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病房·草原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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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毅看著安洛生,他懂了,這是她和江執兩個人的事情,無關其他。
手機響了,高毅看見是高傅瑛,頭都大了,猶豫了兩秒還是跟安洛生拜了擺手,出門接電話了。
安洛生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
“媽!你還要我說多少遍?您能別安排我了嗎?”
高毅咬牙切齒,刻意壓著聲音,字字懇切。高傅瑛絲毫不在意,跟聾一樣繼續說。
“這個姑娘是李家的千金,你去見一見,人家家裏很好噠,知書達理。”
“安洛生不也是您精挑細選說的合適,結果呢。媽你省省吧,累不累啊。”
“我一心一意為你操勞,我為了什麽啊?你現在這麽說話太傷我的心了!你是我兒子就趕緊回來,下午見見——”
“高傅瑛!”
高毅吼出來心敞亮了不少,電話那頭愣住了,隨之而來是劈頭蓋臉的尖銳責罵。
“你現在敢吼媽媽了?我白把你養這麽大,我半輩子都搭在你身上了,你就這麽對待我嗎?你是不是還掛念著那個何以潔!就是她帶壞你!”
高毅冷笑著,站在走廊扶著牆壁,西裝革履下是脆弱不堪的靈魂。
疲憊。
他想何以潔了,迫切地想見她。
安禮緯老婆賀紅也沒閑著,她是最會借題發揮的。
家醜不可外揚,報警顯然對賀紅沒有利益,她收拾好合同直接帶著公司的法務人員找到高傅瑛。
高傅瑛和賀紅,兩個惡人湊在一起,半斤八兩。
高傅瑛一開始還氣定神閑,
“你們家閨女實在是暴脾氣,能跟自己父親打起來!沒家教的女生我們高家可不要。”
賀紅不慣著她,不知道從哪裏扒出來高毅在國外的照片,甩在高傅瑛麵前。
高毅在一堆金發碧眼穿著比基尼的美女中間,一個黑發女生往他嘴裏灌著香檳,高傅瑛眯著眼睛仔細一看,是何以潔。
“我就直說了吧,條件我們都是談好了的,你想中途反悔,就別怕我把這些照片抖出去。我就不信別人家的掌上明珠會同意跟你們家的親事!”
賀紅說話中氣十足,亂哄哄的不知道以為在市井菜市場砍價,聽得高傅瑛頭大。
真是暴發戶,身上的窮酸氣改不掉。
高傅瑛把照片塞進碎紙機裏。
“欸欸欸,你幹什麽!別以為這樣就能解決,我可是有備份。”
“我今天還有別的會議,東西你留下,晚一點再聯係我的助理。”
高傅瑛起身就往會議室走,賀紅伸手想攥住高傅瑛的手腕,秘書擋在高傅瑛麵前,護送她走出辦公室。
賀紅惱羞成怒往木百葉窗簾外麵盯,恰好撞到高傅瑛陰森淩厲地盯著自己,目光頓了頓又收回來。
淩晨三點,何以潔聽見信息的提示音,有些慶幸,以為是高毅要找她好好談談。
結果打開手機,收到的是幾條匿名短信,裏麵有五六張照片和視頻。
不用點開,何以潔一眼就認出裏麵的男生是高毅。
她顫抖著緊閉雙眼,手機按鎖屏倒扣在床上。
從梧桐棲被送回來之後,高毅一個電話也沒有,逃避成性永遠不敢跟高傅瑛翻臉,隻會去酒吧買醉。
信息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何以潔劃開屏幕,瞳孔震顫,風從窗戶外吹進來,脊背發涼。
是幾張農村老家的照片,正正好好照上了她祖父的臉。
不用想她也能明白,這是高傅瑛給的最後通牒。
輾轉反側到黎明,何以潔預約了人流手術。一切進展的意味順利,像有人刻意安排過一樣。
下午太陽快落山的時候,高毅才從床上醒過來,頭沉沉得格外痛,身體虛弱得筋疲力盡。
高毅按著太陽穴,環視房間內,幹淨整潔,不像是昨晚激戰過的場麵。想回憶一下昨晚發生了什麽,硬是什麽也想不起來。
自己居然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太反常了。
一條匿名短信發到高毅手機上。
來不及多想,高毅拿上外套,頂著亂糟糟的頭發衝到大馬路上攔車。整個人幾乎是屁滾尿流地狂奔到病房走廊,沉了口氣,走進病房。
何以潔臉色蒼白,疲憊幹枯,像片薄薄的紙。她躺在豪華單間裏,大大的病床上,高毅第一次發現,她原來這麽瘦弱。
何以潔掀開眼皮看他一眼,抄起床頭的玻璃杯衝他砸過去。
高毅沒躲,來的路上腦子裏千言萬語,看見她這副樣子,心絞痛。她沒什麽力道了,砸在額頭上甚至輕飄飄的。
“你走吧。以後也別聯係了。”
何以潔輕輕轉身側過頭,淚珠滑落鼻梁,被她抹去。
她對麵前的男人絕望,沒什麽想說的了。
“孩子,孩子你打掉了?你為什麽不先和我商量一下!”
高毅從床尾走過來,站在床前看著何以潔的背影。
“為什麽要和你商量。”
“你給我點時間,我在跟我媽溝通了你為什麽要這麽衝動,這是我們的孩子啊!”
“我已經給過你時間了,你在幹什麽?你在買醉逃避!高毅,我想要的你給不了。
“他現在也隻是一個胚胎。”
何以潔的語氣逐漸激動。
“你想要什麽,我怎麽不能夠給你?”
“我想要一個安安穩穩的家,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你能給我嗎?你擺脫不了高傅瑛,我不能讓我祖父丟了性命,也不想讓他生下來就是個私生子!”
何以潔深呼吸著,緊閉上眼,那一天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淚都流幹了。
身體上的痛和心理上的壓力,融在一起,她徹徹底底被掏空。
高毅紅著眼眶,近乎絕望,半跪在地上,失控地攥著何以潔的病服。
“你愛過我嗎?”
病房瞬間寂靜得可怕,消毒水的味道鑽進鼻腔,高毅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會問這麽一句話。
成年人的世界,沉默就是回答,高毅覺得自己可笑,
“你還是忘不了她?忘不了她你跟我上床!”
溝通可以化解難題,江雨澄是插在他們心中的一根長刺。
“一個死人,我在你心裏比不過一個死了的人。”
甩下這句狠話,高毅從病房出來,坐在連廊上,從下午坐到傍晚。
*
“欸,你怎麽睡到院子裏了?”
江麗珠把江執拍醒,昨天晚上坐著看月亮,看著看著坐在躺椅上睡著了,脖子酸痛。
江執睜開眼,手攥著毛毯的一角。毛毯上繡著羅蘭紫色薰衣草,跟淺藍色小花。
“還挺聰明知道蓋個毛毯,這個毛毯怎麽我沒見過啊?”
“麗珠姨姨,這是我的毯子。”
聲音從隔牆傳過來,少女明媚,穿著淺紫色長裙上麵繡著金色祥雲。
“哎呀,阿依慕回來了。”
阿依慕從門口走進來,笑著跟江麗珠親熱擁抱。
江執把毯子在手裏疊了兩下,遞給阿依慕。
“謝謝。”
阿依慕接過來,看著眼前這個骨相優越,鋒利又溫柔的男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江麗珠看出她的青澀和好奇,連忙介紹。
“長得跟草原上的小夥子不大一樣吧,這是江執,在南城長大的。現在帶他回來看看。”
“哦~長得很帥氣。”
江執聽著有些拗口的普通話,有些生疏的微笑。
“昨天晚上我出來看見院子裏怎麽睡了個人,晚上太冷了,就去屋裏找了個毛毯。”
“謝謝你。”
“你太漂亮了,他除了謝謝不知道說什麽好咯。”
江麗珠一邊笑著一邊看著江執。
阿依慕跟江執擺了擺手,笑著走了。
“你小子可以啊。”
江麗珠遞給江執一套衣服。
“去屋裏換上這套衣服,肯定更帥氣了,到時候那小姑娘全都偷看你哦。”
“小姨,你能別——”
“快去換。”
江麗珠使勁拍打江執的後背,催促他進屋。
江執不情願地接過來,打開衣服袋子,眉心簇成八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