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輕拂，帶著淡淡花香。
    拂過街邊柳枝，也拂過秦九昭與柳采薇的衣袖。
    秦九昭換下一身銀甲，穿上許久不曾穿過的幹練勁裝，即便柳采薇挽著他的手臂，他仍是將另一手蓋在柳采薇的小手之上，眉宇間滿是溫柔。
    街邊的攤販熱鬧非凡，叫賣聲此起彼伏，兩人穿梭在人流之中，像普通的夫妻一樣，沒人會相信，在半個多時辰之前，這位秦九昭還在朝堂上聽政，也不會有人猜得出這位美豔女子並非大乾人士。
    “好香。”
    走到街中，柳采薇瓊鼻微動，無神的眸子四下張望，即便看不到，她也會做出這樣的動作，抿唇詢問：“九昭，你聞到了嗎？像你說的桂花。”
    “是桂花糕。”
    秦九昭溫柔輕笑，引著柳采薇來到一處攤位前，掏出一錠銀子擺在攤販麵前。
    攤販瞧見銀子一喜，忙將桂花糕雙手呈遞到柳采薇麵前，見柳采薇目中無神，又趕忙撕扯下一塊新布遞過去：“夫人慢用！”
    多的話一句不敢說，怕犯忌諱，銀子也是擺在那兒不敢動，找不開。
    “爺，這。”
    瞧著秦九昭半晌不吭聲，攤販小心翼翼的指了指銀子，擠出微笑。
    秦九昭淡然一笑：“收下吧。”
    “這，這，這……謝謝爺！”
    一聽這話，攤販趕忙拱手作揖，手快的隻有殘影，眨眼便將銀錠子收緊懷裏：“我早說擺攤掙大錢！我家那口子還不信，今天就讓她開眼！多謝爺。”
    這邊小攤販發財，那邊小攤販眼尖，一個個的也都湊過來推銷自己的東西。
    秦九昭也是難得的溫和，一一謝過好意，引著柳采薇穿過人群。
    一路走出好遠，柳采薇忽然撲哧一笑，摸索著舉起最後一小塊桂花糕：“九昭，嚐嚐。”
    秦九昭一口吃下，眸中滿是寵溺，下意識要輕撫柳采薇的後腦，舉手後又頓住。
    “是不是很香很甜？”
    柳采薇看不到這些，自顧自的詢問。
    “很香，很甜。”
    秦九昭柔聲回應。
    “我也覺得！”
    柳采薇伸手從秦九昭懷中掏出手帕，對待秦九昭的身體，比對自己的身體更熟悉，擦完手後將手帕疊好：“大乾一定是個很美的地方，這麽多香甜的東西，才有你這樣的男子。”
    “……”
    秦九昭一如往日那般微笑，輕拍柳采薇的手。
    “九昭，此事結束後，我們可以去江南嗎？”
    柳采薇昂頭看著秦九昭，無神的眸子與他對視，呢喃道：“我跟國君說了，此事之後，國君會放我們離開，我父親也答應了讓我跟你走，我們不回去了好不好？去你說的江南，你說那裏什麽都好，最適合生活。”
    “好。”
    秦九昭毫不猶豫的點頭，語調平緩：“一切都聽姐姐……”
    “不要再這麽說。”
    未等他說完，柳采薇緩緩搖頭，神色略顯黯淡：“你是不是知道……是我讓六哥哥來的？”
    “姐姐一心為我著想，我心裏清楚。”
    “九昭，你不該當利刃，國君不會記得你的好，他隻會用完即棄，他……”
    “我知道，姐姐不必擔心。”
    秦九昭柔聲打斷柳采薇的話，輕拍她的手背，示意不必再往下說。
    他知道柳采薇真心實意為自己好，可同樣也知道，柳采薇是北莽皇室的人，也不可能不把皇室放在心中。
    這次六王子陳北玄會來，說實話，超過秦九昭的預料，畢竟這裏是大乾的地界，自己帶著七萬兵馬殺進殺出，那是有仇在先，也建立於女帝執政的特殊情況，沒人真的想讓女子登帝，而六王子過來，那就是賊心不死，給他十萬人也殺不出大乾國界。
    兩人說話間，方長存從遠處跑來，隔得老遠便瞧見柳采薇的身影，他腳下一頓，舉手比畫了兩下，大意是有很要緊的事情。
    秦九昭麵露疑惑，輕撫柳采薇的手背：“姐姐，我……”
    “大事要緊，不用擔心我。”
    柳采薇嫣然輕笑，主動拉著秦九昭往路旁邊靠：“我在這裏等你。”
    直至來到一處攤位前，她前腳坐下，後腳便鬆開手，笑著揮手：“我在這裏等你。”
    “一會兒就回來。”
    秦九昭後退幾步，目光沒有挪開柳采薇。
    方長存見狀上前，手擋著嘴壓低嗓音：“將軍，六王子來接手不是搶功為主，是西夏出兵攻打北莽正北，鎮北將軍陶永生三萬兵甲盡數被俘，十七日丟失兩座城池，國君想讓您回去，但知道您不會答應，所以讓六王子帶來了夫人，此事夫人尚不知情。”
    “分兵回去來不及，你和裴行虎先回去，找趙永安借兵七千，從……”
    聞聽此言，秦九昭麵色一沉，當即下令。
    方長存也連忙掏出地圖與筆，將筆尖舔的濕潤，邊聽邊在地圖上詳細標注，
    等到命令全部記錄完，方長存又麵露擔憂：“趙永安貴為齊國公，他會答應借兵嗎？您又不在朝堂，他會不會……”
    北莽之中，能拿出來說的隻有齊國公與安國公兩人，而這兩人中，齊國公趙永安是與秦九昭最不對付的，最看不起秦九昭大秦九皇子的身份，但有一點，他是真的忠誠北莽。
    不同於別人忠誠於皇室，他是隻忠誠於北莽，經常是聽宣不聽調的主兒。
    “不會，趙永安不保護國君，也會保護北莽。”
    秦九昭揮手示意方長存先走，未等方長存轉身，他又一把拉住對方，擰眉道：“回去之後，趙永安不借兵，你就告訴他，王朝之上仍有皇朝！西夏此舉，定有皇朝相助。”
    噠噠噠。
    兩人正說著，孟豹從遠處匆匆趕來，神情驚恐：“將軍！調兵令來了！”
    此話一出，秦九昭猛然回頭，冷聲喝道：“誰的調兵令！？”
    “國君的調兵令，即日調兵三萬回朝！若有不從，軍法處置，所有前軍都要回去。”
    孟豹掏出調兵令，神色愈發焦急：“咱們手中剩餘的兵馬隻有七萬，若是調兵三萬回去，大乾境內咱們就是……他們就是想逼著咱們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