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人與野獸,誰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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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寧覺得,自己是一個守著金山的乞丐。
    明明苞米多的是,還要討要別人的。
    “行吧!”
    “你們切片,我煎。”
    桑寧切好的裏脊肉,才不給他們呢!
    她很快又煎了一碗,讓霍靜雅端走,分一分吃。
    “三嫂腸胃不好,別讓她吃多,等會兒我給再給她烙個餅子。”她叮囑。
    狼肉雖好,不能貪多,孕婦吃什麽都要適量。
    “啊,三嫂是不是水土不服了,最近總見她難受。”
    “大概是吧。”桑寧含糊的說。
    李玉枝又抱來一堆柴,把杜山他們的鍋也架上了。
    杜山幹脆把烤的那些大塊肉給了胡四。
    胡四不講究精細,隻要是肉就行,拿起來就大口吃,也不嫌燙,像餓極了的野獸。
    桑寧看到那肉中心,還不怎麽熟,血絲通紅,不禁勾了勾唇。
    “太好吃了!要是能天天吃到就好了!”杜山和田開武感歎。
    可惜這天氣,留不住,哎……
    他們掏出僅剩下的半小壇酒。
    “四夫人,大夫人,喝嗎?”
    “不喝不喝,嗝~”
    李玉枝打了個飽嗝,連忙羞窘的捂住嘴。
    吃撐了!
    太丟人了。
    她是怕自己不吃,又便宜了衙役,所以剛才吃的有點急。
    桑寧卻盯著酒,目光古怪。
    “四夫人要喝?”
    “不,我不耐酒,一杯就醉,醉了能大睡三天,到時候怎麽趕路?”
    才怪!
    不是大睡,是大鬧三天!
    “哈哈哈哈,那不能喝不能喝。”杜山可不敢再耽誤行程。
    李玉枝默默心想:這事兒得跟四弟說一下,讓他注意著些。
    這邊談笑風生,某個少年手中折斷了好幾根已經打磨尖尖的樹枝。
    最後拿著樹枝一下子插到碗裏,像是插進某個人的肉裏一樣,一下子把碗裏的肉全串起,一口吞進嘴裏。
    四叔又發瘋啦!
    小錦棠傻了眼,剛才先讓著妹妹吃,他還沒吃多少呢!
    四叔一口就吃了半碗!
    “你看什麽看!一點心眼子都沒有,守在那不比在這吃的多!你是想便宜了那幾個衙役?”
    “還不滾過去!”
    可是明明是四嬸嬸怕衙役搶才讓他跑這邊來吃的,四叔又這樣說,他到底聽誰的?
    以前覺得自己還挺聰明的,現在覺得腦子不夠使了。
    聞著烤肉的香味兒,饞蟲在肚子裏勾心撓肺,錦棠還是端著空碗過去了。
    很快又端著碗回來。
    碗裏滿滿都是肉,還有一塊蘿卜段。
    錦棠喜滋滋的。
    “四叔,快吃,四嬸嬸說一會兒再去拿,拿回來吃不了藏著下一頓吃。”
    霍長安眼眸依舊發沉。
    缺心眼的,又回來了!
    “他們在說什麽?”
    “四嬸嬸問涼州的事,那衙役說涼州的郡守挺討厭京城過去的人。”
    錦棠還是很機靈的,聽了一耳朵,他也害怕起來。
    衙役說,京裏過去的人根本找不到好差事,很多人都活不過冬天去。
    “四叔,你放心,我的字寫的好,到時候可以寫字賣畫賺錢。”小錦棠天真的說。
    飯都吃不上的地方,賣給鬼呢!
    霍長安雖以前過得金尊玉貴的日子,但不是什麽都不懂,二哥也在西部守城三年。
    三年回來,全身的皮都吹成了沙礫。
    最貧瘠的地方,連糧食都種不出來的。
    涼州,在最西邊。
    隻會更差。
    他不客氣的打擊錦棠:“茅房裏賣花,你是真風雅。”
    桑寧烤完了肉,又用苞米麵摻著野菜蒸了幾個餅子,留下一點做了一碗苞米糊糊給老夫人喝。
    那點苞米麵,也就用完了。
    這個時候碾磨技術不行,苞米麵都帶著種皮,實在粗糙,吃著也劃嗓子。
    但總比那些摻了花生殼和穀糠的黑窩窩頭好吃。
    餅子夠謝雨柔和孩子們吃兩天的,後麵她再想辦法。
    謝雨柔捧著金黃芳香的餅子,心裏感激的不行。
    她記得清楚,之前都吃的什麽東西。
    在牢裏,吃的是半餿的涼飯,流放路上,就靠衙役分的黑窩窩頭,吃幾口,牙就累的發酸。
    簡直不敢想那些日是怎麽渾渾噩噩活下過來的。
    她默默心想,不管桑凝兒以後是不是霍家四夫人,她都認她做親人。
    桑凝兒就是她肚裏孩子的第二個娘。
    杜山出去探了探,回來說沒看見有馬匪的蹤影。
    “應該是走了,咱們又不是什麽肥羊,沒必要揪著不放。”
    桑寧不是很安心。
    畢竟她們都是女人,還有另外的價值。
    “杜差爺,如果穿過這座山,能到涼州嗎?”
    杜山好像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
    “你在開什麽玩笑?這山裏誰敢進,不是死路一條嗎?”
    “這世道,從外麵走又能好到哪裏去呢?要是再碰到一波馬匪,也是死路一條,不是每次都這麽運氣好的。”
    “而且,至少山裏能找到很多吃的。”
    “不不不……”杜山連連擺手。
    田開武也是。
    還有李玉枝和霍靜雅也都驚愕的看著桑寧,好像她在說什麽鬼話。
    人人都知道,山裏有很多野獸啊。
    這兩頭狼不就是現成的例子嗎?
    那些常年跟山林打交道的獵人,有幾個活到老的,最後都是葬身獸腹了。
    以前也有給侯府供應獸皮的山裏人,基本上過兩年就不見了,一問不是進山沒回來,就是被咬殘了。
    那些有力氣有本事的獵人尚且如此,她們這些弱質女流進山,不是上杆子給猛獸當點心嗎?
    一見她們這模樣,桑寧也明白了。
    杜山搖搖頭,覺得女人終究是女人,見識還是少了些。
    “有些鄰山的村落,每年都會遇上幾次野獸襲村,人哪敢跟野獸爭地盤,要不然大家都進山了,還用得著舉家逃荒?”
    好吧,是她天真了。
    這時候野獸多的很,可不是瀕臨滅絕的時代。
    杜山繼續說:“就算遇到馬匪,也還有一線生機,遇到野獸,必然是屍骨無存啊。”
    “嗬!”霍長安發出一聲冷笑。
    “馬匪,一線生機?杜差爺也不是當差一年兩年的生菜瓜子,人之惡猛於虎連我這個富貴窩裏的公子爺都知道。”
    杜山和田開武臉色一變。
    “奸淫擄掠,無惡不作。老瘦男謂之饒把火,婦人幼童名之不羨羊,小兒呼為和骨爛。”
    “陷於猛獸之口,尚可短痛而亡。落於馬匪手中……你猜會怎樣?肆意玩樂,受盡折辱,之後,片肉蒸煮,巨石搗骨,大快朵頤。”
    “人與野獸,誰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