沉默蔓延。
    …
    當天書舒回到京市剛好晚上的八點半。
    別墅裏黑漆漆的。
    書舒抬手打開燈,大福活潑地跑來迎接,跳起來用爪子來搭她。
    放下包揉揉狗頭後往裏走,書舒在臥室找到了裴渡,房間內一樣沒開燈,他躺在床上,一條手臂搭在眼睛上,好像睡著了。
    “裴渡?”
    書舒走過去,喊他的名字,手去碰了下他的額頭,驚詫:“怎麽這麽燙?”
    裴渡轉醒,拿開手臂,看到她後他先是怔愣,須臾,眼裏生出了些她看不懂的情緒。
    “裴渡,你發燒了,我去聯係醫生。”
    沒等書舒撥號,被攔住。
    “隻是普通的著涼,沒有嚴重到要看醫生。”裴渡起身,側過略蒼白的臉咳嗽兩聲,說:“躺下前我吃過藥。”
    他指了指旁邊櫃子上的幾個藥盒。
    書舒坐在床邊,問他:“沒有很難受嗎?”
    “還好。”
    兩人對視,有片刻的相顧無言,裴渡看著她,過了幾秒,朝她靠近,伸出手,慢慢摟住了她的腰,他燒得跟個火爐一樣,渾身溫度很高。
    “走開。”書舒故作凶巴巴地說:“不準抱我。”
    這麽多天,信息沒有,電話也沒有,這小混蛋憑什麽抱她。
    書舒動手去推他,沒推開。
    他閉著眼,腦袋虛弱地貼在她的頸窩,討好般蹭了蹭,使書舒的手再也推不動。
    …
    翌日。
    書舒起來給裴渡煮了麵,看著他吃藥。
    可一晚上過去,裴渡的燒沒有往下退的跡象,書舒還是聯係了醫生過來。
    醫生建議可以掛個水,沒等話說出口,她從書舒注意不到的方向接收到一道警告意味的目光,醫生汗顏地改成了開藥。
    第三天,裴渡的感冒仍舊嚴重,書舒準備陪他去醫院檢查一下時,她發現了原因。
    她出去倒水,走到一半想起落了杯子,走回臥室,聽見洗手間有動靜,以為裴渡不舒服,她走過去,看到水池裏兩顆棕色藥片被衝進了下水道。
    那是她剛才看他吃下去的退燒藥。
    他沒咽,全吐了。
    “……”明白過來怎麽回事的書舒啞口無言,而後咬牙:“裴渡,你是不是有病?”
    所以,這是他發燒反反複複的緣故,是他自己根本就不想好轉。
    被抓包的人沒有半點慌亂與愧疚,他鎮定自若地站在那裏,語氣淡然:“因為這樣,音音的注意力可以在我身上,隻在我身上,隻看我一個人。”
    書舒隻感覺無比荒唐,轉身就走。
    然而,她這次沒能順利走掉。
    …
    書舒被限製了人身自由,被裴渡。
    手機收走,別墅窗戶鎖死,門禁密碼重設。
    “從現在起,音音要一直待在我身邊,除此之外,哪裏也不用去。”
    書舒整個人都是錯愕的,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仿佛眼前的裴渡與她熟知的那個裴渡割裂了開來。
    “裴渡……你到底是怎麽了?”
    沒有得到回答。
    不過裴渡果真說到做到,他開始對她寸步不離,他不讓她出門,自己也不出門,日常消耗由專人送上門。
    趁他不注意,書舒直接搬椅子砸開一樓落地窗,還沒走出兩步便被攔腰抱起。
    裴渡桎梏住她的手腕,就這麽平靜地帶她眼睜睜看著工人們把砸碎的玻璃換成全新的,將她可以走的路一點點堵掉。
    她質問,她抗議,總之,無論她怎樣,他的狀態都是平靜如水。
    拳頭全部打在棉花上般無力,書舒氣不打一處來,然後她也學起裴渡的緘默,他跟她講話,她充耳不聞,他挨近她,她立馬起身走開。
    才不到一天,書舒的疏遠似乎就讓裴渡受不了了,在她再一次預備遠離他前他提前圈住她:“音音可以理我嗎?”
    書舒表情冷漠,既不看他,也不應他。
    她感知到他目光存在感極強靜靜地停留在她身上,在看她。
    接著。
    書舒扭到一邊的腦袋被勾回,眼前倏地暗下,是裴渡傾身吻下來。
    吻空。
    書舒想也沒想,躲開了。
    她的舉動刺痛到裴渡,男生漆眸瞳孔微縮,眸底有暗色侵蝕,接著,他再次扣住她,這回他幾乎是帶著幾絲強硬的意味,低下頭,唇果斷覆上她的。
    隻來得及輾轉了下,她當即躲開,他垂眸追,她再躲開他就再追。
    直到。
    “啪——”
    書舒忍無可忍甩了裴渡一耳光。
    清脆的耳光聲像鋒利的匕首劃破空氣。
    裴渡冷白的一側臉浮現掌印紅痕,他側著臉,額前的碎發覆下,神情模糊不清。
    書舒以為裴渡冷靜下來了。
    下一秒。
    他掀眸, 不管不顧地再度吻上來,書舒反應不及,唇被占奪。
    這一巴掌對他沒有半分影響,反而如同加速惡化的催化劑,隻要她越想掙脫,事態就會愈演愈烈。
    接完這個吻,裴渡挨了書舒三記耳光,嘴也被書舒咬破。
    書舒手背抵著自己腫掉的唇,狠狠瞪著裴渡,呼吸不穩,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你……”
    “音音真的是很不乖。”後者雲淡風輕抬起指節擦了下嘴角的傷口,低語:“是不是需要綁起來,才會聽話一點呢。”
    裴渡不知從何處抽出根領帶。
    察覺到他意圖那瞬書舒瞳孔震動,滿臉不可置信:“裴渡,你敢!”
    裴渡用行動回答書舒——他敢。
    …
    書舒雙手失去自由,裴渡心滿意足地從後攬住他,貼在她耳邊說了許多許多的話。
    在她聽來,都是瘋話。
    “放開我。”
    “音音可以不要動了嗎,手紅了。”他扼製住她所有動作:“沒關係,音音現在不習慣這樣的我,過段時間會習慣的。”
    瘋子。
    書舒大腦一片空白,看裴渡如同在看一個她從未認識的人,她有種以往認知被顛覆的荒誕感。
    “早知道你是這樣,我不會和你在一起,現在想想當時的我還真是蠢的可以。”書舒閉了閉眼,再次掀開後說:“裴渡,我要跟你分手。”
    身後人一頓,然後不以為然:“音音隻是在說氣話。”
    被控製行動的第二天。
    裴渡半跪在沙發前拿熱毛巾要給書舒敷手腕。
    “別碰我。”
    書舒冷冷嗬斥裴渡,她說出分手那刻起,從身到心便全麵的排斥他所有的觸碰。
    裴渡還是將毛巾抱住了書舒的手腕,他抬頭與書舒對視,直直地接收到書舒眼中對他的抵觸之意,他下意識開始去找,試圖在她眼裏找從前她對他的喜歡。
    來來回回,沒有,找不到,一點痕跡也沒有。
    …
    接下來的日子。
    書舒就沒給過裴渡好臉色,給裴渡的就隻有分手兩個字。
    不知是第幾次說分手。
    這次裴渡罕見地不再自欺欺人,沉默許久,他問:“音音說了很多次分手,是真的想要和我分手嗎?”
    書舒:“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
    裴渡收回要給她喂水果的手,把那塊橙子扔進垃圾桶,看著她,表情寡淡,像是一下子失去所有興趣:“其實不止音音,我也覺得這樣挺累的了。”
    “挺沒意思。”
    書舒手攥緊。
    “不一樣,裴渡,不一樣,我不止累,我看見你就惡心。”她說出狠話:“一秒鍾都不想看見你,希望你離我遠一點。”
    空氣驟然停滯一瞬。
    “這樣啊。”點點頭,裴渡嗓音寡淡,理解了書舒的意思,卻不怎麽在意:“那就,分手吧,我同意。”
    到這裏,是不是應該就結束了。
    好像聽見心空掉的聲音。
    然後。
    裴渡聽見書舒笑了聲。
    這笑在這裏顯然是不合時宜的,裴渡下意識地看向書舒,在視線對上那秒,就這一眼,他意識到——他上套了。
    書舒臉上不是生氣的笑,也不是解脫的笑,而是,看穿的笑。
    看穿了他。
    “裝——”
    “裴渡,你再給我裝呢?”
    “你談什麽戀愛,你應該去當演員,可以拿個影帝滿貫,我特別看好你,你要是票房撲了所有獎項我砸錢幹給你砸上去,怎麽樣?”
    書舒諷刺三連。
    至此,這場戲的破綻被拉開。
    書舒不認為自己有看人一眼看到老的本事,可對她親手選擇的人,她充滿自信。
    裴渡的“性情突變”是件極其突兀的事。
    不尊重人,沒有邊界感,冷暴力,控製欲強,拒絕溝通。
    通通都踩在了書舒的雷點上麵,而裴渡通通都做了個遍。
    書舒不是個傻子。
    他這是在瘋狂消耗她對他的好感,逼她遠離他,最終的目的是……逼她放棄他。
    她想知道他怎麽了,他不說,那她幹脆順他的意,跟他“分手”,他要演,那她陪他演,看他什麽時候露出馬腳。
    “裴渡,你少給我來沒嘴那套。”處境瞬息萬變對了個調,書舒直接扯住裴渡衣領,一把將他摁沙發上,問他:“誰威脅你了嗎,用我。”
    一針見血得令人連躲閃都來不及。
    記憶仿佛被瞬間拉回那日氣氛劍拔弩張的董事長會議室——
    “你究竟,想做什麽。”
    裴渡聽見自己咬牙問。
    “這取決於你,阿渡。”裴謙聲音冷漠:“我想我的意思你應該很明確了才對——我不希望再看到那個女孩子出現在你身邊,兒女情長是身為裴家繼承人最要摒棄的東西。”
    “最初我的確是默許她的存在的,因這世間的許多東西,尤其關於欲望,需得到後的失去才能算是真正的舍棄。”
    “人類生存法則古來如此,強者統治世界,製定規則,擁有話語權,而弱者再不服再抗議最終也隻能服從。”
    “阿渡,我知道啊,知道你為了她有多麽努力,你的那些基金的確可以夠和她往後好好生活無憂了,可你認為,這些足夠你用來作為抵抗的資本嗎?”
    “我是你的爺爺,不想看到你一敗塗地的局麵。”
    “謝書音,她是叫這個名字對嗎,不用我來提醒你她的身世經曆有多麽難了。”裴謙歎息,語氣聽上去頗為無奈:“我無意針對一個小姑娘,我隻是單方麵給你提供選項。”
    “結果是我要的,待會我和陸局就隻是吃頓簡單的便飯,但若結果不是我要的,那麽也不會你要的。”
    “她好或者不好,阿渡,由你決定。”
    …
    脖頸好似被狠狠扼住,喘不過氣。
    思緒回籠。
    “為什麽會這麽問。”裴渡皺起眉,一副聽不懂書舒話的意思,他說:“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們已經是分手了,我同意了,你可以走了。”
    下巴被扳回來。
    “看著我。”書舒恨不得再扇這小混蛋一巴掌,她坐他腰上,擺正他的臉,使得她和他四目相接,無處可躲,她目光審視:“裴渡,我再問你一遍,是不是有人用我威脅了你,你家人,是嗎?”
    “沒有,沒有什麽人威脅我。”他肯定回答,而後似乎不耐煩,嘴角勾起抹諷刺的弧度:“分手不是你提的嗎,也是你說的不想再看見我。”
    “你能不能……滾遠點,我也不想看見你。”
    書舒揪住衣領的手指蒼白一瞬,她心裏罵道,她就說他果然是個做影帝的料子。
    說起狠話來,這麽傷人。
    “……上個問題你不想說實話我不逼你,那我換個問題,換個問法。”書舒側過臉,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她輕聲問:“裴渡,你是不是…就打算跟我走到這了?”
    下一句重話已經湧在嘴邊,可裴渡眼尖地瞥見了她眼角的濕意,身側的手臂幾欲反射條件般蠢蠢欲動。
    他最終沒能說出口,但想要去抱她的衝動也同時被壓抑住。
    “你想好回答,你隻有這一次機會,你沒回答好我不會回頭的。”
    一陣無邊寂靜後。
    他回答了她。
    “我們並沒有談多久,一年時間有嗎?似乎沒有,所以不會有多刻骨銘心,音音,我們彼此剩餘的人生還很長,忘記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情,隨便某個精彩瞬間就可以替代。”
    “……”
    書舒覺得,她盡力了。
    不是失望。
    而是,在感情的經營當中,靠得是雙方支撐,一旦有一方喪失信心,那麽等待這段感情的結果大概率是夭折。
    她明白,明白他的意思了。
    “手機給我。”
    書舒從裴渡身上下來,拿到自己的手機後,朝玄關走去,門把手摁下去,門輕鬆地就開了。
    門沒鎖——他隨時都準備放她離開,沒準備挽留她。
    僵硬片刻。
    書舒伸手推門,這時她的褲腿被咬住。
    是大福。
    狗狗的感知力總是敏銳,像是意識到書舒這次走掉就不會再回來,平時乖巧勁兒沒了,嘴巴牢牢咬住書舒不肯放。
    “大福,鬆開。”
    微凜的男聲無波無瀾從客廳傳來。
    這是男主人要訓斥的前兆,狗子嗚咽一聲,隻得乖乖聽從鬆了嘴,但它還在不願放棄不停地衝書舒搖尾巴撒嬌。
    書舒蹲下,抱了下它,最後不再留戀,起身離開了,徹底。
    明明還是白天,家裏也還有人,可整棟別墅霎時靜了下來,死一般的靜止了。
    大福看看緊閉的大門,又扭頭看向客廳,它看到男主人一直背對著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如同座冰冷的雕塑。
    狗子焦躁不安地跑過去,想去關心主人怎麽了。
    剛仰起頭。
    有一顆,兩顆,三顆水滴一樣的液體滴落到它的鼻尖與毛發上。
    然後雕塑動了。
    他背脊像是被打彎了,手掌交叉捂住臉,肩膀隱隱在發抖。
    大福聽到哽咽聲。
    在這天,它同時嚐到了兩位主人的眼淚。
    …
    愛是自私,是占有,是不顧一切,但愛更是責任。
    裴渡一輩子記得書舒滑雪和賽車時的模樣,那樣的耀眼,無與倫比,她不該被任何東西束縛,永遠向前看向前走才是她的去處。
    裴渡也在這天,親手把月亮放回夜空,希望月亮永遠恣意自由。
    …
    離開別墅的第一天。
    書舒發現裴渡把她所有聯係方式刪除了。
    離開別墅的第二天。
    裴渡所有賬號注銷,顯示用戶不存在。
    如他所說,是真的和她隻走到這裏,將他們的故事截停在這裏。
    …
    裴渡從催眠中醒來,摘下眼罩,抬手抹上自己的臉,摸到了一片濕潤。
    他捂住心口,微微皺眉。
    各種劇烈的痛感後知後覺傳達到他的所有感官。
    彼時安市。
    書舒坐客廳和倆崽在玩遊戲,中場休息,倆崽去廚房盛甜水去了。
    手邊手機鈴聲作響。
    書舒以為是剛點的外賣到樓下了,顧著遊戲,隨手接下夾在耳邊。
    “喂?”
    “……”
    電話那頭安安靜靜,許久無人說話,隻捕捉到抹淺淺的呼吸聲。
    “?”書舒又喊了遍:“喂,你好?”
    “音音。”低醇的男聲裹在風裏,似是穿透時空筆直抵達目的地,隻聽見他說:“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