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空心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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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
    男人的手臂很粗壯,臉上有很多小雀斑,風吹日曬後的小麥膚色給男人添加了一份雄壯的氣息。
    “怎麽樣,配不配?”
    阿依慕在男人懷裏像一隻嬌小又勇敢的兔子。男人滿臉寵溺地看著她。
    “配。挺配的。”
    “進來吧。”
    男人邀請江執進屋。
    屋裏收拾得幹淨整潔,客廳裏有很多綠植和一個超大的景觀魚缸。
    男人看見江執的視線落在魚缸上,笑著說,
    “阿依慕喜歡蝴蝶魚,我就養了很多,還不錯吧。”
    “嗯,挺不錯的。”
    暖融融的房間,讓人很舒服,三個人清楚地探討了一個多小時之後的計劃。
    *
    第二天阿依慕和江執一起去外公家吃午飯。
    兩個人穿的衣服上一有相似的圖騰紋案,外公外婆看見了相視一笑,嘴角掩蓋不住地上揚,心裏很是高興。
    “你們兩個看來相處得不錯呀!”
    外婆遞給阿依慕一碗肉湯。
    “挑個時間,咱們就把日子定下來吧。”
    “外婆,我們兩個已經商量好了,下周末就辦婚禮。”
    阿依慕接過肉湯,笑眯眯地看著外婆說。
    外婆輕微皺了下眉毛,
    “辦婚禮前先把證領了呀!”
    “我們想下周先辦婚禮,等挑一個好時間再把證領了,江執的戶籍地在南城,辦結婚證還需要再回去一趟。”
    外公聽懂了,他支持先結婚把婚禮辦了,省得夜長夢多,他對阿依慕的外公也有個交代。
    眼看外婆還要插話,外公立刻開口,
    “哎呀,他們年輕人現在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們聽他們的就行了。”
    說完還特意笑著看向阿依慕,
    “外公支持你的想法,外公支持你。”
    計劃進行得相當順利。
    兩個人又花了三天的時間勸說外公外婆答應她和江執去旅行結婚。
    “這可不行!”
    兩個人耗費了三寸不爛之舌輪番上陣,兩位老人家還是死不鬆口。
    沒辦法,各退一步。
    他們先在這裏舉辦了一場訂婚儀式,到往的都是些老一輩的熟人。
    吃吃喝喝,吵吵鬧鬧,這一天兩個人來回地敬酒喝酒,到了晚上累得兩個人夠嗆。
    回到家裏,兩個男人一個女人,相視一笑,明天過後,他們就自由了。
    *
    安洛生最終在一家圖書館找了份圖書管理員的清閑工作。
    每天就是整理整理書架,登記借書還書的人員,給訂書的人留下電話號碼。
    圖書館裏養了很多綠植,周一到周五一點也不忙,安洛生會在保溫玻璃杯裏泡上一杯熱茶,坐在綠植旁邊的木椅上看書。
    安洛生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曆。
    可以去探監了。
    想了想,安洛生還是決定不去了。
    監獄裏可以往外寄信,過了沒幾天她就收到了李紅寄來的信。
    她坐在床邊想了很久,拆開信封,從櫃子裏拿出一包細煙,點燃後靜靜地打開信紙。
    李紅的字跡可真醜啊!
    這是安洛生的第一反應。
    歪歪扭扭的潦草,真是字如其人。
    心裏的內容大致全是埋怨,罵自己的話居然還有第二頁,安洛生其實就不想看了,可是第一頁的最後一個字居然是江。
    安洛生繼續往下看,
    “江執也不算趕盡殺絕,他沒這個膽量,弟弟的手術很成功,還是謝謝他找了最好的醫生,不過這也是替你這個不孝女還債。
    你要啥沒啥,居然還有男人為你這樣?我不會再聯係你了,他給了我兒子一筆存款,你也別聯係我。
    我知道你不會來看我,我也不想看見你那張臉。隻要不聯係,我兒子成年就能拿到那筆錢。”
    煙灰掉在安洛生的指尖,“嘶”痛得她皺眉咧嘴,緩過神來。
    手機鬧鈴響起來,該給小魚喂食了。
    安洛生摘下眼鏡,走到魚缸旁邊給胖頭魚倒魚食,手一抖,不小心倒了三天的量,魚高興的瘋狂張嘴往裏吞魚食。
    安洛生的日子有條不紊,什麽時間幹什麽事情,她有嚴格的時間安排,她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沒有意外,沒有差錯,一點一點磨掉自己的回憶和不該有的期待。
    安洛生把辣椒切成段,裏麵擠上肉餡,改良版釀辣椒,吃得她出了一身汗。
    她今天剛在書上看到,吃辣可以緩解壓力,幫助人釋放不好的情緒。
    給花澆完水之後,安洛生坐在書桌前喝了一杯熱牛奶,一邊喝一邊又拿起那封信看。
    腦子裏想起醫生的建議,猶豫了五分鍾,空白的腦袋又被回憶充斥了五分鍾。
    她真想去做醫生推薦給她的那個電流治療了,一次,忘掉過去。
    安洛生伸手把那封信揉皺,丟進垃圾桶裏,杯裏剩下的牛奶她喝不下了,剛好倒在垃圾桶裏。
    揉皺的信紙被牛奶浸泡,字跡融化消失。
    安洛生看了看時間,晚上十點,她應該躺在床上看書了。
    安洛生最近從網上買了一套淺藍色的睡衣,剛好今天換了燈芯絨的灰色四件套,躺在床上暖融融的。
    她的日子現在極其規律,甚至到了強迫症的地步。
    床單被罩這些東西必須兩天一換,不然就會感覺身上像有螞蟻在爬。地麵必須一天掃兩次拖兩次,她受不了地下有一根雜亂的頭發。
    一日三餐,洗臉刷牙,必須按規定的時間完成。
    剛想關機睡覺,一條消息砸進手機屏幕,是何以潔發過來的。
    安洛生沒點開,果斷把手機開了飛行模式。她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半個腦袋,漏出一個出氣孔,閉上眼睛,開始醞釀睡眠。
    半夜,安洛生會醒,這次醒過來,她感覺手心濕乎乎的,摸了摸自己到臉才發現,是自己的淚浸濕了床單。
    安洛生打開燈,換了一套嶄新的床單,身體很累,感覺頭重腳輕,但安洛生還是又把地掃了一遍。
    安洛生機械性地再在床上躺好,沒有困意,她隻能緊緊地閉上眼睛,告訴自己趕緊睡著。
    睡不著,她躺到天亮。
    看見有陽光透進來,安洛生想起今天是去複查的日子。
    她換了一身簡單寬鬆的運動服,去醫院複查。
    “最近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
    要不是醫生見多了,普通人看見安洛生這樣麵無表情,死氣沉沉地說一句挺好的,能被滲死。
    “睡覺,吃飯,生活作息規律嗎?”
    “嗯,我都定時。”
    “找到工作了?”
    “在咖啡館。”
    安洛生的手機放在桌子上,她的鬧鈴又響了,醫生也看清了她的手機屏幕。
    {圖書館工作,記得給昨天的顧客訂兩本《這就是中國》}
    複診室裏的空氣靜止了一秒,醫生頓了頓手裏的筆,放下歎了口氣。
    “哦,記錯了,我現在是在圖書館工作。”
    安洛生的聲音還是淡淡的。
    看見醫生沒有回應,她生硬地挪動著臉上肌肉,往上擠蘋果肌,笑得比哭得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