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被遺棄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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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無咎和白子垣這場架打的,他們自己暢不暢快不知道,反正圍觀大家,看了個暢快淋漓。
打的真的狠,拳拳到肉,一點情麵不留的那種。
白子垣身上見了傷,蕭無咎雖然沒什麽傷,但就剛才那防禦法,稍後必定也會起青淤。
這下……應該不會有人覺得他們是一夥的?
祝卿安不著痕跡看了下四周。
他早看到窗邊呂興的眼睛了,看樣子是打消了……起碼暫時是,呂興如果認為白子垣是中州侯的人,一定不會覺得現在的高馬尾冷漠男就是蕭無咎本人。
正使王良才……還能醒麽?
祝卿安看向蕭無咎,蕭無咎已經又恢複了冷漠狀態,誰都不看,不說話,好像不同任何人相熟,不隻是人物扮演,本身也有這樣的性格傾向。
白子垣揉著傷處,呲牙咧嘴:“你少看他,會倒黴的。”
祝卿安:……
希望來日,你也這麽剛。
這場打鬥似乎隻是一個小插曲,地上死人是誰也沒人關心,接下來房間氣氛一如既往,頹廢又緊張。
獨獨桃娘,精神狀態明顯高於別人,大約是有了方向,很快就能拿回想要的東西了?
祝卿安總感覺這姑娘有很多秘密沒說,正好他也不想出去轉,午後再次找到桃娘,嚐試著問:“那位大儒,公孫文康外孫女的生辰八字,你可知曉?”
桃娘眼波嫵媚:“小哥哥可算問對人了,這事你問誰,沒知道的,但我桃娘是誰啊,一身魅力無處安放,正使副使案上的文書,我都悄悄看過……你近些,我同你說。”
祝卿安真就靠近,麵無表情,耳根紅都不帶紅一下的。
桃娘:……
逗人不成,她歎了口氣,將看到的生辰信息說了。
祝卿安立刻闔眸,手指計數掐入虛影,很快在腦子裏排出這橫死的小姑娘命盤。
太陰入命坐亥宮,是月朗天門格,太陰為陰,姑娘家得這種命很好,會性格溫婉,頭腦聰慧,多才藝,相貌柔美漂亮,就像天上的圓月一樣,福運也好,原盤不錯的。
隻是今年流年不行,流年命宮空宮,無主星,地劫擎羊兩顆凶星坐守,三方又會地空,地空地劫主失,成年人遇到多為破財,小孩子遇到,尤其考慮此地社會環境,走丟被拐的幾率大,擎羊是小人星,又主刀刑,今年怎麽能不凶?
再細看,好麽,生年忌是太陽化忌,正好衝流年命宮,更凶。
可要說死……好像也不太至於?
祝卿安細看,本命原盤很不錯,大限亦不在今年,苦肯定會苦一點,可若說死劫……她父親死的可能都更大一點,畢竟太陽化忌,這樣引動,未必不可能。
再細品四化飛星,好嘛,流年應期凶,走丟是結果,原因卻是——被遺棄。
他看到的象,不是小姑娘亂中驚懼,一片亂糟糟中有險身亡,更像是心平氣和的,在哪裏玩時,突然不見了帶她玩的人,陌生的地點,陌生的人群,她茫然不知何處去尋,忽逢意外,被人帶走了。
再一看帶他玩的人是誰,化忌入父母宮,又是父母?父母中其一是害她的小人?
父母宮坐貪狼,貪狼欲深,又因太陽化忌,看起來更像是父親作惡……
祝卿安仔細看命盤,分析盤主小姑娘的性格遭遇,稍稍有點熟悉的感覺,但也僅是瞬間,他這麽多年看盤,總有一二相似,他沒太注意。
小姑娘有險,又不像死了,親爹不像好東西,但父母宮對宮有紫薇星坐,該會有貴人相助才對……怎麽就直接找屍體了?
白子垣很關注這件事,他算是看出來了,好兄弟什麽都能算,會算,嘴上叫聲義父不吃虧,請大儒的事整個中州軍都要急瘋了,偏主公一點不急,他沒法不操心:“能找到麽?就算不是大儒,尋常人遇到這種事也糟心——”
“咦?”
祝卿安已經又起了八字,算了命卦:“就在此處?”
他回過味來,刷一下轉頭,看向年年。
這小姑娘……
他突然想起年年小心翼翼問他,她也要死,這是不是就是她的命?
他當時以為她隻是害怕,事實卻可能是,她聽到過類似的話,來自於她依戀著,孺慕著,卻傷害她最深的人。
或許,她父親決定遺棄她,做成死局時,輕描淡寫地同她說了這句話:“這是你的命。”
她那時沒注意,後來回想,卻記憶最深。
……
夜黑風高,萬籟俱靜。
雙嘉城城門內,巡邏隊長拍醒守衛:“守夜呢,別偷懶了!咱們這離中州可不遠!”
“怕什麽,”被拍醒的守衛打了個哈欠,“中州候都要死了,哪有空繞來這……”
“咻——”
“什麽聲音,下雨了?”守衛哈欠打了一半,整個人僵住。
“咻咻咻咻——”
果然下雨了,還他娘是箭雨!
“快快,都滾起來,守城守城!”
然而沒什麽用,驚慌之下組織起來的兵士氣不足,對方又有備而來,來勢洶洶,很快很猛,摧枯拉朽般,攻下了這個城。
“你……”
守衛認出來了,這不是那個背叛了世家出身,投奔中州侯的謝槃寬!
劍眉星目,落拓風流,斯文貴雅,早不是世家人了,卻還處處有世家講究,穿衣料子要最柔軟的,吃飯菜要色香味俱全,連擺盤都挑剔的,仗都不愛親自打,懶的能坐就不會站,能躺就不會坐……
“你——你是要造反麽!你家侯爺死了,你就接他的盤?蕭無咎屍骨還未寒呢!”
謝槃寬根本沒理他,皺眉盯著蹭了一鞋底的血:“髒死了——中軍吳狗呢,叫他快點過來,給我水我要洗澡!還要澡豆,木樨香太膩,要梔子的!他親自送來,別人總是會拿錯!”
“那翟將軍那邊……”
“管那老流氓作甚,”謝槃寬眼梢微揚,笑容清貴優雅,說出的話卻不堪入耳,“他要連那點小東西都拿不下,就讓他去賣身來賠。”
翟以朝不用賣身,他成功搶到了來自王良才家族籌集送來的第二批糧。
他自是笑得像朵花,王家人卻要瘋了。
“怎麽又被搶了……到底哪兒漏的風聲……”
“怎麽辦,事圓不上,再給籌集補一批麽……這得多少錢……”
“補個屁補!憑什麽要為了一個庶旁支費這麽大勁,就因為他也姓王?”
翟以朝沒管這些四散逃竄的押糧人,他的目的是搶糧,又不是殺人,糧到手,他樂的流氓口哨都吹了起來,夜間傳出去很遠,那叫一個浪。
侯爺的計劃,本就是一石數鳥,瞞天過海,聲東擊西,放棄不怎麽想要的毫城,悄悄攻下想要的雙嘉城,還能順便用這些假消息,起出身邊的釘子……
“走,孩兒們,咱們去主公叔叔那蹭幾天吃喝,同他好好講講道理!”
也讓人清醒清醒,中州到底是誰的,不是也姓蕭,就能胡作非為,覺得自己是主子了!
“信——將軍,主公的信來了!”
“籲——快,拿過來我看看,主公說什麽時候回來!”
翟以朝勒停馬,展開看信,瞬間垮起批臉。
不回?
你忙個球啊,不是說辦完了就回,速去速還麽,碰到什麽好玩的了這麽樂不思蜀!
翟以朝麵無表情把信撕了。
他實太好奇,正考慮要不要去湊個熱鬧,想個什麽理由會不挨軍棍,下一封信又來了,讓他順便……辦這種破事?
“憑什麽啊!”
翟以朝不甘不願,很不滿意,直接把信摔了。
兩息後,又撿起來。
“算了,我辦行了吧,誰讓你是主、公、呢!”
中州軍打下雙嘉城這件事,瞬間傳遍四外,在各處引起軒然大波。
現在沒人懷疑中州侯重傷將死,這就是個假消息,是計!可集他們這些別有用心的人之力,派出去那麽多人手,都沒有看到過中州侯……
這狗東西到底在哪!
失蹤了?
不管失沒失蹤,鬧什麽幺蛾子,肯定是落單了!
落單,就意味著身邊沒人,護衛力量有限,沒護衛意味著什麽?刺殺好時機啊!
甭管誰跟誰關係好不好,天下大勢,少一個人爭,自己幾率不就大了!於是各地四處都摩拳擦掌,找蕭無咎都找瘋了,看能不能做掉他。
局勢氣氛變化明顯,普通百姓察覺不到,敏銳的人卻能嗅到風雨欲來。
“侯爺可不能出事啊……”公孫夫人給床上女兒擦過虛汗,憂心忡忡,“他在,中州才能穩……”
家裏出事,誰都不想,她並沒有苛責丈夫。
公孫文康卻很難不自責:“我當時不是不應他,是時間不對,我當年承諾過父親,二十年不入仕。”
再過一個半月,二十年就能滿了,他的人生,不會再受束縛。
可怎麽就這麽巧呢……年年,他可愛的外孫女……
……
房間裏,白子垣偷偷摸摸過來,跟祝卿安說了個生辰日期:“你看看此人,有沒有希望……擇主?”
祝卿安一看年紀:“公孫文康?”
白子垣伸手捂他的嘴:“小聲!”
他就知道,什麽都瞞不過這小漂亮。
祝卿安一看:“他會成為中州侯的人,命盤運數本就在晚年,佐上撫民,揚名四海,筆落春秋。”
白子垣拳砸掌心,興奮的不行:“我就知道!雖然中州侯不當人,又壞又黑,但的確是個明主,該當四海來朝的!”
祝卿安:“不過——”
“不過什麽?”白子垣心內咯噔一聲。
祝卿安:“時間不予,得等到一個月十八天後,他才會來。”
“啊?為什麽是一個月十八天後?”還有零有整的?倒也無礙,人會來就行!
祝卿安:“先生丟了外孫女,自家還不知道原委,以為人死了,現下得讓先生知道孩子沒事,否則……將有病劫。年長之人,病劫可不好過,一不小心,可能就沒以後了。”
白子垣心提起來:“我這就想辦法!”
……
又要放飯了。
祝卿安開始痛苦麵具。
現在覺是能睡著了,又開始吃吃飯的苦。
他不是挑食,隻是吃不慣,這裏人什麽毛病,連著幾頓茄子了?
世間怎麽會有茄子這種邪物,怎麽做都那麽難吃……
再次重申他不挑食,他隻是茄堿不耐受,他過敏!聞到味道就想跑,想起在嘴裏的感覺就不想活的那種!
“這都不吃?”白子垣非常自然的把他的菜倒自己碗自己,“義父你就是太客氣了。”
祝卿安:……
蕭無咎遞過來半個饅頭。
祝卿安有些猶豫,饅頭雖然不美味,但也不惡心,就著水吃點,至少能填填肚子。
可沒有菜配,他還是不想吃。
蕭無咎:“今晚會忙。”
祝卿安:“嗯?”
白子垣也意外:“我沒說是今……”
蕭無咎盯著他。
白子垣立刻改了:“沒錯,就是今晚!”
雖然他倍感期待,很想馬上就幹這事,可說好的突然改……有億點點微妙。
就好像麵前男人為了哄小可愛吃口飯,不顧他人死活,任性這麽改的一樣?
祝卿安倒沒察覺白子垣微妙的視線,接過饅頭,有點期待。
蕭無咎要怎麽做呢?得把年年送出去吧?還得保證安全。呂興不可能不搞事,房間裏還有個看似算盡一切,實則隨時監視他們的羅莫……
還有桃娘,今晚該去拿她的東西了。