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都怪月色惹人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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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鐵門虛掩著沒鎖,江執把門踢開,安洛生推著行李箱進了大門。
    重新搭建後的平房跟記憶中的布局完全不同。小小的院子裏野薔薇和各種雜草瘋長,無人修繕管理,顯得野蠻又荒涼。
    哪裏像有個女人在這生活的樣子?還騙她,扯什麽當小三。
    江執把她的兩個箱子推到了客廳裏麵的屋子,安洛生按了兩下開關發現燈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怎麽不亮?”
    “湊合一晚,明天收拾東西滾蛋。”
    江執指了指走廊末端的那間屋子。
    一條走廊貫穿三間小屋,客廳,沒人住的雜物間,江執的房間。房間門都是玻璃的,隻有江執那間門口掛了張黑色的簾子。
    安洛生愣住,遲疑了一下,蹙著眉心仰起頭,“我們睡一間?”
    月光撒在地上。江執明明隻是靜靜地看她,安洛生對上他的目光,心卻忐忑又緊張。難不成這空氣裏摻雜了什麽?算了,一定是月光給江執的眼睛蒙了層濾鏡。
    她的臉泛紅,瞳孔放大透著一絲震驚,江執看著突然覺得有意思,故意隨意地說,
    “你跟我回來,不就是想跟我一起睡嗎?”
    “我才沒有!”
    安洛生著急地回答。她沒想到江執現在說這些不要臉的話居然這麽自然,她根本沒有這樣的非分之想好不好,簡直是惡意揣測!
    “那你臉紅什麽?”
    江執往前走了一步,明知故問。
    安洛生瞳孔地震,驚得抬起頭來咽了下口水,難道江執修煉讀心術了?她看見江執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到的笑,迅速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確實滾燙。
    “別做美夢了。”江執進屋把燈拉開就出了門。
    他很討厭黑夜,今晚倒短暫的喜歡了一會隻有月色朦朧著的房間,什麽都不用看清,好像什麽都沒變。
    白熾燈把屋子照得亮堂,水泥地被拖得幹淨,煙灰缸裏塞滿了煙屁股。隻有一張床鋪跟一張擺滿書的小木桌麵對麵擺著。
    空蕩蕩的,窗子開著,野草的清香和久久散不去的酒氣。
    奔波了一天一夜,腦細胞嚴重告損,她迫切地需要安穩的睡一覺。
    江執的枕頭很硬,裏麵不知道包了什麽植物,有一股濃鬱的中草藥味,似乎能安神。床單沾著煙草味,醇烈辛辣,再熟悉不過。
    這一覺睡得很沉。
    是這安洛生半年以來睡的第一個安穩覺,沒有夢見親生父母拉著自己去醫院,沒有夢見臉色慘白的“弟弟”,隻有中草藥味跟淡淡的酒氣包裹著自己。
    家家戶戶都沒有安防盜窗,藍天白雲看得真切又舒展。
    她把自己的衣服跟江執的幾件t恤,熟練地扔到院子裏石頭鑿的水池裏洗幹淨,晾在院子裏的晾衣線上。洗衣的皂香味兒飄在院子裏。
    “江執!”
    大門被一腳踢開,安洛生轉頭,看見一個身材性感的紅發女人,頭頂還沒補染發根,一抹玫瑰色的口紅,假睫毛有些誇張。這人總不會是江執的女朋友
    “你誰啊!”紅發女人驚奇又憤怒。
    安洛生率先把視線挪開,淡定地看著剛走進大門的江執。
    他看著像一夜沒睡好,夾克衫隨意搭在肩膀上,耷拉著腦袋打著哈欠,懶洋洋的像沒骨頭,渾身散著煙酒氣。
    “啪!”
    沒緣由的一記耳光扇在江執臉上,火氣直衝天靈蓋。他條件反射攥緊拳頭,抬頭才看見屋裏有兩個神色疑惑的女人。
    “又在外麵找女人?怪不得天天不著家!”
    紅發女愣住盯著自己的手,想起了什麽,高昂刺耳的聲音也羞愧地降了調,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著顫抖。
    安洛生佯裝冷靜地把最後一件衣服晾在衣架上。
    江執緊皺著眉,太陽穴突突突地直跳,還是壓住了火氣。
    “朋友。”江執煩躁地拉開門,“嘭”地摔門進了自己的屋子。
    “你是他朋友啊。”紅頭發似笑非笑,氣氛有些尷尬,“我是他小姨。”
    她鬆了口氣。
    “我以為他出去鬼混了,江執這死孩子幾個月都不著家,他女朋友”
    安洛生耳朵裏跟一根細針紮進去一樣。女朋友這三個詞從親人口裏說出來份量厚重,點醒了她。
    以前江執總是混在街上,走在路上一堆小女生偷看。偶爾幾個膽子大的會偷偷要他的聯係方式跟他表白,他也隻是一副頹懶無所謂的樣子。狐朋狗友們都說他是浪蕩成性,又像是誰都入不了他的眼。
    現在是從良了嗎?跟那群人一樣,打算找個女朋友,一輩子待在這,結婚生子安安穩穩的日子過到死?
    那她是真的要瞧不起他了。
    天地遼闊,江執應該是永遠趾高氣昂的。
    她第一次見到江執的時候心裏就自然出現了這樣的念頭。
    那幾年從西北倒賣中草藥的生意掙得算是盆滿缽滿。安慶帶著一家人來隴縣考察,跟江國立合夥做起了生意。
    隴縣,江城的一個邊陲小鎮,寧靜,原始,破敗卻又生機勃勃。
    她喜歡這裏的夏天,養父養母忙著做生意無暇顧及她,幹脆讓她提前放了暑假。
    隻需要做一家人的一日三餐,其餘時間她想去哪,回不回家,沒人在意。
    巷子裏進進出出的人流嘈雜的熱鬧。
    一群人堵在江國立家的大門口,安洛生擠進人群裏,好奇的湊著頭往裏看,倒吸了一口涼氣瞳孔驟縮。
    “想讓老子死?!老子打死你!”
    十幾歲的孩子,正是自尊心旺盛的時候,他到底犯了什麽樣的滔天大罪,能讓一群人冷眼旁觀,任由江國立這樣把少年的自尊心碾碎,踩在泥裏。
    安洛生臉上透著驚恐,五官扭曲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家暴我媽,你就應該被抓起來!你去死!”
    “哎,造孽啊!他媽出軌跑了?”
    “這孩子罵的真難聽!不是親生的,老江給他口飯吃就不錯了,不懂知恩圖報啊!”
    一群人嘰嘰喳喳議論不停,打著清官都難斷家務事的幌子,沒一個人上前阻攔,冷漠得可怕。她不想跟這群人同流合汙。
    “別打了!我報警了!”平日裏慢悠悠的聲音突然清脆又果決,“我報警了!警察馬上來!”
    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安洛生到現在還記得那天壓抑不住的心跳聲。
    她的手顫抖的舉著手機,江國立的鞭子停在半空沒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