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章 “臨時有事,下次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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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雜亂無章,岑家並不太平。
從岑淮予一進書房,即使隔音效果再好,都能依稀聽見岑佑年惱怒的咒罵聲。
隨之而來的是重物砸地的聲音。
旋即,書房門打開了。
管家神色罕見的緊張,通知其他人幫忙將岑佑年扛出去,救護車馬上就到。
這次家庭會議,岑佑年本想著和岑老爺子商量娶女明星進門的事兒。
肚子大了,孩子需要個名分。
岑老爺子不願蹚渾水,將岑淮予喊來,由他做決定。
父子倆天生犯衝,一碰麵就吵得不可開交。
岑佑年被氣暈,岑淮予冷眼旁觀,無動於衷的模樣像是在審視一個陌生人。
直到岑佑年被抬上救護車,拄著拐杖一臉嚴肅的岑老爺子終於發話:
“小予,陪你爸一起去醫院。”
岑淮予嗤笑一聲,滿臉不屑。
“幾句話就能被氣暈,身體這麽虛,那老小三肚子裏的孩子確定是他的嗎。”
老爺子的拐杖有力地在地麵磕出一道聲響,“少說幾句,趕緊去。”
見他上了車,剛看了一出好戲的岑皓臉上閃過點自作聰明的笑意。
不分場合、讒言佞語這一點,岑皓倒是完美繼承了他母親的基因。
當著岑老爺子的麵,他故作懂事地感歎:“阿予哥作為小輩,怎麽能這麽說大伯呢。”
老爺子杖朝之年,什麽都看開了,也什麽都看淡了。
岑皓那點浮於表麵的野心,他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以前是不願再生齟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份表麵的和平能維持著也是好的。
可一旦牽涉到岑淮予的事,他終是多說了句:“岑皓倒是孝順,對你大伯都那麽關心。”
岑皓道行不夠,聽不出這話裏暗含的另一層諷刺。
他還故作謙卑姿態,笑嗬嗬地應岑老爺子的話:“哪裏哪裏,應該的。”
岑老爺子懶得周旋,“我先回房休息了。”
岑家在走下坡路,這些後輩裏,隻有岑淮予能入他的眼。
也隻有岑淮予,有能力帶著岑氏峰回路轉,走上坡路。
岑皓口中岑淮予獲得的偏愛,從另一程度上講,又何嚐不是一種禁錮呢。
禁錮他任何可選擇的權利,將他束縛在一個無法逾矩的秩序世界,做行屍走肉的傀儡。
好像從很小起,從他展現出自己超凡能力的那一刻,他就是在為岑家而活。
岑老爺子膝下兩兒一女。
一個是私生子岑佑良,另外一對兄妹皆為原配所生,岑佑年和岑佑月。
兩個兒子都是草包,花錢敗家這方麵即使不是同一個媽生的,也一脈相承。
唯一聰慧又惹人愛的女兒,很小的時候就夭折了。
岑老夫人傷心欲絕,恨了他一輩子,後因積鬱多年,病逝了。
因果循環,萬事都有報應。
岑老年子年輕時因為風流成性種下的惡果,在他最疼愛的女兒身上反噬。
萬般皆是命。
溫城附一院。
主治醫生推開了病房的大門,將聽診器取下。
原本靠坐在椅子上的岑淮予順勢站起身。
“怎麽樣,沒死吧?”
字冷聲沉,簡簡單單六個字就叫自詡已經見過不少大場麵的醫生吃了一驚。
怔然片刻,醫生開口:“血壓太高了,人還沒醒,家屬先去繳費吧。”
岑淮予淡聲應好,抬手捏了捏眉心。
手腕上那塊昂貴的表精準顯示此刻的時間,他慣常八風不動的情緒忽而夾雜幾許無可奈何。
一聲短促的歎氣後,終究是打開了與江晴笙的微信頁麵,發送一條簡短的消息。
江晴笙在“參謀長”程思言的建議下,最終換上一件法式vta黑裙。
用基礎款穿出一種簡約高級感,像是一種隨意的精致,美得不費力,但也足夠亮眼。
她五官太優越了,未施粉黛卻如朝霞映雪。
在程思言一波浮誇的“彩虹屁”後,手機響了下。
女生的第六感往往是很準的,她心中有點難言的預料。
果不其然。
c:【臨時有事,下次約。】
她眼底原先流光溢彩的期待,頃刻間暗淡下去,成了一片無星無月的黑夜。
醫院裏,岑淮予手機屏亮著,江晴笙發來的消息隻有簡短一句話——
ss:【出什麽事了嗎?】
c:【沒什麽事。】
ss:【好的。】
岑淮予不喜歡也沒興致去揣摩別人的心思。
但此刻頁麵言簡意賅的“好的”,其心思壓根不用多加揣摩就一覽無遺。
她不開心了。
正在沙發上玩手機的程思言看了眼左上角的時間,抻下筋骨,懶散起身。
“走吧笙笙,你不是讓我當工具人嗎,到點了,該出門了。”
“不用去了。”江晴笙突然出聲,語調很輕,“他沒空,剛取消了。”
程思言在幾秒的訝異過後,忍不住咒罵起來,“這都快到約定的點了才說沒空,他出什麽事了?”
“他說沒什麽事,應該不方便告訴我吧。”
程思言:“”
“行了,畢竟穿了這麽漂亮的小裙子,咱不能浪費了。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餐廳,帶你去吃?”
也不管江晴笙是不是願意,程思言硬拽著她就出門了。
原先隻是作為工具人。
現下在客廳裏見到章知雨,她倒真的能很坦然地說:
“阿姨,我和笙笙一起出門吃晚飯啦。”
章知雨說要讓家裏的司機送她們過去,吃完後太晚了,兩個女孩子不安全。
程思言搖頭,直說不用,她揮揮手中的車鑰匙,一臉自豪:
“阿姨,我現在已經是有駕照的人啦。”
江晴笙聽到這話多少是有點心虛的。
她和程思言大一暑假一塊兒去駕校報名,又一塊兒考了科目一。
後來程思言趁熱打鐵,利用暑假時間早早拿到了駕駛證。
而江晴笙,大二的暑假都快來臨了,還沒去練過一次科目二。
看著程思言一路穩穩當當,把車開到了餐廳,她也暗自決定:今年暑假一定要把駕照考出!
來的路上在某a上瀏覽了一下這家餐廳,私房菜,限量供應的那種,上榜黑珍珠三鑽,底下一水的好評。
抵達目的地後,下了車,江晴笙環顧四周。
水榭長廊,亭台樓閣,單從外表看的確配上必吃榜單。
這餐廳還有個極雅的名字,叫做“霧海閣”。
為了營造“霧海”的氛圍,假山水湖那兒有嫋嫋白煙彌散,似脫離塵囂的縷縷仙氣。
服務員領路,帶著她們往雅間走。
大堂有專門請來彈奏古箏的工作人員,一扇幽美屏風遮著,隔一層朦朧的紗。
原先應該是很唯美的場景,可屏風裏誤入醉酒男性,汙穢言語層出不窮——
“裝什麽裝,去我包廂陪我喝點,你這麽彈一天能賺多少錢,我給你十倍。”
琴聲漸歇,彈琴的女生忍無可忍:“滾開,別打擾我工作。”
正為兩位女生領路的服務員聽到這動靜後頓住腳步,“二位稍等,我去喊下經理來處理。”
程思言憤憤不平,“這男的是不是有病。”
一陣推攘後,一道柔橈輕曼的身影從屏風裏走出。
目光投向她身上時,江晴笙眼皮輕跳了一下。
是趙沐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