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Round20·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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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岑溥則攔著,顏舟看起來像是想要將整個冰箱的食材全都拿出來現蒸現炒了。
    最後做了三菜一湯。
    菜是兩葷一素。
    一個青椒炒肉,一個洋蔥炒牛肉,一個酸辣包菜。
    礙於食材有限,湯做的番茄雞蛋湯。
    岑溥則炒菜失敗,飯倒是蒸得不錯。
    兩人將三菜一湯端上桌,各自一碗粒粒飽滿的大白米飯。
    久違地坐上餐桌,看著桌上冒熱氣的飯菜,岑溥則有些許恍惚。
    他已經記不清,在這張餐桌上,有多少年,沒再出現過熱氣騰騰的飯菜了。
    每道菜炒出來,顏舟都會先讓他嚐一口味道。
    味道自然是沒話說。
    完全是大廚級別。
    三菜一湯裏唯一一道稍微遜色一些的,就是那盤肉被岑溥則炒糊了的青椒炒肉。
    但偏偏顏舟吃青椒炒肉吃得最起勁。
    平均每兩筷子就有一筷子夾的是青椒炒肉。
    窗外的風雨更大了。
    天空烏雲密布,不見星月。
    風砸在玻璃窗上發出“呼哧呼哧”的劇烈響聲。
    夜色濃似墨,像是要將世間萬物盡數吞沒。
    兩人將三菜一湯連同電飯煲裏的飯,全部消滅得一幹二淨。
    幾乎是岑溥則放下筷子的瞬間,對麵少年唰地站起身,就要開始收拾碗筷。
    岑溥則看向他,開口:“坐下。”
    少年動作一頓,看一眼岑溥則,老老實實坐下了。
    人是坐下了,準備收盤子的手卻還在繼續進行。
    岑溥則再次開口:“手收回去。”
    少年再次抬眸看岑溥則。
    這一次盯著岑溥則看了好一會,才慢吞吞把手收回到了桌子底下。
    見人終於老實坐著了,岑溥則起身,將盤子疊好,端起往廚房走。
    走時還不忘留下一句。
    “別跟進來。”
    餘光中少年的身形晃了晃。
    最終如同被定住般,老實巴交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了。
    岑溥則洗好碗,將廚房打掃幹淨。
    時間已經一晃而過到七點半。
    他走出廚房,發現顏舟已經沒在餐桌前坐著。
    視線掃過一圈,在客廳通陽台的玻璃門邊看到了少年背影。
    少年正盤腿坐在岑溥則下午搬出來的置物架前。
    客廳是木地板。
    家裏的掃地機器人每天都會打掃一遍。
    岑溥則走過去,發現少年正在拿抹布擦盆栽的盆子。
    置物架上一排,已經被他擦幹淨了大半。
    擦完盆子,他又拿過從陽台上一並撈進來的小鏟子,給盆栽鬆鬆土。
    鬆完土,這一盆才算是擦好,才會被他放回到置物架上。
    岑溥則發現,顏舟每次認真幹一件事,都會格外專注。
    直到心無旁騖地將正在做的事情做完,他才會將注意力分向周邊。
    眼下就是。
    認真擦好了手裏的盆栽,將它放回到置物架上,顏舟才注意到早就走到他身側的岑溥則。
    他準備去拿下一盆的手一頓,仰頭看向岑溥則。
    岑溥則與他對上視線。
    反正沒事做,他幹脆在顏舟身旁盤腿坐下。
    少年見狀,繼續拿過盆栽,邊擦邊側過臉看岑溥則。
    他手裏拿的這一盆剛好是兩人都買了的玉樹。
    看著光禿禿的玉樹葉子,岑溥則問他:“你買回去的玉樹開花了嗎?”
    顏舟看一眼手裏綠油油的多肉葉子。
    他搖頭:“玉樹一般不會在這個季節開花,老板那盆應該是在溫室裏培養的。”
    他說完,又重新側過臉看岑溥則。
    “你想看玉樹開花嗎?”
    岑溥則應了聲。
    便聽見少年用清冽悅耳的聲音詳細解釋道。
    “玉樹開花的條件比普通養殖要苛刻很多,需要定期修剪,施磷肥。”
    他問岑溥則:“你家裏有肥料嗎?”
    “沒有。”岑溥則應。
    少年安靜了一小會,而後告訴他:“我家裏有。”
    岑溥則落在多肉上的視線緩緩轉移到少年臉上。
    客廳是白熾燈。
    即便在角落,也能將人照得一清二楚。
    少年藍眸輕閃,繼續告訴岑溥則。
    “我可以下次帶來給你,順便幫你修剪枝葉。”
    岑溥則靜靜注視著他,沒有馬上回話。
    顏舟將手裏的盆子擦得一幹二淨鋥光瓦亮。
    但他似乎本人並未察覺,還在繼續擦已經沒有絲毫可擦性的盆子。
    看著眼前人又開啟機器人模式。
    岑溥則終於開口,聲音裏含了點不易察覺的笑。
    “為什麽不現在修剪?”
    顏舟動作一頓,金燦燦的長睫蓋下。
    很快,他想出回答來告訴岑溥則:“因為現在沒有修剪工具。”
    又繼續告訴岑溥則:“我家裏有修剪工具。”
    話說完,幽藍的眸子盯著岑溥則看。
    岑溥則與他對視片刻,很輕笑了一聲。
    “啊,這樣,那謝謝你了。”
    顏舟終於發現手裏的盆子不用繼續擦了。
    他放下抹布,拿過小鏟子,應岑溥則:“不客氣。”
    給玉樹鬆完土,還剩下最後一盆盆栽。
    岑溥則起了身,轉身往臥室走。
    少年仰頭看他:“你去哪?”
    岑溥則應:“曬衣服,你一會弄好,把你換下來的衣服拿給我。”
    顏舟輕眨眼:“我換下來的衣服還沒有洗。”
    岑溥則腳步微頓,看向他:“我臥室有洗衣機,你不介意的話,給我拿去洗衣機洗。”
    少年忽然安靜下來。
    良久,他低下頭。
    柔軟的金發掃過微紅耳尖,少年應:“不介意,謝謝。”
    家裏隻有陽台這麽一個晾衣服的地方。
    平日裏下點小雨,露天陽台上有可以撐開擋雨的棚子。
    但是台風天裏想再把衣服曬出去,儼然是不切實際的。
    棚子一撐開就能直接被吹走。
    前陣子大掃除,岑溥則清出來一個老式的烘幹機。
    原本打算丟了。
    試了試還能用,儲物間裏也還有空間,於是暫時放在了儲物間裏沒丟。
    現在證明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岑溥則進儲物間,把烘幹機搬出來,搬進了客廳的浴室。
    客廳浴室空間大,有做專門安洗衣機的位置。
    原本客廳浴室裏也的確是有洗衣機的。
    隻不過岑溥則大掃除的時候發現壞了,便收拾掉丟了。
    烘幹機他在大掃除時清洗過。
    不過十來天時間,沒有再洗一遍的必要。
    他徑直將烘幹機放到原本擺放洗衣機的位置。
    剛好顏舟將所有盆栽全部擦拭幹淨。
    他拎著東一塊土西一塊土的抹布,來到浴室門口。
    岑溥則看一眼進來的人,將烘幹機插頭插上,對少年伸手。
    “衣服給我吧。”
    顏舟將抹布放到洗手池裏,洗淨手,轉身走向玄關,拿傍晚洗完澡後裝進了袋子裏的髒衣服。
    他拎著袋子回到客廳浴室,將袋子遞給岑溥則。
    岑溥則接過,拿著袋子回了臥室。
    他將洗衣機裏已經洗好的自己的衣服拿出,換了顏舟的衣服進去洗。
    而後拎著自己的濕衣服,回到客廳浴室,打開烘幹機放入。
    然而等他按下啟動按鈕,烘幹機卻沒有任何反應。
    岑溥則檢查了一下插頭連接。
    沒有任何問題。
    又按了幾遍啟動按鈕。
    烘幹機仍是沒有任何反應。
    連開始運行的紅燈都沒有亮起。
    岑溥則見狀,拉開浴室門側的櫃子,拿出裏麵的吹風機。
    他將烘幹機插頭拔下,換上吹風機。
    吹風機能正常吹風。
    不是插座問題,那就隻能是烘幹機的問題。
    顏舟洗好抹布,將抹布晾曬回淋浴區外側玻璃門的扶手上。
    他走到岑溥則身側,隨著岑溥則的視線看向角落的烘幹機。
    他問岑溥則:“這是什麽?”
    老式烘幹機長得比較像滾筒洗衣機。
    顏舟這個年紀沒見過也正常。
    岑溥則應他:“烘幹機。”
    “壞了嗎?”
    “嗯……壽命比較久了,不過前幾天還能用。”
    顏舟聞言,看向岑溥則問:“家裏有工具箱嗎?”
    岑溥則側過臉看身側少年,很難不驚訝。
    “這你也會修?”
    顏舟解釋:“小時候住在國外,爸爸很喜歡修這些東西,會叫我一起看。”
    岑溥則沒再多說什麽,轉身去客廳拿了工具箱進來。
    見少年將烘幹機挪出,彎腰擰螺絲。
    岑溥則又出去,重新拿了張小板凳進來。
    個高腿長的少年坐在小板凳上,長手長腳顯得有些無處安放。
    似乎是怕弄髒衣服,少年將兩邊袖子盡數卷到了肩膀上。
    浴室白熾燈下,少年漂亮的手臂線條盡顯無遺。
    他彎腰,一隻手抓著烘幹機底部,一隻手用了點勁擰螺絲。
    用了點勁的手臂微微繃緊,大臂線條流暢得恰到好處。
    他皮膚白。
    是區別於東方人的白,白得極其通透。
    岑溥則站在洗漱台邊。
    視野裏少年的身體一半隱在了烘幹機後,一半毫無阻隔地落在他眼底。
    他手肘時不時輕碰無處安放的長腿。
    擰到難擰的螺絲時,小臂上青筋微起。
    空蕩蕩的手腕在岑溥則視野裏晃動。
    岑溥則忽然不合時宜地想。
    顏舟的手腕很漂亮,很適合戴點什麽。
    顏色鮮豔的。
    比如紅色的繩子。
    視野晃動間,他目光又緩緩落到少年臉上。
    微卷的金發垂落在少年臉側。
    那是一張當之無愧被稱為藝術品的臉。
    骨相優越到任何角度看都無可挑剔。
    偏偏皮相也同樣萬中挑一。
    他金烏羽翼般的長睫垂落。
    像所有童話故事裏總被寓以美好與希望的王子。
    倏地,長睫掀起。
    幽藍的眸望向岑溥則。
    少年幹淨的聲音在浴室響起。
    “現在試試。”
    望入那雙清澈見底的藍眸。
    岑溥則眼皮很輕跳了一下。
    他收回視線,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