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她不是談判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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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馮琪身上流的血快蔓延到江執腳下,沒時間給他思考了,救人要緊。江執飛奔到後台,拿了一件自己的長外套。
“我送你去醫院,我不會傷害你。”
江執嘴上不停地重複這句話,蹲下身子,手顫抖著把剛才扔給女生的衣服在她身上蓋得嚴絲合縫。
“我抱你出去。”
江執把長外套墊在自己的雙臂前,把馮琪公主抱起來,血混著白沫滲在外套上。後台這時候沒什麽人在,他抱著馮琪從後台衝出去,迅速打了輛出租車,跟著她去醫院。
司機師傅的餘光連連往後瞥,心想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玩得花,不知道自己的骨頭幾斤幾兩啊。
江執手臂酸痛,小心翼翼地抱著馮琪往急診室衝。
滴滴答答的血嚇得急診室裏咳嗽、拉肚子的人都紛紛讓道,悄咪咪地打量。
急診室醫生一看見馮琪麵色蒼白醉醺醺的,眉頭擰成川字,睥睨見江執這張輕狂又稚嫩的臉龐,衣冠不整就穿了個老頭衫,胳膊上還有鮮明的劃痕。
警報極速拉響,立刻讓護士送馮琪去清創縫合傷口。
“你跟她是什麽關係?”
江執愣了一下,聲音焦急。
“醫生,開單子我去給她繳費啊。”
“身份證。”
醫生帶著口罩,江執能覺察出她的態度一般,他理解。
“繳費拿藥不用看身份證吧。”
“你是不是未成年?你跟剛才的病人是什麽關係?”
“我在酒吧救了她。”
醫生震驚地抬頭看江執,小護士皺著眉給馮琪縫合,出來招手把醫生叫進處理室來。
馮琪吸了麻藥,暫時睡了過去。
“你看她這傷口,撕裂得這麽嚴重,縫合處理好對她以後也有影響了。外麵那個男生嫌疑很大,他說跟她是什麽關係了嗎?”
“說是在酒吧救的她,不像實話,現在的女生也真是的,去亂七八糟的地方搞成這個樣子,也是活該。”
年輕護士臉上明顯黑沉,
“你這是受害者有罪論,太封建的老思想,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
“你還是經驗太少,萬一什麽萬一。待會問不出他的身份證來,直接打電話報警。”
隔著一扇門簾,江執聽得清兩個竊竊私語。
江執那時候還沒成年。
在酒吧說是幫老板的忙,但是幫忙和打工的總是很難界定。要是被人舉報酒吧老板私用未成年工,查到酒吧老板的頭上,他以後就別想在夜市找到活幹了。
猶豫了兩秒鍾。
江執把身上僅有的1700塊錢現金扔到桌子上,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過了幾天也沒警察來找,江執以為這事就過去了。
酒吧老板開小會,添了四名保安對進來的人自己看著點,廁所老老實實改回了小隔間。
江執把後台的三個大垃圾袋攥在手裏,打開後麵的鐵門,腳邁出去把垃圾袋扔進桶,點了根煙叼在嘴裏。
晚上霧氣重,煙草混著水汽潤進嗓子,帶薪抽煙就是香,腦子裏放空著還能蹦出幾個單詞來。
下學期的生活費快攢齊了,江執下學期打算不再在這裏幹活了。
“殺人凶手,去死!”
一個長頭發女生尖銳的聲音衝進江執耳朵裏,沒等他反應過來,女生就一刀飛過來,好在一陣急風把刀吹歪了,隻是蹭破了胳膊上的一層皮。
江執捂住胳膊,抬頭看,那是他第一次見顧清淼。
“她死了,你為什麽不救她?你為什麽這麽狠心把她丟在醫院裏?”
丟在醫院裏…狠心?
這是人類能說出來的話嗎?
自己明明是好心救人,屎盆子還要扣到自己頭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當時在醫院裏,醫生也沒說病得多厲害,也沒發病危通知,不是還在那閑聊。
眼看顧清淼從兜裏又掏出一把小刀,江執知道她想要自己的命啊,直接拍飛她手裏的小刀。
“你是她誰啊?死了找醫生別找我啊,我就是個打工的還倒貼了一千多。”
顧清淼脫口而出一句“朋友。”
後知後覺的,她很自責地抿了抿嘴唇,下一秒,扇了自己一耳光。
這樣無厘頭的操作直接把江執給看懵了。
下一秒一刀捅進江執小腹,血浸紅了她的視線。
*
“安洛生是我們女兒,我們想怎麽對待她就怎麽對待,至於是讓她去配型還是去嫁給高家,都跟你沒關係。”
心裏怎麽想的,李紅毫不掩飾地都吐露出來,故意刺激江執,恨不得故意把臉貼上去。
就等著他動手。
一旦動手,監控錄下來,局子就都等著他。
“你不想讓她再受傷,就別再背後搞鬼,隻要你放棄追查我們公司的責任,我可以考慮放她一馬。”
江執討厭的就是有人要挾他。
但他最恨有人拿安洛生當場談判的籌碼。
“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你沒有跟我談判的資格。”
聽不出咬牙切齒的意思,江執眼裏平靜的閃著寒光,波瀾不驚的樣子讓李紅出乎意料。
是他故作冷靜還是他真的有更大的底牌沒亮出來?
李紅的眼神明顯少了神采,艱難地挺直後背,清了清嗓子,
“生意講究的是合作,我們也是簽了合同的。難不成想取消跟我們公司的所有合作?就算你是江總,恐怕也沒有這麽大的權利吧。”
江執冷笑一聲,眼睛像散著寒氣的尖銳刀光,扯開李紅最後的沉著。
“所以我說不清楚狀況的是你。”
撂下話,江執徑直朝外走,一隻手拉開會議室的門。
血紅殘陽劃破雲霧,橙光灑在江執後背。
李紅腿軟地愣在原地,雙手撐著桌子好讓自己站穩,盯著江執的背影。
這個年輕人不是省油的燈。
江執讓秘書和法務人員去跟他們對接,讓人立刻查出安洛生在哪家醫院。
從高空墜落,骨折,腹腔受損,ICU裏住了三天,昏迷不醒……
這些症狀拚湊在一起,全部紮在安洛生一個人身上,江執目視前方,腦袋裏一陣轟鳴,開著車急匆匆地狂飆去醫院。
來的時候,外祖父跟他作出承諾。
如果他以後能乖乖留在南疆,跟阿依那結婚,那這個項目公司可以不計損失徹底放棄。畢竟江家家大業大,自損一分就可以傷敵一萬。
該怎麽選,江執心裏顯然已經有了定奪。
三甲醫院裏,擁堵的人流各個腳步匆匆麵露愁容。護士來回推著擔架車,一路小跑,車輪急促的“咕嚕”聲和歎息聲混在一起。
在站台值班的兩個年輕護士,早早就注意到了江執,雖然穿得西裝革履,但一點油膩感也沒有。
“活了20多年了,還沒見過這種類型的帥哥,簡直清新解膩啊。”
護士竊竊私語地輕歎一聲,看見他急切地徘徊在附近病房的門牌號,腦袋轉了轉眼睛迅速亮起來。
“先生,你是安洛生的家屬嗎?”
“對,她在哪個房間?”
“可算來了個家屬,給監護人打電話也打不通。人昨天晚上醒過來了,學會應該在睡覺休息,你進去看看吧。”
“嗯好,麻煩了。”
江執小心地打開門,把腳步放輕,快步走進去。
安洛生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睡覺。
整個人看上去又瘦弱了不少,徹底薄成了紙片人。腿上纏著厚厚的繃帶,纖細的手臂上有很多明顯的針孔,點滴打進青色的血管裏,讓人看了心疼。
環視病房,有些狹小逼仄,消毒水的味道籠罩著。這是三人間,旁邊還有兩張床,一張床上是個七旬老漢,另一張床上躺著一個小女孩,爺爺正喂她吃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