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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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福生醒來時,腦中有股眩暈之感,腸胃中仍覺翻江倒海,一股股熱流湧上胸膛,福生直接掙紮起身,吐了起來。
    “嗚~”
    “我靠,你這是咋的了?王八蛋,快來,福生醒了!”一旁扣手的大春看到福生醒來,趕忙幫著拍背,一邊朝外麵喊道。
    “呼~”
    長出口氣,福生掙紮爬起身,看了眼周圍,發現大春兒正在一旁神色焦急地看著自己。
    “大春兒!我們這是在哪?”福生吐完又躺了回去,隻覺身體好像十分虛弱。
    大春沒好氣道:“要不是大爺救你,你早就死了!我們在鎮上東邊一家賣兵器的鋪子裏。”
    福生一愣,這才想起之前被那人一腳踢飛的場景,順勢打了一個哆嗦,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巴,小聲道:“我沒事兒,你見到秀兒姐了沒?”
    “我真是他媽的,”大春上前一把揪住福生衣領,怒道,“你咋就不關心關心我是怎麽把你弄到這兒來的,你就不怕我死了?”
    福生無力歎了口氣,無語道:“你這不是好好的嗎?快點的,見到秀兒姐了沒?”
    “福生啊,你等一下,我去叫大塊頭進來。”大春鬆開福生,趕忙跑了出去。
    “什麽大塊頭?”福生疑惑道,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這地方有些破舊,剛要收回目光,剛好發現了放在角落的一坨破爛,“這。”
    “福生小爺,可算醒了。”門口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緊接著大家夥推門而進,手中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
    “這是你家?”福生頓時原來自己在之前逛過的武器店大家夥的店裏。
    “廢話,快喝,喝完了再說話。”大家夥把湯放到福生麵前,瞥了一眼床上,嫌棄道,“你完事把我床褥洗了,這都什麽惡心的東西!”
    福生也不搭話,慌忙喝完。
    “秀兒姐怎麽樣了?”福生放下碗問道。
    “福秀兒死了。”大家夥抬了抬眼皮看向福生,平淡地說了一句。
    福生聞言一個哆嗦,隻覺一股涼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雙眼逐漸瞪大,腦中一片空白,隱約又看到老鴇悄無聲息地死在自己麵前,腦袋因為過度刺激開始不住地輕微抖動,口齒不清地在呢喃著什麽。
    “小子,人各有命,你要死還是要活自己考慮一下,”大家夥麵無表情地從懷裏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扔到床上,“自己看著辦。”
    說完,大家夥提起想要跑過來的大春,兩人走出了屋子。
    福生隻感覺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呆呆地撐著身體愣在床頭,好一會兒都沒有緩過勁兒來。
    “秀兒姐,秀兒姐竟然死了。”福生胳膊一軟,直接癱在了床上,全身好像一點力氣也沒有,一股濃重的酸楚從胸口襲遍全身,好像整個世界都暗了下來。
    第一天,福生全身不住抖動,腦中眼前全是福秀兒,天亮才敢渾渾噩噩睡去。
    第二天,福生把自己蒙在被子裏,不敢閉眼,小身體仍止不住抖動,淚流不止,隻要一想到秀兒姐,剛剛幹涸的眼淚又布滿晶瑩。
    第三天,福生把眼睛露出被外,心中陣陣絞痛,嘴巴在被裏張開大叫,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盯著屋頂,眼淚不住地流。大家夥進屋後走到床邊把匕首往福生手裏推了推。
    第四天,福生身體停止了抖動,坐在床上,手握匕首發呆,仍淚流不止,秀兒姐真得死了嗎?大家夥進屋吃起了驢肉火燒,吃完有些意猶未盡,竟然又端來了一碗羊湯,就坐在福生旁邊,朝福生吹了吹,小口喝了起來。
    第五天,福生有些搖晃地下了床,但嘴巴依舊癟得倒八字,眼睛紅腫晶瑩閃爍,開始向門口走去,正好碰到了進屋的大家夥,大家夥把手中的火燒和湯放下,走了出去。
    第六天,福生算是回了神,躺在床上盯著匕首發呆,大家夥進來把吃食放到門口走了出去。
    第七天,福生走了出來,有些無力地看著正在前堂正在爭吵的二人。
    “大家夥,這都第七天了,你到底行不行啊,福生怎麽還不出來?他在裏麵怎麽樣了?”大春兒焦急地問道。
    “你閉嘴吧,煩不煩,一天問一百次,鸚鵡都沒你能叭叭!”大家夥終於被大春磨得不耐煩了,最直接閉目養神。
    “我跟你說,我最能墨跡了,以前拉不到客我就天天跟人說姐姐們哪好哪好,我能跟你說上一整天都不帶重樣的,你說不說?”大春兒直接湊到大家夥耳邊開始耳語起來。
    “你不會自己去看啊?我不讓你去看他了嗎?”大家夥長出口氣,兩個耳朵竟然自己合了起來。
    “對哦,那我自己去找”大春話說一半,正好看到福生出來,大喜道:“快看,是誰決定出屋了!”
    福生想笑卻笑不出來,慢慢走到大家夥一旁,把匕首扔到桌上,輕聲道:“大家夥,收了吧,我沒那麽傻。”
    大家夥耳朵伸開,看了一眼桌上的匕首,收了起來,撇撇嘴,不屑道:“真是個眼拙的家夥,你知道這匕首多少錢嗎?你就這麽扔來扔去的?”
    “說正事呢。”福生瞪了眼大家夥,眼中全是血絲。
    “你怎麽知道我會幫你,”大家夥瞥了一眼福生,“還有啥要問的嗎?”
    “秀兒姐怎麽死的?”福生問道。
    “自殺。”
    “不可能!”
    福生等了半響,見大家夥沒有動靜,不由眼睛睜圓,實在是想不出秀兒姐為什麽會自殺。
    大家夥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開始押茶。
    福生深吸口氣,說道:“秀兒姐如果是肯定給我留了什麽東西。”
    “喏。”大家夥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一個紫色的簪子和一大袋銀子。
    福生本來有些平複的心情看到紫色後神情有一刹那的恍惚,仿佛看到了頭戴紫簪,一身紫色俏皮裝的秀兒姐,小腦袋又開始輕輕抖動起來。
    大春在一旁不敢插話,生怕福生一個不留神就會瘋瘋癲癲,隻得幹著急。
    半響,福生把信封和簪子收好後,把銀子推給了大家夥,說道:“四爺是誰?”
    “小子,我告訴你了又如何?”大家夥給看笑了。
    “無論多難,我會替秀兒姐報仇。”福生平淡道。
    大家夥似乎覺察到了福生平淡下暴怒的殺氣,笑道:“報仇?就你?”
    “多謝。”福生起身向大家夥鞠了一躬,朝大春兒喊道,“我們走。”
    “行了,不逗你了,”大家夥一把按住大春兒的腦袋,說道:“是福秀把你送來的,還留了幾句話,我就算當個爛好人,等你可以從我這兒走的時候,我會把話告你。”
    福生轉過身,盯著大家夥的眼睛,發現對方也直視過來,半響,福生又鞠了一躬,道:“我聽秀兒姐的。”
    大春在一旁沒看出一點門道,問道:“大塊頭,你在他飯裏摻和什麽迷魂藥了?”
    “學著點。”大家夥說道:“四爺是四皇子,你想想你現在和人家有多大差距,就憑你,猴年馬月才能報仇。福秀留的幾句話裏,有一句就是不讓你去報仇,讓你拿著這點錢滾到小地方去過日子。”
    “我要去學武功。”福生簡單地回了一句。
    “我可以幫你。”大家夥說道,“就憑你,找誰學都不知道,而且這點錢根本不夠人家騙的,但是有個條件。”
    “我答應。”
    “這根紫色簪子歸我。”
    “滾!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大家夥,你不想幫忙就直說,別在這跟我打屁!”福生一巴掌拍在桌上,因為好幾天沒休息好的緣故,疼的手差點叫出來,臉色的蒼白算是有了點紅潤。
    “我給你定了一個計劃,簡單,白天去求學,晚上跟我練武,三年之後,出鎮。”大家夥哈哈笑道。
    “我要學武。”福生看向大家夥。
    “你不學文,怎麽識字,我給你本功法,你能看懂嗎?”大家夥嗤笑一聲。
    “你確定我三年能殺四爺?”福生驚訝道。
    “肯定殺不了,人家多大,你多大!人家就算原地踏步,三年後你也近不了人家身,到時候就需要自己去走後麵的路了。”大家夥嗤笑一聲,這家夥還真是敢做夢。
    “不行,三年太久!”福生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無力道。
    大家夥給福生倒了一杯茶,說道:“時間倒不是絕對的,取決於你,我就一條規矩,聽話。”
    “好。”福生學著大家夥用壺蓋劃了劃茶,然後押了一小口,“噗!”直接一口吐了出來,“你這喝得什麽玩意兒?這麽苦?”
    “小屁孩懂什麽,茶就跟人生一樣,先苦後甜!以後叫師父,我姓王。”大家夥自報家門,“今天再休息一天,明天正式開始。那個什麽春,你願意就跟福生一起,不願意就滾蛋。”
    “我靠!”大春聞言大怒,使勁跺了一下腳,“老子叫大春兒,福生去哪我去哪,少惡心我!”
    “好小子,希望幾天之後你還能這麽硬氣!”王師傅十分欣賞地拍了拍大春兒的肩膀,“從今天起,你們兩個住我這裏,不要再回去了,有人問起就說來我這裏做學徒。”
    晚上二人躺在炕上,大春兒翻來覆去睡不著,看福生已經,於是自顧自嘀咕起來:“福生啊,兄弟對不住你,實在是兄弟沒本事,不然早就弄死了那個什麽四爺,他喵的等兄弟武功學成,第一個就弄死那個東西!福生啊,你一定要挺住啊,挺到我武功學成的那天”
    閉眼的福生嘴角微微上揚,在大春兒的嘀咕聲中沉沉睡去。
    翌日,兩人早早起了床,沒想到王師傅已經在店裏等了。
    “今日入學第一日,去了好好學。”王師傅也不關店,率先走了出去。
    三人沿路買了些吃食,走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走到鎮上唯一的學宮——東風學宮,沒想到門口已站有一位老先生。
    “這位是韓夫子,你們兩個以後就跟著韓夫子學習,直到畢業。”王師傅朝韓夫子抱了抱拳,然後直接走了。
    韓夫子一頭白發用一隻白玉簪子盤住,麵容矍鑠,鶴發童顏,朝老王拱了拱手,也不見怪,看向福生二人,笑道:“兩位小夫子,請隨我來。”
    二人被安排到初級六班,座位在最後一排。
    二人領完書本坐下後,其餘的小夫子們才陸續進來,不出意外地,最後一排的兩人幾乎成了新的焦點和話題,其中倒是不乏認識兩位的。
    “我沒看錯吧,最後一排那倆人是怡春樓的福生和留春樓的大春?”一個五人小隊走進教室看到後麵兩人有點難以置信。
    “三哥,就是那倆兔崽子。”
    “三哥,你說這不是汙染環境麽?”
    “真是什麽人也能進來了。”
    五人中間的一人衣著華麗,父親張三是東風鎮上賣布料出名的,兒子被戲稱為三哥。
    這三哥眨了眨眼,發現確實是二人後,嘴角一歪,小手一揮,五人直接走了過去。
    “呦,福生小爺,怎麽不拉客去,來這兒有何貴幹?”三哥坐在二人桌上,微笑地看著二人。
    “三哥,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們是來求學的,給個麵子。”大春皺眉剛要張嘴,被福生扯了扯胳膊。
    “三哥也是你叫的?”三哥旁邊一體格壯的小孩冷哼一聲。
    “給麵子,給誰的麵子?”三哥怪笑一聲,“這裏不教怎麽拉客,去別的班吧,這個班不歡迎沒娘的雜種,我的麵子就到這。”
    福生聽到那兩個字,渾身散發出一種暴虐之氣,自己是出生就被拋棄,不知道親娘是誰,對自己來說,秀兒姐就是自己的親娘。福生盯著三哥的眼神瞬間猙獰起來,一拳直接打在了三哥臉上。
    “啊!”三哥直接被一拳打得有點暈了,腦袋空白了一下,趕忙招呼周圍的人去打福生。
    “他媽的!”大春兒見狀直接起身跟一群人扭打在了一起,福生狠狠地盯著三哥,不管其他人的拳腳,直奔三哥而去,擺明了今天我就要打你,打死你!
    “住手!”
    就在幾人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聲暴喝直接讓眾人捂著耳朵叫苦。
    “你們幾個,給我到前麵來站著,小小年紀就學會打架了,讓大家來好好看看!”韓夫子看了一眼幾人,小孩子臉色鼻青臉腫地樣子著實有些滑稽。
    “小子,你給我等著,這事兒不算完!”三哥長出口氣,一招手,帶著人就去前麵站樁了。
    “大春兒,沒事兒吧?”福生也沒管韓夫子,上前把大春兒扶起來,看著大春兒左臉高高腫起的樣子,直接沒忍住給笑出了聲。
    “你們兩個,抓緊過來站著,全班都等你們上課呢!”韓夫子咳了一聲,催促道。
    第一節韓夫子的課,大家上課規規矩矩,搖頭晃腦,課堂隻有韓夫子和朗朗讀書聲。而當下課韓夫子走出教室之後,教室裏炸開了鍋,因為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最後麵來了兩個皮條客,人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青樓的小廝來學宮讀書,看著前麵一群鼻青臉腫的人,眾人都不再忍耐了,都是笑出了聲。
    第二節課,第三節課,直至最後一節課。課間來初級六班的人越來越多,多數人都對著第一排福生二人指指點點,話是越來越難聽,不斷有人出言不遜,讓二人趕緊滾出學宮這個幹淨的地方。
    “呀,福生小爺怎麽來這兒了?你們誰要去怡春樓啊,趕緊的,別讓福生小爺久等!”
    “福生小爺,怎麽做生意做到學宮來了?是姐姐們讓你們來的嗎?”
    “大春兒啊,你說你跟著這麽個玩意兒能混出個什麽樣兒,還不如來跟我混,留春樓沒教你怎麽跟人嗎?”
    “福生小爺,你真不怕把我們這些小夫子帶壞嗎?學宮就不怕我們被你給拉去怡春樓嗎?”
    期間福生閉眼數次,原本掛彩的臉小臉兒更加通紅,看著周圍裏外三圈的人,額頭不住有細密汗珠流下,拳頭握得“咯吱”作響,卻一句話未說,眼睛再次緊閉。大春兒這位兄弟可沒福生這麽好脾氣,期間好幾次都要上前與之切磋一番,好在被福生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