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扣球訓練，有棲栗夢一共參加了五輪。
    有棲栗夢在這短短的五球內就發現了關鍵問題——及川徹給他的托球越來越精準了。
    最開始的球其實還不算是他的最佳發力點，總是有細微的偏移，可到了第三球，及川徹已經能將球傳到有棲栗夢的最佳擊球點了。
    ……自從進入了青葉城西，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扣球的感覺了。
    直到扣球訓練結束時，有棲栗夢還在看著自己的右手出神。
    很快，他便被溝口領隊叫去進行自由人訓練了，而其他人也都在入畑教練的指導下開始了新一輪的進攻訓練。
    與他一起的，還有作為及川徹二傳替補的渡親治和矢巾秀，這兩個人需要頻繁的給有棲栗夢傳球再讓他傳回給另一個人。
    “有棲，”在又一次接飛了矢巾秀傳來的球時，這名有些輕浮的一年級突然開口了，他用力擠壓著手中的排球，突然問道：“接及川前輩的傳球是什麽感覺？”
    渡親治撿球的動作也是一頓。
    兩人都看向了有棲栗夢。
    有棲栗夢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矢巾秀想表達的真正想法。
    ——我和及川前輩的傳球，差距很大嗎？
    與未來正選位置明朗的有棲栗夢不同，這兩個二傳都被及川徹狠狠按在了替補席難以翻身。
    雖然平時訓練的時候他們什麽都沒有提過，甚至還會誇及川徹的傳球好，其實心裏還是有些不甘的吧。
    誰又甘心坐替補呢？
    有棲栗夢立刻笑了起來，“其實我覺得——”
    “停！”矢巾秀卻瞬間做了一個製止的動作。
    他一臉無語的看著堆起了營業性微笑的有棲栗夢，“行了，當我沒問，看你的假笑我就知道你要說假話安慰我了。”
    有棲栗夢：“……”
    這人會說話嗎？！啊？！
    他那叫假笑嗎？！那分明是他被粉絲譽為全球最佳治愈係笑容的完美微笑！
    有棲栗夢差點當場破功。
    ……可惡！明明他在娛樂圈都能偽裝很好的！為什麽會頻頻被這群高中生給氣到差點現原形的地步啊！
    有棲栗夢深吸了一口氣，他再度將嘴角的笑容擴大了許多，堅強的補完了後麵的話：“隻要矢巾同學和渡同學繼續努力的話，一定可以成為正選的。”
    然而，站在他對麵的矢巾秀卻正大光明的攬住了渡親治的肩膀，以一種有棲栗夢完全能聽見的聲音竊竊私語：“說真的我好好奇，你說有棲他到時候比賽也能維持這種表情嗎？天哪，這得是雙倍的體力吧？一邊要打比賽一邊還要控製表情。”
    渡親治顯然對這種行為有些尷尬，他眼神亂飛，時不時就看一眼站在兩人身後的有棲栗夢。
    “到時候我一定要好好觀察一下。”矢巾秀說。
    有棲栗夢原本正在心裏大罵沒品的矢巾秀，但聽到他後麵的話後，他突然就釋然了。
    想看他栗夢大人在賽場上表情失控？
    下輩子吧——！
    為了在排球賽場上也做到表情不亂飛，知道他有多努力嗎！到時候他一定要讓這些人見識一下什麽叫做完美無缺！
    有棲栗夢的心中發出了一陣怪笑，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但他麵上還是非常淡然的邀請了矢巾秀和渡親治繼續傳球訓練。
    等到三人這邊的訓練結束後，有棲栗夢挨挨蹭蹭的又來到了正選那邊的訓練場地。
    他不受控製的開始將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及川徹身上。
    ……好爽，被他傳球的人真的好爽。
    於是，訓練中的及川徹就莫名感覺到了一股灼熱的視線，一偏頭，就看到站在場外的有棲栗夢正看著他。
    被及川徹當場抓包的人絲毫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反倒對著他立刻露出了一個乖巧的笑，並揮了揮手，仿佛在為他加油。
    很純良無害的感覺。
    ……所以那種灼熱的視線是他的錯覺嗎？有棲栗夢好像隻是很正常的在觀察他們的訓練。
    但在途中，及川徹又不動聲色的往有棲栗夢那邊看了幾眼，那雙蜜糖色的眼睛依舊黏在他身上。
    ……怎麽就看他？
    沒過多久，及川徹就收到了花卷貴大一個疑惑的眼神，連三年級的攻手也盯著及川徹欲言又止。
    “……你在幹嘛呢，及川？”最終，三年級的前輩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及川徹裝作若無其事的問：“怎麽了嗎？是傳球的點哪裏不太對嗎？”
    三年級和花卷貴大一同陷入了沉默。
    不對的人是你好嗎？這到底是在進行哪門子的排球表演啊？為什麽動作突然變得……
    兩人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難盡。
    該說是動作過分完美好呢，還是裝過了頭好呢？
    “你是球場偶像？”花卷貴大會心一擊。
    及川徹幾乎是瞬間轉頭看了一眼有棲栗夢原本所在的方向，實不相瞞這距離確實有點近，花卷貴大又沒有壓低音量——
    不會被人聽到了吧？！
    但及川徹的運氣還是不錯的，有棲栗夢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入畑教練叫走了，兩人正坐在教練長椅上聊天。
    “及川——！你的眼睛到底在看哪裏！”伴隨著岩泉一的怒吼，一個排球迅速的向著及川徹的臉飛了過來。
    有棲栗夢並沒有注意到場內的騷亂，自然也沒有看見及川徹臉接排球的珍貴畫麵，他此時正因為入畑教練的話而陷入了沉思。
    “有棲，你之前一直在觀察及川打排球吧？觀察出了什麽嗎？”
    最開始，他隻是非常公式化的回答了一句“及川前輩很厲害”，但入畑教練緊接著又追問道：“還有呢？”
    這下，有棲栗夢原本有些熄滅的小心思就又有了複燃的趨勢。
    他再度回想起了被及川徹傳球的快樂，他根本不敢想作為及川徹的主攻副攻在球場上到底有多爽。
    但他怎麽偏偏成了個自由人？
    他不應該向著主攻的方向努力嗎！再不濟副攻也行啊！
    防禦位置哪有進攻位置帥！
    光是看著他掙紮的眼神，入畑教練就感到了大事不妙。
    這小孩那雙亮晶晶的蜜糖色眼睛仿佛會說話，根本沒有他麵上這樣乖巧。
    有棲栗夢的思考還未結束，他不光酸能作為主攻副攻的成員，還酸及川徹本人。
    畢竟就他剛才的觀察來看，及川徹打起排球來還是挺有觀賞性的……
    這讓有棲栗夢有了種危機感。
    如果青葉城西按照以往的習慣參加每年的ih和春高，作為宮城縣內的強隊，他們一定會被直播的。
    ……他到時候不會要變成襯托及川徹的綠葉了吧！
    光是想想這個可能，有棲栗夢就覺得頭皮發麻，絕對不行！他一定要是球場上最閃耀的人！
    及川徹就連護膝都是與眾不同的一黑一白！明明別人都是純黑的！
    這麽想著，有棲栗夢就有想試試入畑教練的態度了。
    這才剛開學幾天，連排球部的試訓都還沒有結束，隻要他努力一下，萬一還能換個位置呢？
    而有棲栗夢並不知道的是，坐在他身邊的入畑教練麵上雖然一派淡然，其實內心卻有些慌張。
    他是真的有點擔心有棲栗夢撂挑子不幹，那他上哪兒找條件這麽好的自由人去？
    不行，他得想個辦法穩住他。
    好歹是縱橫球場幾十年的老狐狸，也是成批成批的帶學生，入畑教練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看人選人標準。
    連溝口領隊都不太理解他為什麽這麽看好有棲栗夢，畢竟在溝口的眼中，有棲栗夢就是一個身體素質頂尖的普通學生，他的排球技術實在太爛，如果按照15打分，他可能隻會給有棲栗夢1分。
    更何況青葉城西的正選每個人都有不錯的接球能力。
    但入畑教練的目的卻並不在這裏，他知道有棲栗夢的潛能遠不止如此。
    練好一傳隻是第一步，以有棲栗夢的身體素質，他學習傳球應當是很輕鬆的事情。
    入畑教練想讓他嚐試的路，是在青葉城西麵對牛島那種大炮型炮台選手時，在前排攔網全都無力應對時，他卻仍然能堅定的站出來。
    那會是由有棲栗夢創造出的無數個救球奇跡。
    光是想想這個畫麵，入畑教練就覺得自己隨著年齡逐漸沉寂的心又有複蘇的感覺。
    畢竟，排球可是一項隻要球不落地，就有無數可能的競技運動啊。
    白鳥澤，在麵對這樣一個核心防守人員時，你們的炮台牛島，又能撐上多久呢？
    入畑教練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濁氣，他突然就有了一個好主意。
    “是不是覺得自由人在賽場上有些寂寞？”入畑伸照慢悠悠的說道。
    有棲栗夢抿了抿唇。
    一看他這樣，入畑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是不是覺得及川很厲害？被他喂球的人很舒服？”
    有棲栗夢更加沉默了。
    他的確是這樣想的。
    入畑教練卻湊到身邊輕聲細語：“但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才是主導他的人？”
    有棲栗夢頓時坐直了。
    “你也可以讓每一個二傳都覺得被你傳球很舒服，你才是掌握了他們……不，全隊命脈的人。整個隊伍會變成什麽樣的隊形，全掌握在你手中。”
    他可以讓隊伍變得混亂，也可以讓隊形穩如磐石。
    “不光如此，在對麵扣球時，在沒人能防守到的位置，那全都是你的戰場，還記得嗎？排球是一個隻要球不落地，就不會結束的運動項目。”
    這一刻，有棲栗夢的腦袋裏嗡嗡作響，他隻覺自己的心跳飛快。
    他腦子裏全是入畑教練的話。
    而這番話在有棲栗夢自己的排列組合下，就變成了另一種含義——
    二傳主導攻手，而他主導二傳，一句話總結：二傳給攻手當爹，他就是二傳的爹！
    四舍五入，他就是全隊的爹！
    這爹他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